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41
顾北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一手捞起正在旁边正在舔余浪头发的奶盖，气音问宋颂：“他睡多久了？”
宋颂摇摇头，在游戏里打字再拿给顾北方看：[来的时候队长就在这儿了。]
感知事情的严重性，顾北方顿觉情况不太妙。十八九岁就这么熬，以后身体肯定撑不住。
他抱着奶盖出门，迎面遇到准备和余浪说事情的周岚。
顾北方率先说话：“等星代赛结束，给这帮孩子安排点强制的健身项目，没准还能改善点睡眠质量。”
周岚隔着门看了一眼：“余里是又严重了？”
“嗯，我想带他再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来来回回查了这么多次都显示没问题，这就不是生理上的病，”周岚被顾北方揽着肩往隔壁小会议室里走，她接着说，“我有个心理学很厉害的同学，近期刚好回国，我把余里的情况简单跟她描述了一下，她说在国外接触过一个很类似的案例。”
“心理疾病？”
“对，而且我怀疑，余浪没跟我们说实话。”
周岚有些无奈：“只能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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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选手不会放过训练赛直播来混时长的好机会，两天的训练赛里，几乎所有签了平台的选手都开播，各家粉丝都在线观看。
ZYG的Song和Xun首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吸引了很多目光。社区论坛首页飘红好几个相关帖子，都在夸这两个妹妹的操作。
[实话说，Song是真的猛，ZYG有这么个猛女加入，PEL肯定不是问题。]
[你们是怎么通过一场训练赛判断出她一定能在正式比赛上稳定发挥的？]
[根据我的经验，别对这种训练赛上出彩的选手抱有什么期望，最后一定让你失望透顶。]
[Xun好棒，她真的好稳，四面枪线的情况下，极限一穿二那波真的看秀我了。]
[我还是更喜欢Xun，低调不张扬，也是我喜欢的长相，Song太刚了。]
[带nm节奏，两个妹子关系好着呢，轮得到你在这瞎哔哔？]
论坛贴吧吵翻天，ZYG五个人已经开始新一天的训练内容。
宋颂和夏寻组队在训练场练靶子，余浪和雷宝Momo组队打团竞，还有十分钟，即将进入第三天的官方训练赛。
今天是过年前的最后一场训练赛，意味着这一天打完，等待他们的将是世界美好的新年假期。
五场训练赛打下来，宋颂比前两天发挥更稳，也了解这比赛的打法节奏，被周岚好一顿夸。
夏寻也不差，带着圆圆吃了把鸡，身法走位都没得说。
“大家辛苦，终于圆满结束，恭喜恭喜！”
顾北方朝大家拱拱手，手指屈起敲敲白板，一笔一划地数数，“一共是两千五百块钱，待会儿到了海底捞，大家千万别跟我客气，放心点菜，你们顾爸爸我付钱！”
雷宝看着自己名字后面画着的好几个正字，可怜巴巴地瞅着顾北方。
这哪是你的钱啊！！这都是我雷宝的血汗钱啊！！
偏偏顾北方还不自知，学着他们直播感谢礼物，腔调阴阳怪气：“雷宝贡献的最多，雷老板大气，雷老板待会要多吃点啊！”
雷宝白了他一眼。
周岚早早去火锅店定位置，人已经到了。顾北方带着一帮孩子从基地一路不行，偶遇了一帮在门口扫雪的GRE少年。
一个个帽子口罩捂得严实，带着厚厚的手套，把雪往路两边扫。
余浪抬眼看到拎着扫把的柠檬鲸，笑着迎上去，瞥过他冻得通红的手指：“这是怎么的？大晚上出来当义工？”
柠檬鲸一下一下扫着地：“别问，问就是复盘的错误又犯了，气话兑现。”
站在最前的老狗也被顾北方问到这问题，同时来了句：“天天都要被气死。”
顾北方劝着老狗，让他心平气和一点，说这大冷的天，怎么让一帮孩子在外头冻着？就当是GRE和ZYG新年前最后一次团建，大家一起出去吃个饭开心一下。
老狗脾气倔，梗着脖子硬呛：“扫雪又不是我要求他们的，是他们自己立的flag，现在做不到，他们自己要来的，我可没逼！”
顾北方知道，这肯定是老狗一个人暗自生闷气，队员看着也不舒服，一个个自愿出来领罚。
余浪把手套摘下来，塞到柠檬鲸怀里，伸手把他扫帚拿过来，往边上一靠，看了眼宋颂。
宋颂点了点头，走到老狗边上。
“狗哥。”她声音放软，微微歪了下头，“一起吃个饭？”
老狗见着她气就消了大半，回头看看这帮小兔崽子，又对上宋颂满怀期待的眼神：“……”
“算了，走走走——”
顾北方拍拍老狗的肩，朝宋颂竖了个大拇指。
“谢谢顾队！”
