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53
林默读懂他的口型，轻轻扣住他的膝盖，低声道：“是我。明昭哥，是我。你……”
他想说你不要难过，但怎么可能不难过。言语的安慰苍白无力，林默微微直起身，抱住了顾明昭。
顾明昭猛地伸手回抱住他，心底压抑的痛楚顷刻间释放出来。他把头埋在林默颈间，喉头发出野兽濒死时绝望的嘶吼。
“小茹死了……”
林默也忍不住哭了起来，任由顾明昭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抱住他，听到顾明昭不断在他耳边说：
“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
蒋南城把蒋元送到家，立刻给纪宏青打电话。
“顾茹死了。”
纪宏青有些迷糊：“谁死了？”
“顾明昭妹妹。”
纪宏青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大腿面磕到桌沿疼得嘶了一声：“不是吧？我前两天刚在派对上见过她，我们还喝酒了，怎么死了？你从哪儿听说的，不对啊我网上搜了没新闻啊，你怎么知道的？”
蒋南城：“你说完了没？”
纪宏青：“额……说完了。”
蒋南城：“我刚才就在医院，应该错不了，新闻可能还没报，你帮我查查看能不能查到什么消息。”
纪宏青忍了忍，没忍住：“哥，你怎么对他家的事这么关心。哎哎我又多嘴，我现在就问问我朋友，在哪家医院？行，你等等。”
没多久纪宏青就回了信：“车祸，在城南一个立交桥底下，好像是顾茹闯红灯了，正好和旁边来的一辆大货车撞上，在救护车上人就没了。”
虽然跟顾茹不熟，但纪宏青心里也有些难受。唏嘘片刻，又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这顾明昭也太倒霉了，父母去世早，爷爷刚死没多久妹妹又死了，他是不是命里带煞啊。”
“嘟……嘟……”
“喂？喂？怎么给我挂了？”
蒋南城一直等到晚上也没等到林默电话，给林默打电话发信息也没回音，在蒋元睡着之后忍不住开车到他家楼下。房间全黑，林默还没回来。
他有些烦躁地拍了两下方向盘，坐在车里等了一夜，困了就下车抽根烟，醒醒神回车上继续等，终于在天光渐亮的时候看到了林默。
林默是坐车回来的，司机正是前一天在医院的阿超。
林默看了蒋南城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进了屋。
蒋南城跟在他后面，身上一股浓浓的烟味，衣服也皱皱巴巴。
林默没力气管他，直接上楼走进房间开始收拾衣服。
蒋南城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忽然走过去抓住林默的手，嗓音沙哑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林默看他一眼，又看看被蒋南城握住的手腕，用眼神示意他放手。蒋南城假装没看见：“你收拾东西要去哪儿？”
林默无力和他争辩，他一夜没睡，一直陪顾明昭处理顾茹的身后事，累得已经连话都不想说了。
他不回答，但蒋南城已经自己猜出答案：“你是不是要搬去顾明昭家？”
林默点点头。
蒋南城握着他手腕的力道收紧，逼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几乎完全要将他笼罩。
林默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透着浓浓的疲惫：“蒋南城，你到底想干嘛？”
蒋南城垂头看着林默，两人离得很近，他只要轻轻一勾头就能亲吻到林默的睫毛。
他强忍下冲动，喉结起伏，很委屈地道：“我等了你一晚上，我很担心你。我知道失去朋友让你难过，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不要忍着，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别走，让我陪着你。”
林默没什么反应，微红的双眼怔怔地看着蒋南城，像不认识一样。
蒋南城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直到林默被他身上的烟味呛到咳嗽起来才不舍地松开，发现林默流泪后又用指腹抹去，见他并不反感，才再一次小心地将他抱住。
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
林默挣开蒋南城，用手背抹掉眼泪，对来人道：“你怎么上来了？我马上就好。”
蒋南城回头，顾明昭站在门口。
顾明昭像是没看到蒋南城，淡淡地说：“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
林默又从柜子里拿出几件衣服，塞进袋子里，朝门口走去。
经过蒋南城身边时，他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麻烦你走的时候帮我关下门，谢谢。”
上了车，直到车在路口尽头拐弯，顾明昭才微微松了口气。
林默还看着窗外出神。
顾明昭低声道：“小兔，谢谢你。”
林默回头：“不用说谢，是我想为顾茹做点事。”
顾明昭眼中闪过悲色，林默道：“你一夜没睡，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
“你也是。”
林默「嗯」了一声，头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
顾明昭看了他一会，转头的时候在后视镜里看到了阿超的眼睛。
阿超对他点了下头。
顾明昭紧抿着唇，侧头看向窗外。在不断倒退的街景中，眼前浮现出和顾茹最后的对话场景——
“所以哥，真的是你！你为什么要买通那个建材商来陷害小兔？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难道就因为他和蒋南城公司合作？”
“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明白你了，你口口声声说爱他，要保护他，你就是这么对他吗？”
顾茹拿出手机：“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怎么变得这么恐怖？我现在就要告诉小兔这一切都是你干的，让他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明昭神情阴鹜，一个眼神，阿超就抢过了顾茹的手机，顾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后摇摇头：“你变了，你不是我哥……”
说完她拎着包就要往外走。
阿超拦在她面前，被顾茹抄起包一顿猛打，阿超也不敢真和她动手，一个不留神被顾茹钻了空档跑了出去。
“老板，怎么办……”阿超摸着头上被包链划出的口子问，“还追吗？”
顾明昭沉默地看向窗外，吐出一个字：“追。”
十分钟后，他收到了顾茹车祸的消息。
车停在顾家老宅外面，林默下车后，顾明昭带着他往里走。
因为顾茹丧事再次聚集到一起的顾家亲戚们已经走了，老宅里安静得很。
陈妈抹干净眼泪，上前说：“少爷，林先生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您的对面。”
顾明昭点点头，对林默道：“你先上楼，我有几句话交代阿超。”
看着林默和陈妈上楼，顾明昭才走到老宅外面，阿超站在车边战战兢兢等候。
“老板，我该死，要不是我……”阿超眼睛发红。
是他发现顾茹私下调查王力，还摸到了王力住的酒店，报告给顾明昭。要不是他和另一个人开车追着顾茹，顾茹也不会闯红灯以至于出了车祸。
顾明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打断：“东西拿到了？”
阿超点头：“拿到了，路口录像和之前几段路的录像都拿到了，确定没有备份。”
顾明昭点点头：“王力呢？”
“王力已经回家了，该怎么说我已经交代好了，他女儿和儿子都在国外，他不敢不听话。”
顾明昭挥挥手，阿超识相地离开了。
顾明昭独自一人站在花坛边，艳丽饱满的卡罗拉玫瑰开满了整个花园。
这是顾茹最喜欢的花。
他面无表情地扯下一片花瓣，在指尖搓揉，娇嫩的花瓣很快变皱，红色的汁水沾在了手指上。
他静静看着那花瓣，心想，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片刻后，手指一松，花瓣零落进尘土里。
顾明昭转身朝老宅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