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72

  软包裹里装的是些肠衣与避子汤药。

  这些日子秦观月与顾珩同室而居,借着葵水的由头才没有床笫之事。可如今葵水已去,既是还要继续利用顾珩,便没有道理一再推拒。

  这次她既备了肠衣,却不知顾珩究竟肯不肯,于是又让墨隐备了避子药。

  虽说避子药伤身,但如到不得已的时候,也能为她起些作用。

  她说要为顾珩诞育子嗣,不过是哄骗他的情话,她作为燕帝的贵妃,还没有蠢笨到让自己陷入未侍君便有喜的荒唐境地。

  燕帝辗转病榻已有半月,虽御医司上下齐力,用遍奇珍异草,但终究疗效了了。

  燕帝病情之凶悍,实属罕见。幸而淑妃早愈,便破了规矩,下重金于海内寻四方游医,燕帝之病这才得见起色。

  不过囿于此病实在不堪,又属皇室密辛,燕帝能进食后,便将这群游医屠了个干净。

  但经此一疫,燕帝落了个气促喘咳的症候。

  虽领了宫政过问之权,顾珩依旧每日来榻前问安,近日又有几位挑头的言官上折子参奏顾珩,尽管被留中压了下来,但终究有些风波再起的前兆。

  他勤勉至此,一是为了察探燕帝病况以作反应,二来是为了测算秦观月还能在他那儿逗留多久。

  “顾卿、起章——”

  燕帝伸出手来向榻前二人沉沉唤来。

  顾珩身侧而立的是襄阳王陆起章,二人先前算是略有言谈的文学好友,但因党派权势倾轧,陆起章也不得不避嫌。

  “陛下,臣在。”陆起章先顾珩一步上前,撩袍跪在榻前。

  顾珩以为,陆起章是难得的干净人,燕帝去往行宫时,曾就宫中主理人选询问过顾珩的意见,人选落在了陆起章和陆起戎二位王爷身上,最终陆起章称病推拒了。

  顾珩看向此时跪伏在榻前的陆起章,总觉得像这样直爽快性,却甘隐于大世的人,总有些不可言明的图谋。

  “顾卿,你也上前来。”

  顾珩思绪的出神,一时怔在原地,燕帝一声唤这才晃过神来。

  “陛下。”顾珩上前一步,颔首喏道。

  陆起章将燕帝扶起,为其垫了个软枕,好让他靠着说话。

  “前些日子,户部工部的人直直的上殿前来哭穷,朕在病中,便三两句话打发了。”

  燕帝提及的此事,正是先前秦国公参奏顾珩遗留的尾巴,顾珩其实早有预料,此事不会仓促了结。

  “而今朕身子有了些起色,细细查问后才得知,原是皇陵那边土木银两跟不上了。”燕帝说罢这番话,抬眼看了看一旁的顾珩。

  兴修皇陵一事,主监是顾珩。

  田亩一事尚未查明,燕帝又因皇陵一事事干国祚而急于问罪,虽问不及顾珩,但顾珩料的没错,此事背后之人老谋深算,已算定了这猜忌会久存于二人之间。

  顾珩此时并未作他态,只是一贯的持重,不发一言。

  “顾卿啊——”燕帝虽昏庸,但一提及运势与年寿,倒也有些御臣之法,几个字一开口眼眶竟红了起来。

  “是朕先前太劳动你了,想着顾卿是资质俊茂的人,却不想修陵之事如此繁杂,朕实在是怕累坏了卿。”

  燕帝一番话说完竟猛咳了起来,缓了好久这才发话。

  “顾卿就留在朕身边吧,这等冗杂之事不值当再劳动你,起章啊,此时就交由你接手吧。”

  此话一出,瞬间在几人之间凝滞,陆起章一时不知是谢恩还是去跟顾珩致意,眼神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刚要开口,却被顾珩打断。

  “王爷,陛下此法甚好。宫中琐事繁多,臣分身乏术,谢陛下关怀。”

  顾珩顺势而下,将陆起章置于火上。

  陆起章此时很想分辩些什么,欲阐明自己并非抢夺顾珩功业,却只能塞于口中。

  “是,臣弟领命。”

