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想不明白49

  他站了一会儿,还是倒回去,扫了一眼尸体,确定是自杀无疑,随口问:“姜家大公子怎么在这?”

  “姜公子诗好,昨日诗会也来了,曲水流觞宴他位列在席,同几位野老吃了酒,醉了,昨个歇在别院。”

  这两兄妹连喝醉都是一块儿,江逾明微微颔首,又问:“方才他过来做什么?”

  “姜大公子过来看尸体,还捏着那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对了,他还问这人是谁。”

  江逾明皱眉,姜溯认识这人?然而,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出去的路上又看到了姜溯。

  到底是姜辞的大哥,江逾明想着该上前打个招呼,刚走几步,就见前面月洞门处站着个曼妙女子,好似在等人,是姜辞的大嫂曲文茵。

  他还没来得及上前打招呼,姜溯已经侧头同曲文茵说话了:“里头死的那人,我好似在哪见过。”

  曲文茵用帕子捂着嘴:“不会吧……”

  “小时我落水那次,不是被人推下去的吗,好像就是那人。”

  江逾明步子一顿,先前姜溯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事得告诉爹。”

  “夫君不是说爹知道吗,还叫你不要管。”

  ……

  再后面的,两人已经走远了。江逾明垂头站着,觉得不对,上次回门,他问起姜辞身子的事,姜溯跟他说,他失足落水,姜辞为救他,在腊月寒冬里下了水,因此受寒云云。可方才那番话,显然不是如此——他早知自己是被人推下去的,而且听语气,姜夷如知道此事因果……

  看来得找机会再去一趟姜府了。

  快到傍晚时,江逾明回了都察院。

  近来潮州旱情很重,皇上打算派官员到地方赈灾,近日一直在为赈灾银发愁,光是筹钱还不行,谁去地方也是一件大事。

  想到这,江逾明忽然觉得年鸿的事有了解释,走到门口,远远看见杜府的下人,江逾明认得她,是杜衡夫人的贴身侍女。

  那丫鬟见是江逾明,上前行了礼,说明来意。

  江逾明同她道:“你家公子有事忙,目下不在都察院。”

  丫鬟点头,又拜托江逾明若是见到他家公子,记得告诉他早点回家。

  江逾明颔首,进了官署。

  这一等,快到晚膳,杜衡风尘仆仆地从外头回来,看到江逾明时还愣了一下:“你怎的还不回去?”

  江逾明翻开公文下一页。

  杜衡累得步子踢踢踏踏的,在官署里到处走,终于见着一个有水的茶壶了,对着嘴喝了一大口,额上全是热汗:“可是让我查到了。”

  “方家从前是干镖局的,快倒闭时,年万三救过他们一命,可也就一次,那次过后,到底是破产了,一家老小散了场子,到奉京来另谋生路。他家不算富裕,院子都是租的,可就是这两日,说要离京!”杜衡气喘吁吁地坐下,夏末的天最是难受,不仅热,还闷,也不知何时才能下场大雨凉快凉快,“我打听了一圈,那些邻里都说他家得了一笔天外飞财。”

  杜衡见江逾明的茶杯空了,想给他满上,结果江逾明头都没抬,抓走了自己的茶杯:“茶壶送你。”

  “你要不要这么嫌弃我!我没碰嘴!”杜衡生气,“说吧,你查到什么了,还跟萧睿打哑谜,真是一家人……”

  “查到的,方刻都已经写在遗书上了。”

  “行了,别唬我,你就直说背后那人是谁吧。”

  “这两年,年万三冒得太过,先是借粮马道向皇上示好,现今潮州旱情严重,皇上又着急赈灾粮,年万三肯定会出力,两项功劳算下来,功不可没,南方茶场之事,皇上自是愿意给他面子,可有人却见不得他好。”江逾明把茶杯重新放回桌上,“有人上来,便会有人下去。”

  杜衡好似想起什么,一拍掌:“前些年你到循州都察,铲掉了一个董恩明,当时和董恩明勾结的那个盐商叫什么来着?青胜兰!若不是他倒打一耙,董恩明指不定死不了呢!”

  当初江逾明收到循州贩私盐的消息,便是这个青胜兰出卖的。

  也不知这个青胜兰是怎么搞的,一面和董恩明走盐,一面发现局势不对,在董恩明反应过来之前,反咬董恩明一口,堪堪在那次清查中躲过一劫。

  “我以为他的家产都上交国库了!”杜衡惊讶,“这人足智近妖,怕是想借着南方茶场的事东山再起。”

  “那日我问你竹签杀人的事,你让萧睿验尸了吗?”

