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42

  沈月溪一个踉跄,遮挡的帷帽一落而下,从台阶上滚了下去,男子手中匕首抵在沈月溪纤长的脖颈上。

  “陆七!你放开她!”姚仲青急急喊道,想要再往下冲一步,便见陆续的匕首又近了几许,尖锐的刀锋便对着沈月溪的下颚之上,欺霜赛雪的肌肤只是被刀尖轻轻一触,便立刻渗出了一缕血丝。

  “姚二,你要不要再试试往前走一步?”陆续阴鸷的眼睛盯着沈月溪被染上一点红的凝脂,诡异的兴奋自心底涌上,沈南冲关了他那么久,害得他家破人亡,这一次他要将他的女儿千刀万剐!

  男子难闻的气息自后袭上来,沈月溪只觉得浑身难受,她害怕地浑身发颤,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她到底没有尖叫出声。

  “沈月溪,你和我讨一声饶,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陆续阴森地笑着,比手微微倾斜,贴着沈月溪的肩颈处,一条血痕便被划了出来。

  沈月溪胆子小怕血,可沈家的傲骨她亦有,纵然一双眼睛憋得通红,眼角已沾染了泪珠,她却是一声不吭,只咬着牙不叫自己哭出来。

  姚仲青心急如焚,然而陆续有沈月溪为人质,他轻易不敢动弹,只是干瞪着眼。

  他们越是如此,陆续越是兴奋,他那双眼睛里闪着猩红的光,粗糙的手压在沈月溪的伤痕上,啧了一声。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啧第二声,一支羽箭不偏不倚从他脖颈的右侧穿入,自左侧穿出,刚刚好好如一只簪子一般插入他的脖子,鲜血都没有溢出,陆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直接没了性命。

  他的身子带着沈月溪往后仰去,姚仲青冲下来时又是慢了一步,一个玄衣男子已经飞驰而上,紧紧抱住了沈月溪。

  颀长的男子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臂膀有力地挽住她,沈月溪本该怕的,可是当她听到裴衍洲沉沉说道:“月娘莫怕。”

  她一直忍着的泪珠便如断了线一般落下,那个一度叫她发憷的男子此刻却格外让她安心,“阿兄、阿兄,我好怕……”

  娇小的娘子紧紧捏着裴衍洲的衣襟,抽抽搭搭地哭泣着,杏眼湿漉漉得犹如一只乞讨的狸奴,裴衍洲眼中的戾气缓缓退去。只是一低头便能见到她肩颈处的那点血红,他淡色的眼眸立刻又沉了下来。

  他克制地又说了一遍:“月娘莫怕。”

  “裴校尉,这人……”跟着裴衍洲一道来的兵士小心问道。

  沈月溪惊地回过了神,才意识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了礼,忙退出裴衍洲的怀抱,瓮声说道:“阿兄,我失礼了。”

  裴衍洲怅然若失,也才意识到,情急之下,他的手只隔着一层薄衫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他缓缓将手负到背后,指尖摩挲,斜了一眼陆续的尸身,再将眸光转到了满脸歉意的姚仲青身上。

  “既然是逃犯,拉回去还给衙门便是。”裴衍洲回了一声,他方从外剿匪回来,听说陆续从牢中逃出来,出于直觉便是来寻沈月溪。

  也幸得他来得早,否则……

  他再垂眸看向沈月溪雪肌上的殷红,还是来晚了,“月娘受伤了,我先带她回去。”

  “裴兄,我……”姚仲青走上前想要解释什么,只是被裴衍洲那一眼的冰冷给镇住,眼睁睁看着他带着沈月溪走远。

  沈月溪的不安一直见到了沈府的大门才慢慢平复了下来,她由着裴衍洲将自己从马车上扶下来。

  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沈月溪又闻到了那淡淡的血腥味,她略微颦了一下眉头,才发现裴衍洲并没有穿她给他备的浅色衣衫,而是穿了一身玄色,两把双刀挂在革制腰带上,峻厉得如同前世……

  她轻轻低下头去,就看到小小的一滴水顺着玄衣的衣角溅在地上,艳红的颜色却是分外扎眼,她惊地瞪大了眼睛,立刻忘记了方才的思虑,问道:“阿兄,你受伤了?!”

  “喜枝,快去叫林大夫!”她带着几分慌乱地叫唤着喜枝,顾不得男女之别,反过来扶住裴衍洲。

  裴衍洲盯着她薄衫撩起露出的那一段皓腕,再将目光慢慢移到她关切的小脸上,沉默着由她扶着自己。

  当林大夫过来时,裴衍洲已经被沈月溪押着躺在了床上,娇软的小娘子正努力板着一张脸,教训着冷面郎君:“阿兄怎能不把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受了伤也不说?”

