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9
(五十四)
被拥抱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我觉得这是一个笼统的问题。
所谓笼统,就是很难分类,无法形容。
但是假如非要我说,我会告诉你我此刻的感觉。
拥抱,好像一种填充。
另一个人把你抱进他怀里,就像把一团棉花塞进你的心口填住,然后血不再流。
所以这才是不用去医院的原因对吗?
封樾同我说:“这样就不用去医院了。”
(五十五)
我缩在他怀里,头靠着他的肩膀。
刚才他在暴雨里出门,全身被淋得半湿。
因此他脱掉了上衣。
上身肌群结实有力,人鱼线延伸进裤腰,被一条皮带狠狠卡着。
他皮肤微凉,是我喜欢的温度,我贴得很近,但双手却交叉着蜷起来,不敢抱他。
我们就这样坐了很久很久。
在没有开灯的客厅里,风把窗帘吹得很鼓,一起一伏像在呼吸。
他一只手撑在沙发上,另一只手握着我的脚踝,很偶尔地捏一捏。
一直到窗外雨声减弱,好像逐渐听不到了,他才伸手拍了拍我的背。
“进去吧,睡觉了。”
说完这句话,我合上眼,他的手也不动了,手掌就那样覆盖着我的脊背。
这样会温暖一些。
我想。
再让我留一会儿吧。
(五十六)
我翻出了放在柜子最深处的那些药。
其实我已经停药很久了,是因为我认为自己逐渐稳定。
但实际上没有,不是吗?
我接了一杯温水,就这一把花花绿绿的药,他正好进来问我拿东西。
看见我仰头吃药的动作,他愣了一下,而后认真地告诉我:“药是不可以乱吃的。”
“我知道。”我皱着眉咽了水。
有些糖衣在温水中化开了,很苦。
他不再说什么。
昨天折腾了几乎一夜,早晨起来他脸上难得有些倦色,坐在餐桌前吃东西时也不太精神。
我问他:“今天您要去公司吗?”
他捏着一片面包的手指顿了顿,说:“是,晚上有一个临时的会,不用等吃饭。”
我有些遗憾地说好。
吃好早餐我在门边送他,临走时他抓了一下我的手。
翻过来,看了一眼被烟头烫的点,低着眼,提醒我:“去给自己上药,晚上回来我会检查。”
我当然听了他的话。
(五十七)
一天没去花店,等我到时苗舒竟然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他见到我也是一愣,问:“宋老板,你感冒好了吗?”
我迟疑一下,说:“差不多了。”
苗舒答应了一声,又垂着头做事情,好像前几天那些混乱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望着他忙碌的背影,还是忍不住,走上去,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苗舒朝我扬起一个笑脸,“你的租客打电话告诉我的,当时我还想上来看看,不过他说他可以照顾你。”
“嗯,”我没想到封樾还联系了苗舒,“谢谢你,我已经好多了。”
(五十八)
上班的一整天苗舒都表现得很正常。
他认真地完成他的工作,甚至比之前更有热情。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难道现在的年轻人失恋之后反而会振奋一阵吗?
但我还是想和他解释一下。
晚上到了点要关门,我正想去找苗舒,他先来找我了。
那模样一看就是有事想说,他站在门边畏畏缩缩地看我剪花。
我装模作样了好一会儿,他还不进来,我便放下剪子,无奈地对他说:“过来吧,和我说话你很害怕吗?”
“不是……”苗舒摇摇头,在我对面坐下。
苗舒是很需要这份工作的,我知道。
他缺钱,需要自己挣生活费,所以才过得有些辛苦。
因此我说:“不管你想说什么,我不会炒了你。”
我看他眼里亮起光,差点要被气笑了。
“那……”他犹犹豫豫的,“我能请你喝一杯吗?”
我有些好奇像苗舒这样的好孩子能带我去哪儿喝,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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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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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五十九)
当我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淹没,而苗舒却适应地朝我招手时,我多多少少有些被震撼到。
我的整个青春都缺少朋友,即使因为性取向的原因,也没有去过多少次酒吧。
而这家酒吧显然是附近大学生会经常来的,舞池里全都是和苗舒年纪相仿的人。
我很费劲地才从人群中挤过去,沿途甚至被一些不知好歹的人蹭了便宜。
苗舒抓着我的手臂把我带上楼,在靠栏杆的位置坐下,一低头便能看到几乎整个楼下。
这里总算清静了一些,尽管空调打得很低,我仍然觉得自己热出了满头大汗。苗舒也看出了我的不适,将酒水单推到我面前让我先点。
我选了一杯酒精含量很低的,看着苗舒点了杯很烈的酒,不免担心道:“你能喝吗?”
