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哥哥158

  沈醉喉结滚了滚,开口瞬间嗓音差点不对,“进...咳,进去吧。”

  “你怎么咳嗽?” 燕名扬拧起眉,伸手触了下沈醉的脸,“没冻着吧。”

  “我没事。” 沈醉不着痕迹地偏开,声音很小,“在外面呢。”

  “哟,两位是从外地回来过年的伐,是不是一中的校友?” 老板见有客人,忙放下手机起身,热情道,“吃点什么呀?”

  “两碗牛肉米线。” 燕名扬边说边从桌上抽出纸,擦了擦桌子和椅子,才示意沈醉坐下。

  “我那份少放点油,多放点青菜和香菜,不要葱。” 沈醉轻声细语地补充,“谢谢。”

  燕名扬从前没意识到,沈醉说话声音是很好听的,与旁人格外不同。

  他语气平和,咬字清晰,许是因为台词功底。

  “...哎,好的。” 老板也鲜少见到这般惊艳的人,一时有些局促。他没忍住回头多看了沈醉一眼,忽的一愣。

  燕名扬最见不得别人盯着沈醉瞧,当下眉头就紧了起来。

  沈醉却算淡定,“怎么了?”

  “你...” 老板看看沈醉,又拿起手机戳戳点点,半晌将信将疑道,“你是不是个演员?”

  沈醉抿唇露出一个浅笑,微点了下头,“是,过年回老家。”

  “哦哦哦哦哦!!” 老板顿时大为兴奋,“难怪呢!看你长得就跟一般人不一样!”

  “你是...那个那个《失温》里的主角吧!我在海报上看见了,还买了票打算后天初一跟老婆孩子一起看呢!”

  “那这位是...” 老板又将目光投到燕名扬身上。

  燕名扬不自觉心里一跳,紧张又试探地朝沈醉看了眼。

  “是我哥哥。” 沈醉若无其事道。

  燕名扬心稳稳地落了下去,却还是配合地露出一个淡笑。

  “我哥哥从前在琦市一中上学,经常来这里吃。” 沈醉又加了句。

  “原来是这样!” 老板觉得这个解释分外合理。他笑逐言开,“你们兄弟俩还真是...啧,虽说没那么像吧,但都好看得紧!”

  临近过年,又见到了明星,老板心情大好,米线和牛肉都多放了许多。

  燕名扬边吃边留意着沈醉的神情,时不时会抬起头。

  “好吃吗。”

  沈醉吃相过分优雅,不会嗦出声。他点点头,夹起几根米线塞进嘴里,“跟当年的味道一样。”

  燕名扬静静看着沈醉,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当年是个复杂的东西。所有最美好和最阴暗的回忆,都属于当年。

  唯一确定的是,当年里站着的,是真正的燕名扬和沈醉。

  从米线店出来,外面雨停了。天黑了下来,空气却竟有几分晴朗之气。

  隔着条不宽的马路,沈醉觑见对面琦市一中门口的照片栏似乎换了。

  他想起自己两刀划破燕名扬的照片,估摸是学校整体重做了。

  “要去你母校里看看吗?” 沈醉问。

  燕名扬正拿车钥匙的手一顿,旋即摇了摇头,随意道,“不了。”

  沈醉又道,“说不定那门口的光荣榜里有你的照片呢。”

  燕名扬低头一笑,眼尾却像是要哭的样子。他朝对面凝视片刻,“没有,我让他们撤了。”

  “撤了?” 沈醉没意想到。他蹙起了眉,恍惚间有种感觉。

  分开之后,燕名扬应该和自己一样,都过得不太好。

  “没什么不能说的。” 燕名扬见沈醉欲言又止,坦然地笑了下,“我高三的时候,保送名额差点被简雅顶替了。”

  江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那是属于成年人的精致和稳重。他一手插兜,故作坚强时的脆弱是少年的、是青春的,是属于小菟记忆里的样子的。

  沈醉沉默不语,良久才开口,“简雅...看起来倒不像这种人。”

  “跟她本人没什么关系。” 燕名扬牵了下嘴角,“她爸爸那会儿正当权,校长上赶着巴结。”

  马路不够平整,偶有起伏处聚起薄薄一层水坑,镜面反射着梧桐黄的路灯。世界因此染上柔和的滤镜,视线却更加不好了。

  “那后来呢。” 沈醉定定地发着呆,一辆轿车从他面前掠过。

  “周教授,” 燕名扬深吸口气,“你还记得吗。”

  沈醉半出着神,点了点头。

  “那年正好是他负责。” 燕名扬的语气波澜不惊了许多,“他发现了问题,才替我要回了名额。”

  作为一个倾听者,沈醉下意识出口宽慰,“幸好结果是好的。”

  谁料燕名扬却大笑一声。街面空旷,唯有风声嗖嗖刮着,满街过年的大红喜字显得这声笑格外薄凉讽刺。

  “这件事,教会了我一个道理。” 燕名扬沉着下来,眼眸变得坚定,“公平正义之所以能成,从来不是因为它们是公平正义。”

  “而只是恰好、幸运的——那个话语权更大的人选择了它。”

  燕名扬爱抚地摸了摸沈醉清凉的发丝,“我努力,就是为了——”

  “为了公平正义么?” 沈醉抬眸问。

  燕名扬漫不经心地摇了下头,收回手。他微抬起头,目光尽头是疏星点点和无垠暗夜,“为了成为那个能决定公平正义是弃是留的人。”

  燕名扬说完,沈醉静默片刻,才发现自己并不意外,只是仍有些许失落。

  “所以周教授才会对你说那些话,他应该对你很痛惜吧。”

  燕名扬唇抿得更薄了些,眼神晦暗又锋利,“那我也回不了头了。”

  “我们今晚住哪儿。” 沈醉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缄默少顷,终于提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沈醉在琦市没有住处,可燕名扬肯定是有房子的。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出生长大、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若以长度论,燕名扬迄今的人生里,一半以上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住宾馆吧。家里久不住人,也没法儿住了。” 燕名扬说。

  “嗯。” 沈醉没再说什么。

  燕名扬终于对沈醉过分懂事的不询问起了疑。他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在这里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吗?”

  沈醉瞥了燕名扬一眼。他心里想着,你燕名扬但凡能发挥平时智商的一半,就该猜到我不问,是因为我早就知道了。

  “那我现在问。” 沈醉歪着头,配合演出。

  “我母亲去世得早,” 这份说辞,燕名扬显然排练过无数遍。可他开口时,气声仍有些抖,宛若被风吹得瑟缩,“父亲不走动。其他亲戚,也就更谈不上了。”

  “哦。” 沈醉像听了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并没有对此表达一星点儿的惊讶和怜悯。他坐在马路牙子上,抬头望着天,忽然冷不丁道,“不知道阿雪出狱了没有。”

  燕名扬站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阿雪正是沈醉的生母。

  千家笑语漏迟迟,忧患潜从物外知。

  悄立市桥人不识,一星如月看多时。

  就要过年了。

  “明天,” 燕名扬不太自然地在沈醉身边坐下,“陪我去给妈妈扫墓吧。”

  沈醉沉静地望着天,很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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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末的诗句出自《癸巳除夕偶成二首》中的第一首,清人黄景仁所作。

第79章 我哥哥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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