第41章 疯狗90

  池砚在果篮里挑了一个红润浑圆的的水蜜桃,咬了一口,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他想着裴问余,被甜了一嘴。

  晚自习因为师太讲解卷子被拖了整整半个小时,疲惫的同学连回家的脚步都是沉重的。裴问余单肩背包,拍了一下姜百青,示意自己先走了。

  已经五月中旬,晚上也开始热得人发闷,夜排档、烧烤摊早早开了门,围着桌子坐着叙旧、吃饭或者消遣的人,光着膀子喝酒吹瓶,留着满身的汗,惬意地享受着初夏晚风的吹拂。

  光头这两天过得非常惨,从公安局出来之后基本就在东躲西藏——赵头因为受自己连累,被警察连锅端了两个正在脱手的灰色产业,不光名誉受损,财产损失也不小,现在正在满世界找人砍他。

  不光如此,警察也在找他——何梅找的律师不知给他按了一个什么罪,从警察局出来的第二天,又被警察找上门。

  还有裴问余——他前几天实在没钱又没地方去,只能重拾老本行,在学校附近偷自行车的时候,被裴问余撞了正着。

  本来光头是不怕的,甚至还不以为然,“裴问余,这儿是学校,我一嗓子能喊来一群人,你想怎么样?在这里弄死我吗?”

  裴问余手上没有任何能弄死人的东西,连语气都没有太波澜起伏,他在晦暗的灯光下,低垂着眸,光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甚至无端等出了一身冷汗,才听见裴问余淡淡地说:“你说的对。”

  说完,裴问余就跟光头擦肩而过,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空中吹过一阵渗入皮囊的阴风,光头浑身寒毛竖起,他的胆不受脑细胞的控制,剧烈的发着颤,光头伸长脖子咽下一口唾沫,感觉到了危险和害怕。

  从那之后,光头再也不出现在学校附近。

  光头郁闷的喝了一杯酒,他觉得自己好像划了一块精贵的玉器,现在人人都想找他算账。

  可这破地方就这么点大,怎么都逃不出那帮人掌心,于是,他盘算着干票大的,抢个有钱人,跑路算了。

  光头一场酒喝到凌晨,掀了桌子骂骂咧咧,想赖掉这一顿酒钱,但酒鬼赖账的小场面,排档老板见得多——这种人,现在喝得连自己爹妈都不认识,战斗力基本为零,老板找几个年轻力壮的服务员,搜刮了光头的口袋,真的只有三瓜俩枣。

  老板气不顺地踹了光头一脚:“操!真晦气,把这玩意儿扒光了扔后巷,给我老鼠兄弟们送顿宵夜,呸!”

  几个人把光头扔在后弄堂最里面一条巷子里,周围堆着泔水桶——这地方泔水混杂着地沟油,三四天都不一定来一个活人。

  光头活生生被臭味熏醒,他晃晃悠悠,扶着墙开始吐,吐到最后差点把胃挤出来。

  人倒霉的时候喝口酒都能呛死,光头现在浑身上下连条裤衩子都没有,走上大街就能让人当变态狂抓起来。他蹲在地上缓了一会儿,准备找个人家偷几件衣服,但还没等他站起来,后脑勺突然一阵剧烈疼痛,有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脖子,流到他背上。

  “我操!谁啊!”

  光头怒吼着回头,然后他看见了裴问余。

  今天晚上天气闷热,轰雷随时准备炸破云层,劈头而下,弄堂深处,不知从哪儿照来一点昏黄的亮光,光头看见裴问余手里拿着一块板砖,鲜血染红了砖块的一个角,裴问余随意地一抬手,把板砖扔进了泔水桶,随后嫌恶地拍拍手,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这一个无足轻重的举动,差点把光头吓死过去,他光着屁股坐在地上,呼吸不畅,终于后知后觉,对上了裴问余的眼睛。

  裴问余浑身裹着阴恻恻地怒气,眼神阴郁,盯着光头的样子就像盯着一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嫌弃又憎恶,他像一尊煞气深重的凶神,拿着刀,时刻准备送人上路。

  光头抖着下巴,吃力地问:“裴……你、你想干什么?”

  裴问余没说话,他从包里拿出了一把折叠短刀,‘蹭’一声,刀身应声弹出,光头那个见风使舵的狗胆终于吓破了。

  “你要杀我吗?”

  裴问余终于纡尊降贵地开口说:“不想,脏手。”

  光头又被逼着往后挪了一点,他快碰上泔水桶了,“那……那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裴问余指尖轻拭着刀刃,说:“虽然我特想把你大卸八块,但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不能因为你这种垃圾去坐个牢——不过,我也不想让你舒坦,毕竟,我心里不痛快啊。”

  光头终于退到了墙角,与泔水桶并肩威武,他喘着粗气,声音嘶哑,充满恐惧地问:“你哪儿得罪过你?你是要替姓池的那个小王八蛋出头吗?”

  裴问余冷冷地看着他,蹲下身,在他腿上划了一条好长的口子,瞬间皮开肉绽,他语气不善地说:“都这个时候了,我劝你好好说话。”

  “啊啊啊——!!”

  光头连话都没法说了,只能凭着本能吐脏话:“你他妈的——”

  裴问余一言不发,他避开大腿动脉,又往他光不溜的肉上扎了一刀,下手不留一点情。

  光头抱着腿在地上翻滚扑腾,浑身污臭恶心,他终于嚎啕大哭,想去抓裴问余的裤腿,却被他避开,于是垂着地,哭喊着:“裴……不,余、余哥,我错了,以后离你、离他都远远的,我、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啊——!”

