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聊斋
“唉, 老爷，你说元丰一直不肯娶妻，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啊。”
正厅里，王夫人一想到儿子的事, 看着这满桌子的菜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王太常也愁啊, 儿子以前虽然是个傻子, 但好歹有个媳妇。现在人是好了，可媳妇走了不说，他还死犟着不肯再娶。
“元丰说了，他只要小翠当他媳妇儿。可这都两年了，小翠一点消息也没有。要是她一直不回来呢, 难道就这么一直等下去不成？这不愿意娶妻也就算了, 还不愿意纳妾。元丰岁数也不小了, 没儿没女的，这样下去, 我死后哪还有脸见列祖列宗啊。”
“都是我不好, 要是我以前对小翠好一点就好了，不然这会儿我孙子都该出世了。”王夫人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要说之前她还怨小翠把他儿子迷得神魂颠倒, 自己走了不算, 还把他儿子的心也一并给带走了。
可是都这么久了，她每天看着儿子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一点儿笑颜都没见过，再多的怨气也该没了，她只懊恼当初怎么就没把小翠拦下来。
现在的家冷冷清清，王夫人就盼着媳妇能回来，家里又能变回原来热热闹闹的样子，就算她和元丰再怎么闯祸她也认了。
“说到错我也有, 小翠对我们家有大恩，我们做爹娘的却这么对她。嗳，不就一个瓶子，摔碎了就碎了，再找其他的东西就是了，怎么就对小翠发这么大的火。不过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小翠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亲家住在哪，就连找人也找不到啊。”
“找不着也得找，难不成还真叫咱们儿子一辈子不娶妻生子不成？老爷，你再多派几个人去远点的地方再打听打听，怎么着也得把小翠给找回来。”
“也只能如此了，吃完饭我就去叫人。不过这会儿了，元丰怎么还不出来吃饭？”
“许是起晚了吧，我已经叫下人去催了。”
就在这时，一下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
“一大早鬼叫什么，我和夫人好着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王太常本来心情就不好，小厮说的话又不中听，可不撞枪眼上了。
“老爷，有什么事慢慢说，别气坏了身子。李三，我不是让你去叫少爷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少爷呢？”
李三是一口气跑过来的，此刻是气喘吁吁，他也顾不得喘匀了气，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就对王太常他们说：“老爷，夫人，是少爷，少爷他……”
王夫人心一突，急忙问：“元丰怎么了？”
“少爷他又……又傻了！”
王夫人一听这话只觉得一阵天昏地暗，差点晕了过去。还好，王太常以前做过官，承受能力要强不少，他一把扶住王夫人，表情又惊又怒。
“什么叫少爷又傻了，元丰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这，老爷，小人哪里知道啊，您不信的话去看看就知道了。”
“对，去看看，老爷，我们快去元丰那里看看！”王夫人此刻可谓是心急如焚，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拉起王太常往外面跑。
“夫人，你慢点走。李三，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一起过来。”
“是，老爷。”
“元丰，元丰啊！”
刚一进门，王夫人就满脸焦急地喊起了王元丰的名字。
“夫人，你看，那不是元丰吗？”王太常指着院子里花丛旁边背对着他们的身影说。
王夫人一看，果然是王元丰，他一个人蹲在那里不知道在干什么。不过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她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于是她走过去拍了拍元丰的肩膀，问：“元丰，你在这儿干什么，娘刚才在叫你呢。”
“嘘，娘，你别说话，吓到它们了。”王元丰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小声地回话。
“他们？什么他们，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啊。”王夫人眼神有些疑惑，她转到王元丰身前来，走了几步，也没看到什么其他东西。
“啊，死了，你把大黑踩死了，娘你是个坏人！”王元丰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两脚一蹬，就这么哭了起来。
不过经过他这一番动作，王夫人终于看清了他现在的样子，这才发现王元丰不但衣服穿的乱七八糟，鞋子就穿了一只，脸上还脏兮兮的，沾了不少泥土。现在这么一哭，冲下了几道黑黑白白的印子，看起来跟个花猫似的。
