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44

  “咳——”沈月溪猛地被呛了一下,娇地跺了一下脚,“阿耶,那是我兄长!你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来!”

  又不是亲生的。不过沈南冲亦看出沈月溪对裴衍洲并无儿女之情,也不将这句话说出口,“那姚二呢?你若觉得他不好,阿耶再为你多寻几个,汾东好儿郎多的是。”

  沈月溪如瓷碗一般莹白的面上微微染红,她与姚仲青相处不多,若说有多喜欢倒也谈不上,只是对方生了一张讨喜的脸,脾性也好,还肯入赘,她便对他添了不少好感。“姚二便挺好的。”

  沈南冲笑了笑,便也将方才一瞬动的心思给放下了。

  不过想来也是,裴衍洲这样的男子若是选做女婿,过于凶狠,不是阿月能管得住的,但若是让裴衍洲做兄长,待他百年之后还能给沈月溪撑腰。

  又过了几日,沈月溪依旧没有看到裴衍洲的身影,倒是姚仲青登门拜访,说是特意来给沈月溪道歉的。

  周伯领姚仲青进来的时候,沈月溪正在花园里作画,夏日石榴花开,院中一片好景,她便动了几分作画的心思。

  她一边提着画笔,一边有些莫名:“为何要道歉?”

  “那日若不是我邀沈娘子去观湖楼,沈娘子也不会遇险……”姚仲青眼神黯淡,只恨自己平日里没有和父亲好好习武,那日心上人遇险,他却是束手无策。

  “你又不知道歹人会出现在那里,错的是歹人,与你何干?”沈月溪笑道。

  “可是我……”姚仲青小心看向石榴花下比花娇的小娘子。

  今日的沈月溪穿了一身石榴红的襦裙,轻盈的薄纱裙在夏风中清扬,不显得艳俗,反让沈月溪像画壁上的仙子一般,看得他心怦怦乱跳,似闯入了一头小鹿。

  沈月溪放下画笔,将自己作的画高高举起,对照着景色瞧来瞧去,姚仲青也跟着她看来看去,见她顿住动作,望向自己时,他忍不住挠了挠头,憨憨笑道:“沈娘子这幅丹青当真是妙。”

  “好吗?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沈月溪略微苦恼地说道,那一双杏眼眨巴眨巴,能眨到人心里去。

  “我……我会一点,不若我来添一笔?”姚仲青小声自荐。

  待到沈月溪将画笔递到他手中时,羞涩的郎君却一下子入了神,专注提笔,一气呵成,在沈月溪所画的石榴花下添了一红衣少女——

  少女衣袂飘飘,浓绿万枝红下嫣然一笑,当真是为这画增色不少。

  沈月溪一脸惊喜,再看这画时又多了几分欢喜,她真心称赞道:“却不知姚二郎画的这一手好画。”

  “沈、沈娘子谬赞了。”放下画笔的姚仲青一下子便没了气势,一张脸又红了起来。

  沈月溪没能忍住笑出了声,笑得姚仲青愈发不好意思起来,那红头红面的样子活像是蒸熟了的螃蟹。

  “既然这画中人是姚二郎所作,那便也留下落款吧。”沈月溪眉眼弯弯,将落款的笔递上,少女白中带粉的指尖夹着玉质的宣笔,分不清是笔杆白一些还是少女的手指更无瑕些。

  姚仲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接的笔,怎么出的沈府,如同喝醉了酒一般,出门时还险些撞到了匆匆下马的裴衍洲。

  他红着脸道:“阿兄……不不不,我是说裴兄抱歉,是我未好好看路。”

  温润少年面色红润,是当下娘子会掷果满车的美男子。

  裴衍洲瞥了他一眼,便往府里面去。

  沈月溪正在收拾画具,画墨已干,她将画交由喜枝拿去装裱。一转身,见到裴衍洲便站在自己的身后,她立刻迎上去,眉欢眼笑地问道:“阿兄身上的伤可好了?”

  裴衍洲本欲问她姚仲青来做什么,可是对上她这样的笑面,他不愿在她面前谈及另一个男子,只应了一声:“好了。”

  “阿兄也真是的,伤也还没痊愈便到处跑,万一落下了病根可怎么办?”沈月溪笑嗔着,娇小的身子抱起画具来多少有些不便。

  裴衍洲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画具,高大的身形为她遮住了烈日,借着落下的暗影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容颜,她不知道她是落在他心底的唯一病根,从前世到今生越扎越深,明明近在咫尺,他却还要继续克制——还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当沈月溪抬起头的时候,他又微微侧过了身,没叫她对上自己眼眸化不开的浓墨,他将目光放在远方,还是那一副清冷郎君的模样,“月娘,我要有一段时日不回来。”

  沈月溪担忧地看向他,小声地说道:“阿兄一定要多保重!”