  “他说他去查。”

  “然后呢?”

  “他还没告诉我!”杜衡愤愤。

  “……”江逾明难得有些无语。

  “那签子是猎户打猎用的,我觉得能杀人。”杜衡找补道。

  江逾明继续之前的话:“青胜兰见风声不对,早早从董恩明那退了,家产上缴国库,换自己一命活,如今茶马道这么抢手,青胜兰想东山再起,便只能靠南方茶场。可此次年鸿进京,白银万两,这便是赈灾银,他诚意如此,偏偏青胜兰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这些商贾都这么狠吗!”杜衡纳罕,“总不能他连雷呈都能买通吧,都说商贾背靠大员才能稳吃红利,他的靠山就是雷勇吗?”

  江逾明睨了他一眼,没被他套话。

  “跟你这人真是没聊了,挤一句说一句的。”杜衡长叹一声,换了个问法,“那雷呈为什么还会死?他不是替青胜兰杀了人吗?”

  “谁说雷呈的死是青胜兰干的。”

  “还有人?还有人!”杜衡脑袋都要热晕了,“能直说吗?”

  “这事到这里,便是三起命案,若是要查,雷勇首先避嫌,刑部不管用了,这事便轮到大理寺和都察院,可雷勇到皇上面前闹了一场,如今这案子上达天听,咱们说了不算。”

  江逾明重新找了个茶壶泡茶。

  “咱们说了不算,可这事还是得咱们跑腿,皇上指哪咱们跑哪……皇上……皇上!”杜衡突然坐直,冷汗下来了,磕磕巴巴道,“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难怪江逾明不直说。

  官署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他们两个,杜衡捧着茶壶,好半天才开口:“晚膳都快过了,你还泡茶,今夜不回去了?”

  江逾明一顿。

  “你不是说家里有人等你吗?”杜衡打趣道。

  “……”现在没有了。

  江逾明烧着水,慢慢道:“你夫人傍晚前派人到都察院寻过你。”

  “坏了!今日我夫人生辰!”杜衡一个激灵起身,急急忙忙走到门口,又被江逾明叫住,“在方刻一家离京前,你再去打听打听,七年前,他们是不是也收过一笔路数不明的银款。”

  杜衡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人走得影子都没了。

  夫人生辰……姜辞的生辰在冬月……

  江逾明这日在都察院多待了一个时辰,茶都熬干了,才起身回府。

  从前家里有夫人,也没时刻惦记着回家,现下和离了,倒是惦记上了。

  姜辞坐在暖阁边,将那和离书翻来看去,不知什么心情,江逾明真答应她和离了,可她为什么觉得不真切呢?

  江逾明到底为什么会答应她和离?

  昨日她吃酒之前,心情确实不好,难不成她喝醉时,把江逾明骂了?

  应当是不能够,但除吃酒之外,还发生了什么?

  姜辞撑着脸,坐在暖阁上想不明白,忽然一个激灵——昨日江逾明同林婉仪见了面,他们还相谈甚欢。

  一个是和林婉仪见面,一个是她酒后失了规矩,两个在一起,够和离了吧?!

  不过,江逾明竟这么喜欢林婉仪?这一世,他们成亲才不过二十日啊……

  姜辞看着和离书上的“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越看越不是滋味,越看越觉得意有所指,这男人当真薄情。

  可说他薄情,今日又说让她不要归家,言之凿凿地替她着想,这又是什么意思?

  万不是为了以后,让她帮他们遮掩一二吧……

  姜辞坐了直,凤眼眨得忽闪忽闪的。

  前世,江逾明把林婉仪请到家里之后,一口答应了她的和离;昨日诗会,江逾明同林婉仪见了一面,他又同意了,这回还直接给了和离书。

  这么绝决地同她一刀两断,还能是为什么,只能是为了跟林婉仪表明心意了。

  你看,今日连晚膳都不回来吃了,这不是划清界线是什么?

  姜辞懂了。

  夜里,江逾明回来。

  一进门,便看到自己的被褥被移到了暖阁上。

  他看了看被褥,又看了看姜辞,她睡在了榻外侧,那原是他的位置:“我睡外面?”

  “嗯哼。”

  “为什么?”

  姜辞举着和离书:“我们和离了。”

  江逾明顿了下:“……不是还有一年吗?”

  “早晚得离的。”

  确实如此,江逾明接过姜辞递来的枕头,去了外面。

第26章 想不明白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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