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巧合
办公室。
向芷月一路跟在他身后，心中充满疑惑。
不是不想见她吗？
想问出口，又怕他嫌自己多事。
便在原地踌躇。
身为办公室的主人，他丝毫没有招呼向芷月落座的意思，自顾自地坐在一张沙发椅上。
期间，萧离把西装外套脱下来，随手搭在椅背，继而解开内衬最上方的两颗扣子。
淡淡的慵懒气息绵延而来。
不同于他在人前的干脆利落、阴鸷沉稳，人后的他显然少了许多拘束，略带狂傲的神情彰显未被社会同化的几分少年气。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萧离漆黑如墨的眼睛看向了她。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敲击一侧的把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意味的笑：“怎么，见到我高兴得说不出话了？”
接着又生怕她误会似的，补充说明：“让你上来，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这个小小的愿望。”
“……”
向芷月的眉头紧蹙。
又开始了？
好在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于是尽量敛起所有积极的情绪，不卑不亢地反问：“不知萧总是从哪看出我高兴的？”
可惜萧离似乎又理解错了意思，还真的思考了几秒钟，回答：“刚才在大厅，你耳根都红了。”
随后像是很得意于自己的判断，高昂起头，连语调也一同提升：“逞强也不用到这种地步吧？”
向芷月深深地对他的理解能力表示堪忧。
就算她真的脸红，也只是因为自己突然成为众人焦点，导致心态发生变化的正常生理反应罢了。
结果还成了萧离支撑观点的论据。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自己那天也没有解释清楚。
“关于你误会我……还喜欢你这件事情，我必须好好解释一下。”向芷月选择直入正题，“这也是我前来的另一个目的。”
她的五官本就明艳而富有攻击性，如今又露出极为坚定的表情，给本就清冷如玉的气质更添一丝冷冽与疏离。
可萧离知道，在向芷月的冷艳下，深藏着似妖般勾人的魅惑。
一不留神，就会深陷其中。
鉴于以前吃过苦头，即使面前的那双眼眸看不出一点唬人的意味，萧离也选择视而不见。
只是假意应允：“行啊，本少爷就听听你的理由。”
虽说他的态度敷衍，但也至少给向芷月陈述的机会。
她定了定神，回想起前天发生的事情。
“那晚在酒吧，因为脑袋不清醒，逻辑不明所以。但请你相信我接下来的话。”
“首先，我回到晚城，是因为工作调动，并不是蓄意接近你。”
“把酒撒在你身上，是因为……”
说到这，向芷月深吸一口气。
“我跟高中同学玩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最后输了。安安她应该是瞧你长得好看，托我帮她要你的微信。”
“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才用了五年前的方法。但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你。”
“我没有打扰前任的习惯。如果有，也不至于五年后才想起来。”
“至于对您造成这种误解，我表示深深的歉意。”
“况且，你当初抓住我的手时，难道没看出我的惶然无措吗？对前男友做出如此越界的举动，我自己都吓得不轻。”
“萧总这么聪明，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吗？就算使手段，我也没傻到抄以前的作业吧？”
向芷月沉住气长篇大论，自认为逻辑无懈可击，绝对会将萧离说服。
然而对方始终没有动静。
眼底还流露出似有似无的玩味。
他的手肘撑着扶手，托起腮，身体闲散地靠一侧倾斜。
良久，语气慢条斯理：“说完了？”
向芷月目无惧色，朝他点点头。
紧接着，屋内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萧离起身走到她面前，后背倚在办公桌上。
凭借身高差，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不错。”他称赞。
“？”
“这次编造的理由，倒是让人耳目一新。”
……
如果可以，向芷月真的想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升水。
她深感无奈：“萧总，虽然我没资格对您评头论足，但是我还是想说——”
“接受自己的错误，不是件难事。”
“您若非要陷入自己的逻辑中无法自拔，那我也无话可说。”
由于心急，向芷月的态度肉眼可见地变冲。
而萧离方才的自信也已然藏于冷峻严肃之下。
“向芷月，你的话真的很可笑。”
“酒吧那么大的门口不走，偏要来撞我一下，对吧？”