  但是裴问余并不理会光头的求饶,他把短刀折叠放好,在废旧杂物堆里找了一根不粗不细的铁棍,放手里颠了两下,手感刚好。

  冰凉的铁棍子附粘着过期腥重的腐肉,裴问余握着手柄,在光头身上丈量了片刻,最后停在小腿胫骨附近,他不怎么愉悦的对光头说:“你说得对,我没想要你的命,犯不着,就是想出出气,所以你配合一下,躺着不要动。”

  光头身上的冷汗、热汗交替循环,没有停过,他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没问出口,裴问余的棍子就下来了。

  泄愤似的暴击,一下一下锤在光头的小腿上,裴问余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他红着眼睛,每个细胞都充血、暴起。裴问余在眼下的混乱里,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一点由心而生的痛快,他已经完全不把光头当做一个人了,只是一堆过期的烂肉而已。

  把人往死里打,却不打死。

  光头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了,抱着头晕死了一会儿,转醒的时候,看见裴问余居高临下地看着,身体的阴影被扩大数倍,笼罩着自己,他手里已经没拿着铁棍了,光头试着动了一下自己的右腿,完全没有知觉。

  他半死不活地说:“你不怕我报警吗?”

  裴问余眼里的凶痕还没有完全褪去,闻言,只是嘲讽般轻笑了一声:“去报啊,你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说是我打的,警察也得信啊——谁看见了?阴沟里的老鼠吗?”

  光头再也说不出话,正巧,一只老鼠从垃圾桶里爬出来,闻着血腥味爬到了光头的身上,‘吱吱’叫着想下嘴咬。

  “啊—— 啊啊!!”光头惨叫着,却没办法把老鼠从身上弄走。

  裴问余大发慈悲,他赶走了老鼠,没有真让光头当鼠类们的夜宵,“你现在这样子,跟这些老鼠差不了多少——我用你的手机通知了你的赵哥,他会来接你的。”

  光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以前只觉得裴问余打架狠,可是再狠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高中生,能怎么样?但他此时才真正地意识到,在裴问余处变不惊的皮囊下,隐藏着的全是暴虐的恐怖因素,只要动及其骨血,铺天盖地的反噬就会把人吃得不剩骨头。

  瓢泼大雨挟着雷鸣如约而至,冲刷了一地的血腥味,裴问余冷眼看着光头像一条翻不过身的咸鱼,不断挣扎,心里毫无触动,他从书包里拿出雨伞,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污浊之地。

  雷暴雨也没能冲刷干净裴问余身上的戾气,他浑身湿透地敲开了‘我的猫’大门,开门的是姜默。

  裴问余:“……”

  姜默耸耸鼻子,敏锐地嗅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气味,皱着眉问:“小余,你干什么去了。”

  “没干什么。”裴问余无所谓地抓了一把滴着水的头发,说:“你们俩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

  “怎么了?”沈老板喝着咖啡,幽幽地说:“我们俩即不是偷情,也不是出轨,你还不许我们正常谈恋爱了?”

  裴问余‘哼’了一声,显然不想管,他直径往二楼走,被姜默拉住:“小余!你跟我说实话。”

  “姜哥,我真没干什么。”裴问余无奈地泄了一口气,说:“我现在比谁都惜命,心里有数的。”

  姜默拿裴问余没办法,目送他上楼,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

  沈平初:“你怎么了?”

  “我有点担心。”姜默说:“小余这人跟我们表面上看到的不一样,他似乎一切都无所谓,有口饭吃就活得下去,那是他真的无所谓,可是,没有一个人真的能做到云淡风轻,身上总长着一块别人不能碰的地方。”

  沈平初觉得咖啡味道不好,拆了一盒牛奶,开始小口嘬:“什么地方?”

  “我也不太清楚,没问过——至亲、至爱……可能就这些吧。”姜默摇摇头:“有一次他把他弟弟带到我店里,有几个小混混嘴上没把门,把那小北弄哭,手脚还不消停,小余冲上去就把那几个人干翻了,操——一打三,把其中一个嗷嗷吐血,一股子的凶劲。我和百青都拉不住他,可如果不拉着他,他真的能把人打死。从那以后我才意识到,裴问余不是身世凄惨的小白菜,他就是一条得用狗链子拴着的疯狗。”

  “……”沈平初:“有你这么形容人的吗?”

  “你还别不信。”姜默惆怅到:“那种疯狗你见过吗?平常就算好好的也不会乖顺得让你摸他的毛,你要是手贱皮痒去逗他,被反咬一口,皮肉都能让他扯下来,所以我这几年一直看着他,不让他走弯路……我把这臭小子当成亲弟弟,为了他我真是心力交瘁啊。”

  “嗯,白头发都长出来了。”

  姜默‘哼哧’一声,捂着胸口说:“我周围尽是一帮不省心的玩意儿——包括你!”

  沈平初哈哈大笑,欣然接受这个评价,拍拍姜默的手,宽慰道:“你放心吧,现在有人拴着他呢,出不了事的。”

  姜默:“谁啊?”

  “爱谁谁。”沈平初伸着懒腰,打了一个哈欠,整个身体挂在姜默身上,咬着他耳朵,轻飘飘地说:“宝贝儿,咱俩现在可以去睡觉了吗,嗯?困啊——”

  “……”姜默紧搂着沈平初的腰身,攻城略池般地吻着他的唇,恶狠狠地说:“就只睡觉,不干别的?狐狸精!”

第41章 疯狗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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