  燕帝向二人点了点头,又抬手唤了顾珩:“顾卿啊,朕在病中常觉着心绪不宁,想来想去该是破了一月之规的缘故。”

  一月之内不近女色的戒,被燕帝堂皇的宣之于口,到底让陆起章红了脸。

  “朕想着,朕的过失,不该让圣祖责罚我燕国国祚,朕就想着,命你于四海兴修道观,尤其是京中,勿要做到五步一宫,三步一观,以明朕心。”

  燕帝此时抛了陆起章的手,眼神殷切地望向顾珩,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买卖,他也吃不准。

  顾珩暗嗤,但面上仍称是:“臣领命。若无他事,臣退了。”

  出燕宸殿时,贺风正在门口候着,二人下阶时,乜见一旁跪着等着通传的黄守仁,顾珩眉头一挑,心生疑窦。

  黄守仁请见的折子他并未看见,况他是个品阶中下的官员,燕帝初愈,见的几乎都是族眷内臣,他又有什么大事须得越过他面见陛下。

  贺风见顾珩眉头紧皱,不免多嘴:“您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好。”

  “无妨,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丞相料的没错,娘娘不是无故摔得,我盘问了一个那边侍奉花草的宫女,她全交代了,是淑贵妃有意责难,贵妃这才摔下了山路。”

  顾珩颔首,正欲细问,忽听后头有人喊自己官位。

  “丞相留步。”

  来的是陆起章,见他一路小跑至阶下,这才开口:“方才里头说话不便,顾相怎也不等我。”

  “王爷何事?”

  “想是丞相误会了,本王并未有意插手此事,陛下此举我同丞相一般,也是将才得知的。”

  顾珩不愿反复提及此事,像是自己多看重权柄利益一般,便应付过去:“同朝为臣,只为大燕而已。”

  从燕宸殿出来,顾珩又领着贺风往工部去,待回到清平观时,夜色已深。

  怕秦观月已经睡下,顾珩不愿惊扰,便在膳堂随意吃了两口,沐浴后换了身新衣裳,才堪堪推开寝屋的门。

  谁知秦观月也才沐浴后不久,正坐在书案前,手中捧着一本诗册,发梢还沾着几滴水珠。

  顾珩推门时,带进一阵夜风,不温不凉地拂在面上,很是舒服。

  见顾珩回来,秦观月将诗册反扣在桌面上,扬首笑意盈盈,眼中如落了碎星,连声音都带着愉悦:“珩郎回来了。”

  他转身要关上门,却被秦观月制止,只说夜风舒适,且留道门缝吧。

  顾珩从木架上取了干帕子,走到桌前,将秦观月的墨发分出两缕,仔细地用帕子握着拭干。

  “怎么想起看诗?”他只是不经意地一问。

  “我若不趁珩郎不在的时候多学些,如何能配得上珩郎才名?”

  顾珩轻笑了一声,没应话。在他心中,秦观月似乎不是这样风雅之人,她徒有美艳的皮囊,缺少了极具底蕴的神识。

  他愿意让秦观月留在身边,也不过是像在观赏一枝花。

  一朵花只需要清丽即可,能然观赏它的人感到愉悦,便是它最好的效用,无需要求它有什么学识。

  灯光摇摇晃晃,像是微弱的火苗,映在秦观月的面上。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嗫声问道:“珩郎,昨夜的那副小像……”

  “怎么了?”顾珩拭发的手一顿,似乎猜到了秦观月想说什么。

  秦观月在椅子上转了个身,扬首望着他,露出的半截玉颈雪白纤细,让人想要在上头留下些痕迹。

  “这画留在珩郎手中,似乎不妥,珩郎还是将它放在我这儿吧?”

  秦观月倒是一如既往的直白,连含蓄点的用词独白也不加修饰。

  顾珩生出些逗她的意思,将手中帕子一松,那湿漉漉的发丝又垂落到了秦观月的后肩上。

  他状似不在意地轻声道:“求我。”

第36章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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