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妒69
也不仅仅是忘了他, 甚至可能忘记了所有的事,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这么一来所有他怀疑的细节都能说通, 殷篱根本不记得自己是谁, 所以才会入了后宫成为娘娘,否则以殷家与李鸷之间的深仇大恨, 殷篱不可能只是这样一种态度。
她对皇上, 怨更多,恨也是由爱而生。
梅意端着热粥进来了,宋声极快地收起思绪。
或许这样更好。
梅意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将热粥热气吹散, 喂着殷篱:“小心烫。”
殷篱余光瞥着宋声, 不知他为何还不走, 但也没有那么讨厌他继续呆在这,又喝下一碗热粥,殷篱胃里舒服些许, 她看着始终躬身站立的宋声, 手帕拭了拭唇。
“你是常常跟在陛下身边吗?”
宋声应道:“回娘娘的话, 是。”
殷篱轻轻呼吸,良久之后才道:“我如何能见到他?”
这句话让宋声多少有些意外,他抬了抬眼,看到殷篱眼中的试探,收回视线,他揣摩着殷篱的心思,回道:“陛下想念娘娘时,自然会来见娘娘。”
“倘若他再也想不起来我了呢?”殷篱话有些急,脱口而出,后宫里妃嫔那么多,她还记得选秀那日的场面,就算排队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可是她要见到阿蛮和金槛。
她得尽快想办法把她们带到眼前。
“娘娘稍安勿躁,陛下如果不记挂娘娘,今日也不会让微臣过来。”宋声浅浅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地面,“娘娘只需等待便可。”
殷篱看着宋声,总觉得他在提醒她什么。
想起李鸷让宋声捎过来的话,话里话外用阿蛮和金槛威胁她,倘若李鸷对再她没有兴致,阿蛮和金槛的存在也没有了意义,那两人一日被李鸷当作控制她的筹码,就绝不会将她弃之一旁。
他总要来看看威胁的效果怎么样。
殷篱似是想通了其中关隘,她抬眸看向宋声,终于问出心中疑惑:“你怎么还不走?”
细软的嗓音让宋声一下想到了从前,那语气和神态,不管记忆在不在,不管过了多少年,好像都刻在了骨子里,不曾改变。
他无声笑笑,躬下身子:“微臣告退。”
说罢看了梅意一眼,后撤脚步撤了出去。
殷篱也没想到他这就离开,难不成是她说话赶客了?张望两眼,梅意将碗搁置一旁,起身对她道:“奴婢去打点打点。”
进了宫,梅意比以前更恭谨。
殷篱对她心情很复杂,她和竹心都是李鸷欺瞒她的帮凶,可是这一年多来,梅意和竹心又是真心对她好,她能感受得到。
“去吧。”殷篱轻声说了一句,整了整被子,自己躺了下去,把背影留给她。
梅意急忙追了出去,没想到却在殿门之外看到了宋声的身影,他并没有离开,转过身看向她,好像就在等着她似的。
梅意走过去,对宋声福了福身:“宋掌司,今日多谢你劝解娘娘。”
她从袖中掏出东西递过去,却被宋声用袖子一挡,宋声偏过身子,对她道:“陛下还有吩咐,这边说。”
梅意看了看两侧,明白了宋声的意思,点了下头,跟他一起往宫墙底下走。
“你跟在娘娘身边多久了?”
“一年多。”
“娘娘平日里待你们如何?”
“娘娘不知我与竹心的身份,待我们如亲姐妹一般。”
宋声停下脚步,眼含审视地看着她:“哦?不知你们的身份?”
梅意时刻留意着身旁有没有人,趁此机会凑近宋声,压低声音道:“宋掌司,你不要再试探我了,娘娘待我很好,我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她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好时机,只能尽快传达给他最重要的东西:“我知道宋掌司是娘娘的表哥,一定也不想看她有任何痛苦,娘娘中了一萼红的毒,根本无法逃离陛下的手掌心,您在陛下身边待久了,可以多打听打听一萼红的毒怎么解。”
梅意说完,对他飞快屈了屈身,然后赶紧回了殿内。
剩下宋声一个人浑身凉彻。
风吹过,将宫墙上的泥土吹落,宋声缓缓攥紧了掌心,耳边全是“一萼红”三个字。
她竟然也……
宋声垂下眼,匆匆离开了锁晴楼。
如今可以万分清楚了,李鸷从一开始便是要折磨他们。
回承乾殿复命,燕无意竟然还没有走。
他径直上前,李鸷看着手中奏封,不等他开口,头不抬便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燕无意也竖起耳朵听。
宋声躬身道:“微臣将陛下的话带到,娘娘没有吵闹,已经吃下东西了。只是三日未进食,娘娘身子虚弱,耗费了一些时间才用完饭。”
宋声没有隐瞒:“微臣看娘娘用完膳才放心,因此回得晚了。”
李鸷放下奏折,沉吟片刻,问道:“吃的什么?”