“元丰，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王夫人惊得后退几步，差点没厥过去。正好，王太常他们也过来了，他看到王元丰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不管不管，娘把大黑踩死了，元丰要大黑，娘要赔元丰。”王元丰没有回答王夫人的话，仍然哭闹着。
“老爷，夫人，你们看，小人来的时候少爷就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元丰他不是好了吗？怎么又变回去了呢？”王夫人不敢相信她好了两年多的儿子又傻了。
“元丰，我是你爹啊，爹，你还记得吗？”王太常搀着老妻，小心翼翼的问地上的儿子。
王元丰止住了哭声，歪头看着王太常想了一下，然后开心地咧嘴一笑，拍手道：“爹！”
王太常听到这一声“爹”却并没有感到高兴，儿子这反应明显不对啊。成人的脸上却是孩童天真的神情，和以前傻的时候不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毫无差别。
“爹，你看，这是二黑，这是小黑。”王元丰献宝一样指着地上的蚂蚁给王太常看，“不过大黑被娘给踩死了。”说完，他又瘪了瘪嘴，不过还好没再哭。
“老爷，这该怎么办啊。”王夫人抹了把眼泪，复杂地看着刚才还在哭，现在又高高兴兴和蚂蚁玩起来的王元丰。
王太常捏紧拳头，转身对一旁的李三说：“李三，你快去找大夫，把这里医术好的大夫都请过来。”
“对对，快去请大夫，别耽误时间。”王夫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声说道。
“是，小人这就去。”
“唉！”李三走后，王太常佝偻起身子，摸了摸元丰的头，得到他一个疑惑的笑，“爹？”
“没事，你玩吧。”
王元丰“哎”了一声，又低下头数起了蚂蚁。
“老爷，要是元丰好不了了该怎么办？”王夫人别过头，不忍再看元丰现在的样子。
“一定会好的，他先前不是已经好过一次了吗，这一回也会没事的。”
“可是先前是小翠治好的元丰，现在小翠不在了，对了，老爷，你说会不会是小翠走了，所以元丰才又傻了？”
别说，王夫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听到她的话的王元丰扣泥土的手一僵，然后又放松继续先前动作。
“别瞎想，小翠已经走了两年了，要真和她有关元丰怎么会现在才傻。”
王太常虽然一口否决了王夫人的话，可他心里未必没有这个想法。
“老爷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想岔了。对了，待会儿大夫就来了，元丰这样子不好见人，我去叫人来给他重新梳洗梳洗。”
“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元丰。”
“许大夫，你看我儿这病到底怎么样，还能不能治好？”
许大夫收回把脉的手，神情凝重，看得王太常他们越发焦急，脸色也越来越差。
沉吟了片刻，他对王太常摇了摇头，“王老爷，令公子这病老朽无能为力啊。”
“怎么会呢，许大夫，您可是这一带医术最好的大夫了。”
来来回回好几个大夫都说没办法治，许大夫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若是许大夫都不行，那他们还能找谁呢？
许大夫也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可他治不了就是治不了。
“王老爷，我就实话说了吧，王公子这病实在诡异，两年前他康复的时候我也来给他诊过脉，那时完全和常人无异，按理来说不会再犯了。可我方才诊出来的脉象却和令公子病没好之前一模一样，就像……就像他这病从来没好过一样。我的建议是，能不能把以前治好他的高人再请来，这病怕也是只有他才能看了。”
强撑着送走许大夫，王太常泄了气似的坐倒在椅子上，满脸颓唐。
“老爷，你听到许大夫的话了吗？元丰这病还得小翠才能治，可是现在上哪儿去找小翠啊。”王夫人坐在床边，眼泪止不住的流。
“娘，别哭，不好看，要笑。”王元丰皱着眉头不高兴的对王夫人说，可是还没等王夫人笑他自己倒先“嘿嘿”的笑了起来。
“好，娘不哭。”
儿子都这样了，还很有可能治不好，王夫人又怎能不哭。不过这会儿她还是擦干了眼泪，勉强露出了一个笑。
听着母子俩的对话，王太常一下子站了起来，肃着脸一言不发就要走。
“你干什么去？”
“叫人去找小翠，请她回来。”
“好哎，找小翠，元丰要小翠。”王元丰听到小翠的名字，拍着手乐了。
王夫人鼻子一酸，差点没又哭起来。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她哄着元丰说：“好，我们去找小翠，找到小翠还让她做你媳妇，陪你玩好不好？”
“好，好，元丰喜欢小翠，要小翠当元丰媳妇！”
“知道了，娘一定会把小翠给找回来的。”
看着自家傻儿子，王夫人暗暗下了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小翠找回来。即使元丰这一辈子都好不了了，有小翠陪着他也挺好。
早知今日，她当初又何必那么贪心，只要小翠和元丰能好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要那么多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