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0
很久以后，她才明白，没有美少女会喜欢在心仪的男人面前大力挥洒臂膀，掷出那豪迈的一球的。
南城实验中学食堂内。
跟屁虫一号，程嘉迩。
跟屁虫二号，程明昭。
叔侄俩死皮赖脸无所不用其极地跟着两个小姑娘一起用餐。
学校每天有固定的配餐，一份十五块钱，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选择配菜。
“小乖喜欢吃茄子吗？”
今天的午饭三素两荤，其中素菜就有茄子。
洛蜜青不挑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反正不喜欢的她也会强迫自己吃。
“还行。”洛蜜青嘴里塞一口大米饭，敷衍他。
下一秒，男人把餐盘捧起，倾斜，那一个角落的茄子恰好全部到了洛蜜青盘子里。
“你怎么还挑食，从小我就知道，好孩子是不会挑食的。”
程明昭附和道，“就是啊，表叔，我看你刚刚都吃过东西了，你还把菜弄到洛蜜青碗里。”
再说了，为啥不是弄到他碗里，非要弄到洛蜜青碗里，他们很熟吗？
程嘉迩没什么情绪扫了一眼程明昭，又对洛蜜青说道，“我不爱吃。”
见小姑娘毫不嫌弃地把他递过来的茄子吃掉，他轻笑，双肩自然放松靠在椅背上，能看见下颚微微扬起流畅锋利的线条。
……
下午的比赛不太多，洛蜜青的铅球项目排在第二个。
等第一个项目开始，她正准备去预检处预热一下。
远处的看台上，程嘉迩还坐在上午的那个地方。由于距离太远，男人脸上的表情她看得并不真切。
等真正到了比赛的那一刻，她早已把看台上的男人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抡起膀子，把铅球抛出去的那一刻，即使动作和一般运动员比起来，做的不是那么标准有力，当然也做不到优雅淡然。
虽然不是第一名，也仅仅是败给了同样作为体育特长生训练的另一个姑娘。
领奖台上，她转头看向程嘉迩，男人逆着光，那张肆意散漫的脸上，此刻被夕阳镀上了一层光辉，竟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他们隔着人群遥遥相望，离成为他又近了一步。
等她从后台出来，他又恢复了那个漫不经心的表情，和她半开玩笑道，“从后台走到看台就这么气喘吁吁，体力这么差？以后每天绕操场跑五圈。”
洛蜜青脚步一顿，他真的是来折磨她的吧，跑步什么的，一切运动她都讨厌。
“拒绝。”
“拒绝无效，才十三岁，身体就差的跟我家煤球一样，还不锻炼身体。”
程嘉迩像个老父亲般，恨铁不成钢，又笑嘻嘻地逗她，“忘了说，煤球是我家十岁的老狗。”
老狗你妈啊，洛蜜青想爆粗口。
“女孩子不要张口闭口就是国粹。”
大哥，我说话了吗？你会读心术是吗？
洛蜜青无奈，她在想找一个完美的理由来拒绝他的提议。
程嘉迩不给她思考的时间，自顾自说着，“某人不好好锻炼，我就不来看这个不听话的小孩了。”
洛蜜青心里暗想，激将法对她没有用，可是一想到他不会来看她，就像失去了一个亲人一样难受，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你不来看我我就去看你，可以吗？”
没想到小丫头会说这句话，他蓦然一愣，随即正色道，“很遗憾，小乖。我要出国了，你不锻炼好身体，等你生病了哥哥不在，洛宸一这么忙，怎么把你照顾好。”
出国？
对了，程家子嗣单薄，作为继承人怎么可能只读一个大学。
可笑她还觉得，等她放假，无论他们多忙，她都可以去找他们的。
人啊就是这样，不断生活并不断告别的，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分离来得这么快。
作为程家的孩子，他没有选择，有时候他还挺羡慕洛宸一的，因为他可以陪着小丫头长大，虽然洛宸一长得没有他帅。
“走的那天，可以去送你吗？”
程嘉迩凝视着眼前的小丫头，等他回来小丫头应该也长大了吧，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更加好看，那时候“老父亲”还管不管的住小丫头呢？
明明还没到分离，洛蜜青却被分离的感伤包围着，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像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她难受极了。
鼻子一酸，一颗颗金豆子落了下来。
