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Chapter 100

　　更好的防伪措施，更高的性价比，更广泛的科普度。

　　熄灯铃声最后一次响起。

　　金潇收起iPad躺下。

　　仰头看了看。

　　程一鑫估计不知道吧，他送的手机支架贴还是夜光的。微弱的荧光很黯淡又很顽强，就在她头顶，能陪她到安然入梦。

　　考前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就像按了快进键似的，一眨眼就到最后几天了。

　　高考前，高三集体放假一周。

　　让所有人调整心态积极应考。

　　C市本地人有一半回家复习了。

　　方好好和俞薇安都回去了。

　　金潇拿着金听菡教授的图书馆证，光明正大地进滨大图书馆自习，如果她稳定发挥，周围的学生都会成为她的师兄师姐。

　　在这种环境中，她愈发沉心静气。

　　每天照例各科一套题。

　　保持手感。

　　真题和模拟她早做了两遍了，这是第三遍。

　　班主任劝他们考前不要再做新题了，做旧题，查漏补缺，巩固知识。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程一鑫。

　　他又戴着鸭舌帽挡奶奶灰。

　　她起初没认出来。

　　刚好做完一套题，抬眼见借书处那边有些热闹。

　　借书处老师说，“同学，你只能借两本。”

　　程一鑫穿了一身黑，黑T恤黑色九分裤。

　　怀里抱了一摞书，目测少说十来本书，他用细瘦的胳膊搂着，劲腰顶着，勒得肋骨轮廓在T恤下若隐若现，领口之上的锁骨则清晰可见，横亘在喉结与金链子之间。

　　程一鑫傻眼了。

　　前后的同学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捂着嘴，无声地笑。

　　他无奈地放下书，“那我放回去。”

　　“不用，”老师指了指旁边的小铁车，“选了你要借走的，其他放那就行。”

　　程一鑫很纠结。

　　掏出来一张皱了吧唧的清单在对着看，这都是他找了半天才找到的，本来就没啥阅读基础，挨个儿翻目录，根本不知道选哪两本。

　　听见身后一声轻柔的咳。

　　一只纤细的手，夹着一张写着“滨大借书证”的卡，按在他正在翻的书页之上。

　　程一鑫目瞪口呆。

　　“你？”

　　一回眸，是校园殊色。

　　仿佛因为她的做客，他眸子里蓬荜生辉。

　　图书馆四周寂静，不许喧哗。

　　他又赶紧压低声音，用气流声与她说话，惹得金潇耳侧微痒，“你怎么在这儿？”

　　金潇指了指图书馆的茶水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程一鑫不忘把他的一摞书扛过去，放在窗台上，掌心都被书边压红了，松了口气，“靠，累死哥了。”

　　金潇再次递上她的卡，“我的可以借十本。”

　　程一鑫惊喜，嘴上不忘贫侃损人，“我就说呢，我那哥们儿忒不地道，肯定是自己借满了，给我就留两本，怪不得这么大方。”

　　他说的是一高中同学，体优生考进滨大。

　　金潇想了想，没解释她是因为金听菡的教授借书证权限才能借十本。

　　她弯腰，漂亮的指尖依次掠过每本书脊，挨个看了书名。

　　竟然都是手机系统相关的。

　　被她这么认真地打量即将学习的书籍，空气无端安静，程一鑫兀自尴尬。

　　平日里大世界是什么氛围，混子的江湖，辍学者的天堂，努力反倒是一桩笑话。

　　他够卷了，只敢吊儿郎当地学。

　　在滨大图书馆这种地方，说不定掉下来一本书砸到三五个高考省前十，他一个高中都没正经毕业的跑来班门弄斧，慌得一批。

　　即便是金潇鼓励他学的，被她撞破这种糗事，仍深感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他流露出差生的不自在，“咳，哥这典型的差生文具多。”

　　“最近睡不好，失眠，但一看书就想睡觉。心血来潮借几本还借不成，丢脸丢大发了。”

　　金潇抬眸，打断了他心虚的解释，“你想借哪些？”

　　程一鑫把借书证塞回她手心。

　　“算了吧，哥就借两本算了。”

　　“没关系，”金潇点头，“我看好几本都是英文文献里提到的中译版，挺有用的。”

　　“行，”程一鑫拍了下最顶上那本书，“哥不跟你客气。”

　　“你的卡你说了算，直接给哥挑十本，哥都挑花眼了。”

　　金潇拨了十本出来。

　　程一鑫嬉皮笑脸，“真借哥啊，不怕我给你弄丢了？”

　　金潇不信，“你会吗？”

