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元家事终了140

  自然是感兴趣的,但长仪有些迟疑:“这应该是机密吧,真的能让我看?”

  “没事。”唐榆摆摆手,“怎么说也帮着查了好几天,总不能最后却让你们不明不白的没结果。仲裁院还在整理物证,按理说不会对外公开,但我跟院内请示过,给你瞧瞧还是没问题的。”

  说着就朝她招招手:“放心进来,没事。”

  长仪心里还是存了几分疑虑,无论是先前的仲裁传书,还是现在唐榆给开的“后门”,都让她有种自己被仲裁院格外优待的感觉……至于这优待从何而来、是好是坏,她却全然不明。

  阮家可没主动跟京都那边打过交道。

  纳闷归纳闷,她对元家费尽心思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还是挺好奇的,便顺势跟着他进了门,左右瞧瞧,院子里的修士不少,都在忙进忙出搜查物证,瞧见唐榆带着人进来也没露出异色,反而挺恭敬地朝他拱手致礼,长仪猜测他在仲裁院里的地位应当不低。

  再走进东厢房,倒是见着几张熟面孔,客栈掌柜和柳娴都在里头,长仪跟他们打过招呼,接着就打量起房内的物件——和昆五郎说得差不多,摆放零散的法器,装有婴尸的罐子,还有些乱七八糟的竹简籍册。

  她拧起眉:“我记得他们还把一位姑娘转移到了这里。”

  “嗯,其实有两位,都是被他们掳来的女修,已经带回顺记让医师照顾着。”唐榆招招手,旁边立即有人给他送上来一本册子,他拿起来递给长仪,“看看,这上面写有元家这几年暗中鼓捣的事。”

  她接过来,瞧着就是本再普通不过牛皮封小册,跟做生意用的那种账本有点像,其他地方保存得还挺好,但右下角却像是被火燎过,烧出的窟窿约莫有茶杯盖大小。

  长仪就觉得纳闷:“这么重要的事,他们为何不记在玉简里?”

  “记在纸上方便添添改改呗,想要销毁证据也简单得很。”唐榆用折扇指了指那块烧焦的地方,“要不是那小子的驭火术使得稀烂,这本册子可未必能被我们抢到手里。”

  感情是这样烧出洞来的。

  她翻开册子,与其说这是本记事册,倒不如说是把每次研究尝试的结果都记录下来留作参考的载籍,最前面那页就详细写着他们所用的材料器具,比如“聚灵仪一座,麒麟血若干,空心银针数枚”这样的记录。

  后面写的就是每次尝试的具体操作,以及过程如何,结果如何。

  唐榆在旁边解释:“根据目前问出来的话,元家的某位嫡系——应该就是跟元家主争位置争得最凶的那位——偶然从蜀地的妖市里得了本古籍,据说其作者是大荒时期䧺兽族的后代,你应该知道䧺兽吧?”

  长仪点头,昆五郎给她说过。

  他就继续道:“䧺兽的繁衍方式特殊,渐渐的血脉越来越稀薄,甚至生下来的幼兽已经不具有本族的特征,面临灭族的风险。那位后代就是这样的存在,他出生在䧺兽部落,却完全是人身模样,为了延续和提纯本族血脉,就效仿䧺兽的繁衍方式,用空心银针把先祖纯血注入其他雌兽胎内,佐以其他手段,企图借此培育出血统较纯的䧺,破解即将灭族的困境。”

  长仪拧着眉:“但最后䧺兽还是绝迹了。”

  “对,所以说这种有违天道的法子行不通呗。”唐榆耸耸肩,“但元家的人想不通啊,正好他们手里有瓶麒麟血,据说是从深山老林的古部落里淘换来的,就想着效仿古籍上的办法,培育出能听命于他们的麒麟。到时候他们有着神兽相助,别说争夺家主之位,就是跟仲裁分分权也是有可能的……奉节城的仙长,说来其实是故意被发配来这种偏远小城的,这里天高皇帝远,方便他瞒住本家的耳目行事,替他上头的主子研究如何培育麒麟。至于为何选在花楼里鼓捣此事,据说是仙衙里有本家派来的探子,反倒不如外面安全。”

  长仪听得直摇头,心说这可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权势之欲过了头,就容易鬼迷心窍,妄图使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打造通天梯,最终只会把自己坑进深渊。

  她接着翻看册子里的内容,发现元家最初用于尝试的只是些常见妖兽,但要么太过弱小,承受不住神兽血脉的力量;要么就是融合失败,生下来的兽胎根本不像麒麟。接着他们就发现,母体的力量越强,融合成功的概率就越高,于是便开始寻找更强大的妖兽。

  可人界与妖魔界之间有屏障隔绝,凡是力量稍强的妖兽都会受到屏障的排斥,甚至直接弹回老家去,哪有那么容易被他们找到?况且他们生怕闹出动静,压根不敢大张旗鼓地四处找寻妖兽。

  怎么办?