程嘉迩有点慌了，忙安慰道，“怎么哭了，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乖，就两年，两年就能回来，不过你得答应我好好锻炼身体。”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
两年应该很快吧，她还没上高中呢……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这两年竟然变成了五年……
六月是离别的六月，程嘉迩出国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机场内，程家父母、洛宸一还有她都在。
告别的话一句都没有说出口，洛蜜青安慰自己，反正他还会回来的，反正两年很快的。
程母在一旁不放心地叮嘱儿子在外注意安全，国外治安不好，遇到抢劫直接把钱给他们，不要和人打架。
千言万语，总之就是一句照顾好自己，道理他都懂的。
只是今天小姑娘意外的安静，他原以为他要大哭一场的。
广播里的登机提醒又响了一遍，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姑娘今天的反常。
可能是碍于这么多人在的缘故，他刚把小姑娘拉到一边，小姑娘就扑到他的怀里哭了起来。
他揶揄道，“早知道不让你今天来送我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乖。”
洛蜜青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道，“早知道……不……不来了，我……今天数学……期末考试，我偷跑出来的。”
小姑娘委屈得嘴巴一撅，“你还让我不要来，我数学要考零分了，呜呜呜……”
程嘉迩又忙安慰道，他还想多抱抱小姑娘，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走了，乖，还有没有话对哥哥说。”
洛蜜青吸了吸鼻子，调整呼吸，一本正经道，“戴好口罩，勤洗手，勤消毒。”
“好，有事打电话给哥哥。”
洛宸一催促道，“快走吧，你们悄悄话还没讲够呢，走吧走吧，再讲下去我妹妹都快成你亲妹妹了。”
两个人在空中，颔首示意，道别转身。
飞机滑翔着起飞，直到晴朗湛蓝的高空中再无它的身影。
……
程嘉迩走后，洛蜜青平静地过着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两年。
洛宸一毕业后，彻底接手了公司，倒是周末的晚上都能抽空和她一起去爷爷奶奶家吃个饭。
现在她搬出来了，洛父洛母的老房子只有她一个人了，老俩口放心不下小孙女，把小孙女接到了自己身边。
所以现在周末放假，她都去爷爷奶奶家。
奶奶年轻时是个中医，俗话说中医越老越香，也直到五年前，奶奶才光荣退休。
退休后的奶奶把家里的花园改成了中药植物园，培育了些名不见经传的药材。
每个周末，洛老太太就领着洛蜜青锄草翻土识药材，渐渐的，她也把整个园子的植物摸透了。
转眼间，她也快毕业了，可是程嘉迩那边还是没有回国的消息。
出国后，她也试图给他打过几次电话。到底是整整隔了八个小时的时差，再加上种种原因，两人的通话大多维持不了几分钟就匆忙挂断。
之后她就不再往那边打电话了，只是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
中考在即，她也全身心投入到了考试之中。
南城一中，是哥哥和程嘉迩的母校，她的目标也是这所高中。
按她的成绩考上这个高中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学校不愿放弃她这个好苗子冲一冲全市第一的荣誉。
没人敢保证考试当天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毕竟大家都好奇，初一下学期期末考试，洛蜜青的数学成绩是个大零蛋。
而为什么是个大零蛋，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
中考前一天，学校放假一天。
其实早在考前的一个月，洛老太太就把她接回了家，说是要吃她精心调配的中药膳食。
好在味道还可以，而且每天都可以见到煤球。
煤球就是程嘉迩养的那条十岁的老狗，不过今年他已经十二岁了，老得脸已经发白了。
出国前，他把这条老狗交给了洛蜜青，说是睹狗思人。
煤球虽然已经很老了，连狗粮都要泡软了才能给他吃，两年的陪伴，洛蜜青已经把他当成了家庭里的一份子了。
只是有时候看到煤球，她还是会想，他的主人过得好不好，还记不记得这两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