“啊啊啊感谢顾队感谢颂妹！！”
“啊，这天怎么这么冷，我浑身都僵了……”
大部队最后的柠檬鲸也不跟余浪客气，把手套一戴，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里面冻僵的手指开始发痒，他凑到嘴边哈了口气：“还是我妹厉害。”
老狗是公认的脾气不错，余浪也挺纳闷怎么今晚能给他气成这样。等一行人出了小区大门，余浪拉着他刻意又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你们这怎么回事？”
柠檬鲸先是叹气，而后忧心忡忡地开口：“DPY的Dream要退役了，你听说了吗？”
这段时间全体沉迷训练，没时间刷论坛和微博，顾北方对他们手机看的严，什么都不给看。
余浪很轻地皱起眉：“退役？他不是发展挺好的？上次不是还被官方邀请录了个什么节目？”
“是挺好，但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
余浪放在口袋里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和柠檬鲸对视了一眼。
“至少在和平精英这职业圈里，二十五岁还能像他状态保持这么好的，几乎没有。”
年龄一到，意识和判断力都会随之下降，再敏锐也不及更年轻的选手，最终只会变成一个又一个后起之秀的背景板。
“Dream是老狗进职业圈带的第一波选手，他今晚刚知道消息，就给Dream打了好长时间电话，出来又看见我们训练赛打成那个鬼样……”
柠檬鲸把双手放进口袋，低下头看路灯照出来的影子。
他笑容苦涩，接着说，“颂妹和寻妹加入ZYG，你们打团战和之前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了，今年PEN前五席位你们肯定能占一个。我们呢，去年就是吊车尾下来的，今年能不能上的去都不一定。”
余浪笑：“还没打呢怎么就怂了？”
“不是怂，是认清现实。去年年底转会期的时候，比我们实力弱很多的战队被收购，又加入了一批新人……你看，这次训练赛不就遇上几个？”
“现在想想，颂颂在你们那儿也挺好的，能安心好好打比赛，不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要真来了我们这，没准过不了多久，整个战队集体挂牌，最后在各大战队里转卖。卖来卖去，职业生涯就到了头了。”
余浪和柠檬鲸关系一向很好，认识这么久，柠檬鲸少见的能有情绪这么低落的时候。
可惜余浪不习惯矫情式地安慰别人，什么温言细语劝他要重拾信心这类的话，他还真说不出口。
不过，倒能和柠檬鲸说点其他的。
余浪深吸一口气，想起身边坐着的女孩说着的话——
那你就跟他solo啊。
余浪弯唇笑起来，看着前面两个并排走着的女孩，笑意加深。
柠檬鲸耷拉着嘴角，看见余浪表情，声音提高了几度：“笑个鬼啊笑，你爸爸我都这么难过了，你怎么狼心狗肺的？”
“没，”余浪说道，“我想起来我有个朋友。”
柠檬鲸不屑一顾：“如果你这朋友是你的话，后面的话就别说了。”
余浪顿了顿，说道：“我有个朋友，为了打职业跟家里人以死相逼，后来顺利加入职业圈，打出了非常好的成绩。”
柠檬鲸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最后哼笑了声：“为了打职业以死相逼？有毒吧？真至于因为这事儿和家人闹到这步？”
余浪没好意思接着说你那全力支持你打职业、踊跃帮你联系俱乐部的爸妈，在这圈子里是多难得多珍贵的父母。
想了想，也还行。
毕竟队里那位爱吃零食的小富二代也是爸妈送进来的。
“你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她从小就被限制所有行动，做什么事情都要报备，家里除了浴室，每个房间里都有监控，他爸妈美其名曰叫监控成长。”
柠檬鲸三观都被颠覆了：“他爸妈这是有什么大病吗？！”
“我这朋友，从小没做过自己喜欢的事情，见到喜欢的东西也不敢说，每天就是学校和家，两点一线。”
“十几年的生活，每年复一日。直到她考上大学，把录取通知书甩在爸妈面前，提出了十几年来，第一个要求。”
柠檬鲸怔愣住，微微垂下头，笑容僵硬。
他当年把爸妈送到机场时，也曾信誓旦旦和爸妈说过，一定捧个冠军给他们看。
可惜这都好几年了，冠军的边儿都摸不到。
“她和我说过一句话，我现在转赠给你。”
余浪缓缓说，“[你既然想要，就一定要去试一试。]”
柠檬鲸抬眼看他。
余浪笑笑，身影被灯光拉的悠长：“她成功了，我希望你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