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

  沉睡了许久的敏城, 也是在这时候选择行动的。

  宁阳手上除过五千女兵外,剩下的男兵只有和亲队伍的一千人和敏城收下的一万余人。数虽众,可除过必须得留在敏城的人外, 可用的却不算多,凭此拿下北边的城池,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今之计, 只能智取,不能硬夺。宁阳等人商量下的计策是,依旧是和入主敏城一样,凭借和亲队伍进入各大城池, 内外呼应,趁其不备,擒贼擒王,以扼住城池命脉。像蚕吞噬桑叶那样, 一寸一寸地将每个城池全都吞进胸腹, 而后占据其上。

  宁鸣和蒋征君会各带四千人分开前进, 向不同的城池发起进攻,如此一来, 蚕食地时间会大大地缩减。一同前去慢慢蚕食固然稳妥,可是没有时间了。

  她们在敏城停歇的时间够长了, 和亲队伍这么久还没经过该路经的地方,再停留下去势必会引人怀疑。除此之外, 宁阳并不认为她们一定能将消息阻拦在敏城内, 就算是铜墙铁壁,可铁壁之上仍有空隙可任飞禽走窜。所以得趁着众人心底没有起疑的时候,将北边所有城池都控制住。

  如此一来,就算被皇城那边知晓了又如何?有的是一抵的底气。

  鸡鸣未响, 燃了一夜的烛火只剩下残根,正劈里啪啦地响着。宁鸣一夜未睡的已收拾齐整,身上的铠甲在空气中泛了一室的银光,腰间别的刀也寒意凛凛地释放着光辉。

  敏城的热闹才沉寂下去,两行伪装成和亲队伍的军队正在整理战袍。待天破晓,这些人就会踏着冰迎着雪逆着风,带着在空中猎猎作响的旗帜,向北边前行。

  宁阳就是这时候叩响了宁鸣的门扉的。

  “阿姊?”宁鸣语气微讶。

  “你这是什么语气?”

  离开京城以后,宁阳自幼便伪装起来的贤良淑德便被她扔在了脚底,除过看到宁鸣肩膀受伤那会生出过片刻温情,剩下的时间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她,她都是凌驾于众人之上不把所有人放在眼底的态度。

  宁阳也有这个实力。如今敏城上下,无人胆敢在她面前放肆。

  无论是当街教训纨绔子,或是城墙上射叛逃者,或者光天化日生挖人心,每一件事都在众人心底留下了浓重的一道笔墨。

  所有人都知晓,这个美貌又柔弱的女子,其实是毒蛇修成的人形,能不靠近便不靠近,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否则,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对于这个结果,宁阳是极满意的,这也是她的目的。

  “只是未曾料想阿姊你来。”这个在外人面前威风凛凛地女将军,在自己亲姊姊这里总会不自知地矮上三分。宁鸣对宁阳的恐惧是自幼生成的,一时间难以摆脱。

  宁阳视线落在了宁鸣右肩膀上,铠甲泛着银光,现如今上面光滑一片,原本的刀痕已经被修补。

  宁阳问:“伤口如何了?”

  “差不多了。”

  宁阳看了她一眼,也不再继续问。只自顾自地从袖中拿了几瓶药出来,“这几瓶药都是我从宫里带出来的,止血的效果很好。”

  “多谢阿姊。”宁鸣笑了笑,并没有拒绝宁阳的好意。

  宁阳冷哼:“谢什么?我是害怕你半路死了,唐卿元会找我麻烦。”

  宁鸣知晓这是宁阳的好意,但不知说什么,只好笑了笑,有些腼腆,看起来和杀人时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宁阳话落,整个屋子便安静了下来。平日里这俩人关系就不怎么亲密,现下虽被迫凑在了一起,可彼此之间还是生疏的。

  宁阳觉得烦躁,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地跑到这里来。难道是担心?怎么可能?皇家出来的子女难道还有温情吗?

  宁阳不说话,畏惧她的宁鸣更不敢说话。只得攥着药瓶站在屋子里,偌大的屋子,倒让她站得有些局促。

  恰在这时,窗外锦鸡高鸣,天色也初初破了晓。号角声巍巍响起,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宁鸣正欲拿披风时,有一素白手指却先她一步。

  宁阳沉着脸:“毛手毛脚的,我来给你系。”

  宁鸣半蹲着身子,任由宁阳将披风系在身上。葱段似的手指在脖颈上乱飞着,宁阳闻着淡淡的幽香,嘴角噙了笑。

  “好了。”宁阳道。

  “多谢阿姊关心,”宁鸣抬了眼皮悄悄看宁阳,下一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完,整个人连跳带窜地跑出了房间。等宁阳回过神时,落入眼睛的只有慢了半步、没来得及随它的主人一同出去的正在张牙舞爪胡乱跳跃的红色披风。跟她主人一样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话一说完,宁阳才想起来宁鸣就是个孩子,十七岁的还没及笄的小姑娘。