  林大夫咳了两声,问道:“郎君哪里受了伤?让老夫看看。”

  裴衍洲看向沈月溪,淡然说道:“月娘的脖子被划伤了,先给她瞧吧。”

  林大夫顿了一下,“小娘子的外伤,老夫不便于看,喜枝你去仔细看看伤口,告诉老夫伤口的长宽与深度,老夫好用药。”

  喜枝忙拉沈月溪到一边,擦掉她脖子上的那一点血迹,却是连疤在哪里都寻不到了。

  “……”喜枝与沈月溪双双沉默了一下。

  沈月溪微微红了脸,说道:“我这哪算伤呀?倒是阿兄伤在何处?”

  “胸。”裴衍洲简短地回答道。

  果然见小娘子大惊失色,一张芙蓉面如染了胭脂一般,被急出了眼泪,说道:“这么重要的地方受了伤,你怎么不早说?我在外面候着,林大夫您好好给我阿兄瞧瞧!”

  等沈月溪出去了,裴衍洲才迅速脱了衣衫,露出他里面早已染成血色的白衣。

  林大夫剥开黏在伤口上的布料,连带着便将快要结痂的伤口又血淋淋撕开,那年轻的郎君未眨一下眼睛,只平静地坐在那里,仿佛林大夫手底下流血的伤口不是他的一般。

  沈南冲见到陆续的尸身以后便也冲冲赶回来,他在裴衍洲的房前见到了眼角还带着红的沈月溪,自当是先关心自家女儿:“阿月你可有被伤到?”

  “我没事,阿耶去看看阿兄吧。”沈月溪不愿再提自己那连伤口在哪都寻不到的伤,催促着他快些进去。

  沈南冲进来的时候,林大夫已经为裴衍洲包扎好伤口,按着胸前包的地方,倒是伤得不轻。

  他不轻不重地说道:“衍洲,你太急功近利了。”一日不到的时间便直接攻下了黎阳,这点伤不算重。

  裴衍洲抬头直视着在他面前退去慈祥面孔的沈南冲,道:“黎阳是汾东隔开洛阳洛口的天然屏障,若黎阳长期为匪患所占,与汾东不利。”

  理是这个理,只是黎阳的匪患不是一天两天之事,且是西军营之事,裴衍洲是东军营的人,虽然立了功亦是越俎代庖,汾东境内的军权分为三派,沈南冲占了一派,余下还有东西军营,他与东军营的姚将军关系好,但与西军营的关系便有些微妙。

  裴衍洲又道:“我知道义父的顾虑,只是洛口已经大乱,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汾东多一分保障,与义父也是好事。”

  沈南冲细细想了一下,裴衍洲说得确实在理,不再揪着黎阳的事。

  他又恢复了原本温和的模样,笑道:“义父一是过来看看你的伤势,最重要的还是要感激你,这一次若不是你,还不知道陆续会对阿月做什么?”

  也是他大意了,将陆续扔在大牢里都忘了这件事,却没有想到他还能逃出去。

  裴衍洲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指腹摩挲了一下,事关沈月溪,他还是多说了一句:“义父的这个大牢怕是不大牢靠。”

  沈南冲脸上亦无了笑容,他的汾东并非犹如一个铁桶牢固,危机藏于暗处,不知何时便会成为害人的陷阱。

  “你说得对,义父便不叨唠你休息了。”沈南冲站起身,想了想,又道,“阿月天生怕血,你受伤的事少让她知道。”

  沈南冲前脚出来,沈月溪后脚便进来了。

  她盯着裴衍洲看了许久,一双眼睛又慢慢红了起来,倒像是受伤的人是她一般,“阿兄,痛不痛……”

  裴衍洲哑然失笑,他一贯冷硬的眉眼看着沈月溪微红的兔眼添了不少暖意,他知道她怕血,亦知道她见不得打打杀杀,可他心有卑劣。

  他没法像姚仲青那般以笑颜换得眼前娘子的欢心,唯靠这点伤痛,换得她的这一点关心。

  即便他这一点伤,与前世在沙场受的各种伤比起来丝毫不算什么,他依旧垂下眼眸,僵硬地装出一点病弱,说道:“痛。”

  一想到裴衍洲忍着伤痛去救自己,沈月溪便又忍不住红了眼,抽泣想要说什么,又觉得什么皆是自己不知好歹,“阿兄,你且好好躺着养伤!”

  裴衍洲前世受了那么重的伤便也只休息了一个月,如今这点伤着实不值一提,只是见着沈月溪为他忙前忙后地跑着,亲自为他端茶递药,他便硬是逼着自己在床上躺了三日。

  直到第四日,左无问忍无可忍地上门来提人:“郎君,您的大计呢?”

第二十四章42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与新帝一起重生后全文最新+番外章节

正文卷

与新帝一起重生后全文最新+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