　　一个扔帽子戏法都不会失手的人。

　　“万一呢，”程一鑫手闲不住，又去抛他同学的借书卡，卡片被光线一晃，被他精准地夹在指缝之间，“没准拿去垫桌脚呢。”

　　金潇轻松地笑了笑，豪气油然而生，“我赔得起。”

　　“冲你这句话，”程一鑫看了眼时间，“走吧，哥请你吃午饭。滨大饭堂？”

　　“好。”

　　他们排队打了饭。

　　在同龄人之中抢了位置，相对而坐，就像校园里随时可见的滨大学子。奈何颜值出众了点，惹得打饭来来往往的人都多看他们两眼。

　　程一鑫再次问她，“你马上高考了吧，不上课吗？”

　　金潇说了放假原因。

　　程一鑫高三的时候，体育生二三月份就开考了，他去一趟深圳，结果被他妈没收了所有财物困着。

　　半年后好不容易攒了一波钱回来，早就错过了高考。

　　好在学校仁慈，给他混了高中毕业证。

　　他人生一大遗憾，正是缺失了高考体验。

　　“最后想好考什么专业了吗？”

　　“还是通信工程吧，”金潇眨眼，“之前脑子短路了，后来想了想，喜欢数字媒体艺术我可以修双学位呀。”

　　她还有没说的话。

　　本硕博连读班压力极大，绩点颇高，几乎无人兼顾双学位。

　　无论如何。

　　她想试试。

　　程一鑫把豆奶瓶口低下去，轻碰了金潇的。

　　发出一声干杯脆响。

　　“哥祝你金榜题名。”

　　“谢谢。”

　　“手机其实挺有意思的，等你考完有空找哥玩，大世界里天天闹笑话。”

　　程一鑫估计早忘记了那个赌约。

　　校运会时候下注1500米金牌得主，他猜荀浩然，金潇猜7号。

　　说好金潇输了就给他打一天工。

　　金潇没提醒他。

　　吃完饭又回到图书馆。

　　在浓郁的学习氛围之中，埋头到她的考前日常里，日拱一卒，安安稳稳地把最后几套试卷按照计划做完。

　　做到最后一晚，生出留恋不舍的情绪。

　　卷子越做越少，她认识的题目越来越多。

　　所有的题目，从陌生到熟悉，深深地刻在脑海里，骨髓里，肌肉记忆里，如影随形。

　　成了老朋友的那一刻，便是告别的那一刻。

　　好像整个十八年的人生就是一场漫长而盛大的告别，整整一个房间的课本练习册，无论她多爱惜，因为翻得多了，难免发黄发皱。

　　金潇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窗外的月亮。

　　这叫什么。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高考如约而至。

　　走出考场，她很轻松。

　　或许是因为发挥稳定，不骄不躁，没有路遥马亡的疲惫感，没有脱离苦海的放纵欲望。

　　所以，她不像同学一样，早早跟父母报备了当晚要去狂欢庆祝。据她所知，他们班分了几波人，有去网吧通宵的，有去KTV的。

　　她回家收拾书本。

　　无波无澜，早早上床休息。

　　次日起了个大早。

　　程一鑫送奶奶去完社区医院例行量了血压测了心率。

　　近十一点才回到大世界商城里坐班。

　　打着哈欠走到店门口，其实他这破店没什么门口不门口的，两溜玻璃柜台围着中间一块工作台，谁都能随意进出。

　　平时下班前把手机都锁回开哥店里就是了，开哥店里有卷闸门和保险柜。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正要进去，一个激灵。

　　程一鑫仰脖看了看，头顶歪歪斜斜那块招牌，怎么就扶正了，还从红通通的牌子白底字，变成了黑金配色。

　　店里地板似乎焕然一新了。

　　程一鑫：“？？？”

　　他搓了搓眼睛，确定没有被眼屎糊住。

　　旁边洗手间方向出来一个窈窕人影。

　　拎着红色水桶和抹布，丝毫不减身姿美好而轻盈。

　　金潇巧笑嫣兮，被他呆愣的模样逗得笑意更浓，“程老板，您对我早上的工作成果还满意吗？”

　　程一鑫自诩反应敏捷，接梗达人，人间段子手，小天才学习机。

　　此刻喉结滚动一下，语塞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小姐，”程一鑫惊吓大过惊喜，生怕水桶往下滴，弄脏她雪白的球鞋，“别逗了，我哪儿请的你啊。”

　　他伸手抢过去水桶。

　　金潇举起抹布，“说好的，高考结束给你打一天工。”

　　程一鑫与她对视半晌。

　　笑了笑，又拽走她手里抹布，“来，你指挥。”

　　容不得金潇拒绝，他啧了一声，“哥这么多年就学会一句话，今天搬砖不狠，明天地位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