  关心?宁阳冷笑,谁关心她了?真是自作多情。

  天方破晓,队列已整理好了,在城外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像是乌云一般。旗帜猎猎,宁鸣骑着马站在所有人前面。双目炯炯,身姿与天神无二。身上的红色披风恍若赤焰一般也猎猎作响,几乎要把她的说话声也压下去。

  宁鸣举着大刀:“出发——”

  声音压过了猎猎作响的披风和旗帜,顺着风,灌入了所有人耳中。送别的鼓锣声在城楼上响起,宁鸣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逆着仍旧森寒的北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无论如何,都不回头。

  再遭的前路,也比留下来成为世俗眼底的女子强百倍。

  九死,不悔。

  宁阳站在城楼上,风把她的头发吹得胡乱飘舞,甚至打算迷了她的眼。眼见着视野里再无一人,眼见着城楼下空旷一片,宁阳这才走下城楼。

  她没有跟宁鸣她们一同前去,而是选择留下来。

  她不善武艺,去了只会给别人拖后腿。宁阳无法接受的是,一旦拖了后腿,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宁阳公主唐卿爻是个废人,之前费尽心思立得威严就全都付之一炬,谁人都敢看轻她。

  另一方面,敏城虽然已被掌控在手心,可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坐镇的人。如今敏城内人人都畏惧她宁阳,这个坐镇的人除她之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宁阳吩咐道:“把江紫川叫来。”

  敏城以北,大雪成灾。

  除夕的喜色还没来得及消退,关于灾情的消息不知从哪个茶馆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迅速乘着风,飘遍了京城内外。

  今年京城的雪也不算小,按理说应该是个丰收年,怎么会成灾呢?

  大臣们也闻说了消息,忧心忡忡,谁也不敢去触及皇城里坐在盘龙椅上的那位。毕竟眼下是新年,毕竟眼下是休沐,这等会触霉头的事情,留给其它能人去做吧。

  于是谣言在这个新年里胡乱飘舞着,直到有一天,来自江城的马带着信逃入了京城,众人尊崇着的皇城依旧是沉寂着的。

  ……

  “路边俱为冻死骨,人畜难分,鸟兽入室食。”

  “严冬,冰雹、厚雪夹叠而来,牛、马死,江、湖冻。”

  ……

  百姓之间讨论甚嚣尘上,仿佛绝大部分人都目睹了一样。终有大臣抵挡不住,想要交了折子面圣。与他一同面圣的,还有来自江城的信差。

  这时候,距离上元不过五日。

  帝震怒。

  忙将所有大臣全都召进了宫来,问此事可属实?众臣唯唯诺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是低着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老皇帝气到说不出话来,今年北方的事情怎么这么多?

  “这算什么?先是北蛮入侵,好不容易派了和亲队伍才算平息。现在敏城以北又现雪灾?冻死无数?你们这些大臣居然一个都不上报!”

  商量了一番的结果只能是:赈灾。

  才将国库中的一半送给北蛮,眼下又要将一小半送去赈灾。如此一来,国库岂不是要被搬空了?老皇帝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身后盘着的龙看起来蔫不拉几的。

  作为老皇帝身边的宠臣,宋穆明自是看出了老皇帝眼下的困扰。他正着身姿,双目沉沉,旁人探寻不到他是什么想法:“陛下,臣家中有一前朝琉璃瓶,或许可救这雪灾。”

  言下之意,是要将这捐出来了。

  宋穆明说完便不再言语,站在那,清高疏远,站在大臣中间鹤立鸡群。平时人们见了他如沐春风,现在大臣见了感觉北风呼啸,不仅冷,还有点牙痒痒。

  老皇帝眼睛一亮,随即眼底流露出赞赏。不愧是他特意选入朝中为官的臣子,他父亲有能耐,教出的儿子也有能耐,眨眼之间就能解决他的难题。

  哪像他的那几个废物儿子,连一个女流之辈都斗不过。想到这里,老皇帝的眼睛沉了下去,又恢复了混沌。

  自唐卿元被废后,林长徽从礼部调到了兵部,又从兵部调到了户部。调来调去,都是一个微末的官儿,仿佛有人以戏弄她为乐。

  她站在诸位大臣最后,闻之也道:“臣家中贫寒,只有陛下所赐雪山白玉玦一枚,今随宋大人一同捐给受灾的百姓。”

第9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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