  长仪翻过一页,上面记录的母体名称已经从“某族妖兽”变成了“女修甲”“女修乙”……直至最后的“女修甲寅”,竟有十三位之多!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都只化作了一个个冰冷的代号,甚至连自己的名姓都没能留下,册子里只简单记录了她们的年龄、灵根资质和修为等级,然后用实验是否成功来评判她们这条性命的价值。

  根据元家的记录,她们有的承受不住血脉之力,被腹中的兽胎汲取尽精元而亡;有的是孕育失败,又折耗了修为,失去利用价值而被杀害灭口;有的则是不堪其辱,自断经脉而亡。

  而他们的实验大部分都没有成功,要么胎死腹中,要么得到的是半人半兽的畸形,能够顺利融合麒麟血脉的少之又少,长仪翻遍册子也只找到三例:

  第一例是在两年半前对白尾灵狐的实验,最终生下来的是只白麒麟,册子上面写着它“生而具神灵清气,体态矫健,颇好动”,却在半月后“七窍流血而毙,疑为妖狐之血冲撞神明体,不相兼纳”。

  第二例是约莫两年前对“女修丁”的实验,虽然生下来是人类婴孩模样,但其“双目灼灼耀金,面覆鳞,有尾,灵力充盈,且留而观之”,接下来的内容正好被烧掉了,应该记录着这孩子的成长情况,可惜现在已经无从得知,残缺处的右边紧跟着的就是一句“非麒麟,难以驯服,杀之”。

  第三例则是去年八月开始的对“女修甲子”的实验,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检测的,上面写融合非常顺利,待胎儿有五个月时,已经明显能感觉到从女修腹中散发出的神兽气息,满九月时甚至还依稀听见幼兽的清鸣,不过却没有记录最终的结果,只在本页的末尾重重地写着“柳封川”三字,力透纸背。

  ……

  长仪指着这页,问:“女修甲子,就是柳封川带走的那位?他的师妹?”

  “目前推测是这样,实情如何,恐怕还得等他恢复神志才能知道。”唐榆拿折扇轻轻挑起这页翻到旁边,指着后面那两页道,“甲丑和甲寅就是被我们救下的两位姑娘,甲丑是夔州境内修行的散修,甲寅就是仲裁院最先派来奉节的那位暗探,原本是要调查柳封川他师妹的事,可能想着引蛇出洞还是什么,就顶着散修的身份,胆子挺大,把自己当诱饵,谁知真的被元家掳去了。”

  唐榆满脸不赞成:“遇事没有及时求援,还死撑着不暴露暗探身份,真是……幸好还留了性命在,只是这般遭遇……”

  他摇着头没有说下去,长仪却也明白,对于姑娘家,或者说对于任何人,这种被囚禁着用来培育兽胎的经历,恐怕会成为此生都难以抹去的心上阴霾,不是轻易就能释然的。

  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纷扰的思绪终究化作一声长叹,将册子交还给他,问:“元家参与此事的,会如何定罪?”

  唐榆顺手就把册子递给旁边人,带着她往外走:“按照旧例处置,残害本族之外的正道修士,主谋以命相偿,共犯废去修为,从者牢狱之刑。不过真正的原因,也就是培育神兽的事,应该不会公之于众,免得有心人效仿其法。”

  倒是可以理解。

  长仪点头:“仲裁院的决断自是公正,至于受害的那些散修……”

  “放心吧,从元家罚没的灵宝银钱都会拿来补偿她们,或者她们的亲眷族人,仲裁院会负责给亡故的受害者设灵台办道场,幸存的也会关照着。”唐榆说完,忽然转过头瞧着她,“倒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回家?还是留在奉节?我之前说过要带你逛逛城南瓦子的,不如趁现在践行一下承诺?”

  局势变化得太快,长仪暂时还没想好接下来的计划,而且给她送鳞甲的那势力现在也没有动静,倒让她有些迷茫。再者,昆五郎还人事不省的,实在叫她放心不下,遇事也没个能商量的人,只能对唐榆摇摇头:“我还没想好……昆五郎又是这般情况,我还得给他修理修理,还是改日再同你游玩吧。”

  唐榆自然是尊重她的意思,并表示自己略懂机关术,随时可以找他帮忙。

  ……

  可谁知好几天过去,连拿回神魂碎片的柳封川都开始渐渐恢复神志,奉节城也换了新的仙衙班底、重归太平,昆五郎还是半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偏偏魂魄和身躯偃甲的状况都正常得很,瞧着就跟睡着了似的,却死活醒不过来。

  长仪难免心里焦急不安,天天窝在他房里,把能想到的方法都尝试遍了,又拉着虞词和唐榆想办法,也没能把他唤醒。

  最后是唐榆拿着张传讯符找过来,说他离家太久,家里老爹已经传书催他回蜀中了,估计这两天就得启程。又问长仪要不要跟着他去蜀中玩玩,唐家的傀儡术同样渊源悠长盛名远扬,说来跟偃术也有共通之处,指不定能从中找到唤醒昆五郎的方法。

  长仪想想反正也没别的路子,不如就去碰碰运气,便答应下来。

  正巧,虞词和柳封川都是蜀地人,眼见奉节城的事情了结,柳封川也终于找回神魂,情况逐渐好转,虞词便打算带他回蜀地居所,想着大家相识已久,又是顺路,索性跟着他们同行,自然还带上了想要去蜀地妖镇安身的竹青。

  一行人便相伴着踏上前往蜀地的道路。

第111章 元家事终了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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