  她想了想,从脖子上解下一根红绳,那红绳上挂着一枚铜钱,“阿兄低头。”

  裴衍洲轻轻看了一眼,半曲着身子,将自己的脖子伸到她面前——

  清冷的郎君有着如西域人一般的剑眉星目,鼻子挺立如峰,骤然凑近,便是沈月溪也心悸了一下,她的阿兄确实是俊美得她都红了脸,只是他寻常太过冷冽,常常叫人不敢看。

  她后退了小半步,将那枚铜钱挂在裴衍洲的脖子上,认真地说道:“这是我在兴国寺求来的平安铜钱,阿兄一定要戴着以保平安。”

  红绳挂在裴衍洲的脖子,在他冷白的肤色之上竟有几分妖孽,沈月溪迅速地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好。”裴衍洲应着,那一枚挂在脖子上的铜钱还带着她的余温,面冷如他在炎夏中也有了几分温润。

  她的义兄虽然看着冷,但在她面前说的最多的便是这个“好”字。

  这般想着,沈月溪心中亦生出了几分亲昵,杏眼又弯了弯,“阿兄何时归来?”

  “尽快。”

  裴衍洲的尽快却是一去大半年,再归时,已经是入了冬。

  又是一年腊月初八。

  这些年一年比一年寒,今年入冬后已是下了好几场大雪,腊月初八之日,虽然放了晴,只是前夜下了大雪,在门前厚厚积了半人高。

  周伯早早叫人清出了一条道,早膳时还是来问了一句:“今日这天气,娘子可还要施粥?”

  “要的。”沈月溪一入了冬,便恨不得将能穿的冬衣都裹在自己身上,今日确实寒冷,她只朝外探出一小点指尖,便感到冰凉。

  沈月溪吩咐道:“周伯,拿个火炉摆在外面温着粥吧,再多备些包子。”

  她站起身,拢了拢身上的罩衣,在喜枝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出去。她本做好今日人少的准备,若是有人来了便多分一些,只是等到她出门的时候,见到那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队伍,还是被吓了一跳。

  去年来的人已比往年多一些,今年却是比去年还要多一倍。

  沈月溪不禁问道:“你们可都是汾东本地人?”

  “回娘子,我们并非汾东本地人,是从西面逃荒而来的。”有人答道。

  沈月溪看向那些人,面黄肌瘦,枯瘦如柴,老弱妇孺,她心有不忍,又吩咐喜枝再多做些包子与粥送过来。

  奈何难民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起先还顾忌着一边的侍卫,排着队伍一个一个拿过来,只是眼见着前方的食物越来越少,一个男子在人群中喊道:“要没了!我们上去抢!”

  后面的数十个男子一哄而上,推开排在前方的老人与小孩,天寒地滑,那些个老人、妇人与孩子哪里拼得过这些男子,摔得摔,倒得倒,连着连食摊也翻了,那火炉砸在地上,火舌喷出烫着人,更是惨叫连连。

  护卫们冲上前去,又反被那些难民给冲开,也跟着摔在了地上,沈府前面乱成了一团。

  那个藏在人群中的男子贪婪地盯着沈月溪,那可是汾东太守的独女,若是能抓住她,定然能敲诈到不少银两……

  “娘子,我们先回去!”喜枝扶着沈月溪就往门内走去。

  “好、好……”沈月溪有些慌张,奈何她穿得有些多,走路并不是那么方便。

  一个长棍敲在喜枝的身上,让喜枝吃痛地放开了她,男子发黑的手重重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沈月溪惊呼一声,挣扎着道:“放开我!”

  从后方冒出的两个男子却是一左一右架着她,就想趁乱将她拖走。

  两个男子带着她还没有从人群里出来,没出鞘的长刀直接砍中一个男子的脑袋。

  即便是刀鞘,可那般的力度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那男子当下便迸出了脑浆砸在了地上。

  沈月溪还没来得及睁眼,便被一人拉入了怀里,她厚实的冬衣撞在生硬的玄甲上依旧有一些闷痛与冰寒。

  一只大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裴衍洲轻轻地说道:“月娘,别看。”

  她不爱他杀人的模样——

  所以蒙住她的眼,杀了这些人!

第二十五章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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