“那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大学的咖啡厅，有个刚把酒洒在我身上的女孩，隔天就不偏不倚地撞到我怀里。”
说着，萧离的眼神犀利。
“这不就是你惯用的伎俩吗？”
酒吧？撞他？
难道那天在门口撞到的男人就是萧离？
强烈的恐慌如同狂风席卷而来。
向芷月猛然意识到，事情的巧合程度貌似超乎想象。
换成他的角度想，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不就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吗？
再加上以前自己也做出过类似的事情，这下怕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即使这样，向芷月仍然试图挣扎：“那是因为——”
“我只想快点走，就低下了头，根本看不清你的脸。跟你道歉，你又不回头，我怎么知道是你？”
可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止不住颤抖。
明明没有说谎，却越描越黑。
“那你眼神可真不够好使。”
萧离沉眉，眸光深邃。
“谈过一年的男朋友，走到身边也认不出来。”
空气像是凝固一般。
或许是错觉，向芷月竟在他的尾音中听出了寥寥落寞。
明明近在咫尺却宛如陌路。
好像，
确实挺过分的。
她还想再补充些什么，思路却被萧离无情打断：“你之所以用相同的手段，还不是知道我就吃这一套。”
“反正，我很好骗，对吧？”
向芷月摇头。
“你不好骗啊。其他前任，根本不用我出手，他们就主动过来了。”
“……”
“是不是还要谢谢你夸我？”
萧离没料到她如此大言不惭，面部肌肉一时僵住。
气氛跌入冰点。
向芷月垂眸，心力交瘁。
“我的话绝无一点谎言。信不信由你。”
他意料之外地没有反驳。
而是从口袋掏出一盒香烟，又从桌上寻得打火机。
这个场面，触动了向芷月的神经。
印象中难以忍受的烟草味愈演愈烈，熏得她头昏脑胀。
像是肌肉记忆般，她上前拦住萧离欲点燃香烟的手。
着魔似地开口：“不要抽，对身体不好。”
说完便立刻后悔。
五年前的她常说这句话。
萧离为了她，很快戒掉从高中时便养成的习惯。
可那是因为他当时还爱着自己。
而现在的自己，又能站在什么立场来干扰前任的生活？
向芷月意识到刚才的逾越，小声补充：“抱歉，因为你曾经答应过我……我就下意识说出口了。”
看似苍白无力的解释，竟出奇地有效果。
萧离犹豫着放下烟盒，尽管语气仍旧恶劣：“你以为我为什么没戒掉？还不是……”
他想继续后半句话，却欲言又止。
心想。
还不是因为你丢下一句分手便远渡重洋，杳无音讯。
只能以此消愁，稀释他数年来心中累积的怨念与憎恶。
早知如此，他绝对不会在当初那个绚丽迷幻的宴会，被如黑天鹅般高贵优雅的向芷月勾引得暧昧到上头。
打火机从手中脱落的一瞬，萧离又觉自己似乎中了计。
他干嘛要听她的话？
“在打感情牌？”冰冷的声音响起。
“？”
“其实我也挺佩服你，手段确实高明。”萧离没有回应向芷月的疑问，“如果是一般的男人早就上钩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向芷月扶额。
他是小学生？
萧离仍然选择性耳聋，高调表扬自己的心如明镜：“而我不一样，不会去干重蹈覆辙的蠢事。”
“接手家业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谗言。”
“说到底，品性纯良的人我尚存猜疑，又凭什么要相信一个害过自己的女人？”
听完这段话，向芷月理清了头绪。
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自己的信用分太低，直接被萧离彻底拉黑了。
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萧离。”向芷月久违地直呼他名，神色坚定，“你放心，今天过后，绝对不会再来叨扰。”
“若藕断丝连，就是我犯贱。”
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听罢，萧离的表情微微惊讶。
只此一瞬。
但向芷月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微妙的变化。
怎么，他终于懂了吗？
终于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只围着他转的了？
一丝欣慰渗入心头，向芷月乘胜追击：“对了，记得把我微信删除。”
萧离没有作声。
平静的脸上掀不起一点波澜。
向芷月猜测，他应该被说动了。
可她忘了他不是正常人。
不知过了多久，萧离淡淡开口：“不用教我做事。”
下一秒，语气满是不可思议：“承认追我，很丢人？”
作者有话要说：向芷月：你的自信能不能分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