我们体型相差甚远,我真觉得自己没那个把他送回学校的能力。
“没事儿,”苗舒摆摆手,“我还有几个同学也在。”
“好吧。”我总算放心一些。
酒很快端了上来,我先尝了一口,凉丝丝的液体沁进喉咙里,身上一切不安的感觉好了许多。
只是谈话也要开始了,我很清楚为什么苗舒会请我喝这杯酒。
“苗舒,”我叫他,“我真的没想到。”
苗舒摇摇头,“本来就不关你的事老板。”
“在这儿还叫我老板?”我笑道。
苗舒好像有一点害羞了,换了个称呼,“那好吧,宋哥。”
我点了点头。
“所以人你还追吗?”我问。
那天那姑娘跑走得很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开口解释什么。
“和她说清楚了,等她缓缓吧。”苗舒说。
看起来这件事圆满解决了,但苗舒好像还想和我说什么,我便静静等着。
当然,不可能是完全安静的。
周围的音乐声十分嘈杂,只是我们相对无言。
“喝酒吧,”苗舒拿他的杯子碰了碰我的,“平常见你很少出去玩,想带你出来而已。”
我喝了一口,还是说他:“没大没小的。”
“你可不见得比我大多少。”苗舒笑。
这话他倒是说对了,我只念到高中,学习成绩也只能说还算过得去,严格说来的确只比苗舒长了两三岁。
我们还没聊什么别的,忽然楼下一阵喧哗,我们都朝下面望。
最中间的卡座围了一群人,似乎整个酒吧的目光都被那里吸引。
台上dj切了歌,好像在说什么,但实在太吵,我几乎没有听清楚,只好凑近了问苗舒:“发生什么了?”
苗舒也是一脸兴奋的样子,扯着嗓子告诉我:“下面有人开酒了!”
我便明白过来。
这家酒吧基本都是一些年轻的大学生在玩,消费能力是有限的,楼下应该是开了价格很高的酒,因此大家都凑上去围观。
我觉得没多大意思,就这么隔着重重人群看也没办法看见开酒的卡座里都有什么人,便坐回了位置上。
整场混乱持续了几乎半小时,我手里的酒都去了快一半,秩序才终于正常了。
大家逐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这才重新把目光投向楼下。
“那个卡座的人开酒挺正常的,”苗舒接着说,“那里是老板卡,有时候有钱也订不到。”
“是吗?”我敷衍地问了一句,眼睛却已经挪不开了。
因为我好像看到了封樾。
(六十)
当我拿着杯子下楼时,我承认自己是很冲动的。
距离太远,灯光模糊,其实我不太能确认那是否就是封樾。
直到我见到一个男生端着酒杯过去了,似乎还要往他腿上坐。
坐没坐下去我不知道,但我已经忍不住起身了。
楼梯又窄又长,手里的酒大概要被我洒得差不多了。
可能是有一些上头的,我踩得不是那么稳,晕头晕脑地去了一楼。
我往卡座那边走,近了才发现原来那个男生真的坐在了封樾腿上。
我愣了下,男生突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低头和封樾说了一句什么。
男生侧坐着,而封樾背对着我,我看不清封樾脸上的神色。
那一刻大脑混沌,我弄不明白贸然上前的意义,却还是走过去。
封樾跟着男生的视线往我这里看。
而我已走到他们身边,握着那男生的手臂将他拽下来,双腿一跨便分开坐在封樾腿上,手抬起来圈住他的脖子。
“老板看看我吧。”我眼睛一眨,便蓄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来。
整个卡座的声音都停了,我只简单一瞥,发现他们都惊惧地看着我。
封樾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将我的酒杯拿起来放在桌面上。
同桌一个男人已经站起身,似乎是想来拉我,我没有看他,只抬眼盯着封樾。
那男人的手就快碰到我时,封樾才终于抬了抬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
他扶住我的腰,短暂地抬了下眉,附在我耳边问:“带走你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