“两小碗莲子羹。”
“只用了两碗羹?”李鸷皱眉,底下的燕无意脱口而出,“饿了太久,不宜吃太多,两小碗羹差不多了,不然会撑坏的。”
李鸷移开目光看着燕无意,发出一声轻笑:“你这时倒是闲了。”
“六哥,怎么说咱们在江陵时,我也与阿篱妹妹有些交情,她入宫便节食,不瞒六哥,我是记挂的。”
燕无意深知跟李鸷在一起该如何相处,被他看出的心思就不要隐瞒,反而能得到他的信赖。
“现在听到她没事了,你可以走了?”李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燕无意不再逗留,这次躬着身告退,踏出殿门转身离开。
他离开之后李鸷才把目光重新放到宋声身上:“她有没有说什么?”
宋声道:“娘娘问微臣,如何能见到陛下。”
“你如何答的。”
“微臣回答,陛下想见娘娘的时候,自然会见到。”
李鸷见宋声果真一本正经地回答,终于笑出声:“怎么,你们没有叙旧吗?”
其实殿内的对话早已经呈到御前了,连燕无意都不知道,远在承乾殿,他已经掌握了殷篱寝殿中的一举一动,之所以还这么问,只不过是要试探试探他而已。
宋声如实回答:“娘娘已经不记得微臣了。”
李鸷从桌案后绕到前面,行到宋声身前:“她小时候伤了头,八岁之前的记忆全丧失了,这件事,朕忘了跟你说。”
大殿中安静一瞬,好像能听到遥远处传来敲钟的声音,宋声低垂着头,轻轻溢出一口气,道:“对她来说,忘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李鸷像是听见了很有趣的事情,偏着头看向他:“即便把你忘了?”
宋声道:“微臣没那般重要。”
他的回答出乎意料,让李鸷眸光一怔,出的拳头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李鸷瞬间意兴阑珊,他走回到桌案前,继续坐下看奏折,可是奏折拿在手中,竟然有些静不下心来。
他复又抬头:“你见她,与想象中有何不同?”
宋声顿了顿,只道:“臣记忆中的妹妹还是孩童模样,已与她如今差之千里,只是比想象中,消瘦很多。”
“很消瘦吗?”李鸷记得她刚回安阳时还好。
“是。”宋声回答却不犹豫。
李鸷皱紧眉,挥挥手让他下去。
锁晴楼
殷篱喝了粥便躺下了,一睡又不知多久,只是闻到了一抹清幽的香气,将她从睡梦中拉扯出来,睁开眼眸,她看到床前有一道模糊的影子,恍然睁大,殷篱急着向后躲。
李鸷沉眉,抓住她脚踝。
殷篱没想到会见到李鸷,第一反应有些激烈,呼吸两番之后,她渐渐冷静下来,努力压制着全身叫嚣的神经,她紧盯着他,尽量舒缓呼吸。
“你……你怎么来了?”
李鸷打量着她,似乎在审视着她此时的镇定是假装的还是果真如此。
“你不想让朕来看你?”李鸷问。
殷篱眼眸如深林中迷路的小兽,茫然无措地摇摇头,摇完头后又重重点头,将脸埋在膝弯里。
“你走,我不想看见你。”她闷着声音道,声音里却充斥着无奈和无力感。
李鸷抚了抚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宋声说,你已经吃下东西了。”
殷篱骤然抬头,恨恨地看着他,抬高了声音:“是,你满意了么?你说的话我都会听,以后能不能不要再用阿蛮和金槛逼我了?”
李鸷眸光渐深,往她身边靠近了些许,语气也变得温柔:“你不拂逆朕的话,朕也不会用她们的性命要挟你。”
“朕把她们安置在妥善的地方,身边有人伺候着,她们日子过得比你好。”
殷篱眼神松动,抓住李鸷的衣袖,急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她们两个?”
李鸷双眸一垂,目光瞬间变得暗沉,殷篱心头震颤,感觉有什么狠狠扼住了脖颈,她知道自己太急了,只一句话就暴露了她心里所有的算计。
殷篱心很沉,眼帘遮住双眸,头发微乱,她形容狼狈,抓着李鸷衣袖的手紧了紧,低下头,哽着喉咙道:“我只想见见她们,别的什么都不求……”
“那你为何不求朕?”
殷篱抬起头,眼泪划出两道泪痕,她看着他,眼中的惶惑渐渐变成绝望:“我不知道如何求你。”
李鸷眼眸微乱。
“六哥,你对我说过的话,有一句是真的吗?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殷篱痛苦地看着他,抓住眼前这根稻草,急着问道:“如果你只想得到我,你现在已经如愿以偿了,我难道还有什么价值值得你这般浪费精力吗?”
殷篱好像问出了一个直戳人心的问题,让李鸷面色一沉。
已经得手的东西,自然不必再费心,可他却还是过来了,说明她身上还有值得他费心的地方。
是什么呢?
李鸷不愿深想,拂袖离去。
皇帝出入锁晴楼的消息很快传到鱼晚晴耳中,为了让她消消气,月慢道:“只坐了不到一刻钟就走了,一刻钟又能做什么?”
鱼晚晴却无法将这页揭过,只要一想到选秀那日陛下为了她,竟在储秀宫的漪澜殿行荒唐事,心里就止不住的嫉妒。
“明日让她来见我。”
第二十六章 妒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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