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0
梦吟也握住我的手算作回应,「我没有挨他欺负。」
她面上有一点点可疑的红晕,「是昨天为了捉弄他,反害得自己一宿没睡着。」
她打了个呵欠,「困死了。」
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梦吟确实是留在了七皇子府中,但不大像是境遇不好……
「我懒得再跑啦。那个人……」梦吟说,「七皇子……其实也不似传言中的一般坏。」
我觉得有些不解,她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急劝她,「梦吟,你想清楚,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知道。」梦吟紧紧握住我的手,「我都知道。」
她说,「只是七皇子这个人,其实同我们想的不大一样……」
梦吟面朝湖洲,「他……待人还算客气,府里的莺莺燕燕也一团和气。」
「而且他……没有碰我。他说我们不过是从契约关系,等日后有能力做主之时,自会放我走……」
梦吟说到此处,猛地扭过头来,至我身前,「彤儿,你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对不对?」
她说,「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助你出来。」
她目光坚毅,「你相信我们。」
我把这个傻丫头揽进怀里,只是……离开或摆脱,谈何容易?」
诸多羁绊,还没有交接分割清楚。
诸如……
「彤儿——」
萧子烨出现在我们身后不远的地方。
梦吟也离开我怀中,为我们留腾出地方。
「那我先走了。」
我朝她点点头,说好。
目送梦吟离开后,我才与萧子烨交谈。
并不敢说太多话,我身边的婢女是太子季的眼线,这一点,自萧子烨起初给我递纸笺,约在天香楼见面时便已知晓。
那日,还是我又以旁路收买了来府中卸货的小劳力,才提前给梦吟递了纸条。
是故今日也不敢与萧子烨说太多话。
只把一根银簪从袖口取出,放到他手心。
这是我与我母亲来到梁都时,母亲所佩的簪子,后来将它交给了我。
萧子烨不解,「这是何意……」
我一面眼瞥身后的小梅,一面语气淡淡道,「往后,萧将军还是莫要与妾身再见面了罢。」
「妾身已非彼此初见时的女儿身,与将军之情谊也莫如从前……将我们初遇时的簪还予将军……当初多亏将军找到,如今是丢是毁,随将军意罢。」
我四指并拢,微微向下翻转,朝他做了个旋扭的手势,然后侧开视线。
而我想求他帮忙的事,也全放在中空的簪心中。
那是我目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我知道萧子烨今天会来,为了太子季那近乎变态的炫耀之心,和……我们想彼此相见的欲望。
「既然如此……本将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萧子烨会意,也摆出被抛弃后秋风萧瑟的模样,大踏步走离我身旁,「好自为之。」
他走的时候,正巧太子季过来。
萧子烨头也不回,与他擦身而过。
太子季倒拈起笑意,「良娣——」
故意抬高声尾,好叫萧子烨听到。
梁季倒没回看萧子烨顿了一下的脚步,已行至我身侧,「良娣给了萧将军什么?」
「不过是之前的一些物什。」我望向湖心。
「什么物什?」太子季的语气和眼梢一起挑起来。「也说予孤听听。」
我看向他的眼睛,不避不躲,「定情的物什。」
「妾身原以为将此物退还,会使殿下满意。」我装着无谓态度,「要不还是将那件东西追回来,交由殿下……」
太子季已经钳住我的手。
……处置。
我把最后的那两个字压在喉头。
「你嫁入东宫,还敢留着别的男人的东西。」太子季的眼睛里含着近乎凉薄的笑意,「苏彤……你比孤想得还要胆子大。」
若是之前,我必然要闭嘴扮弱。
可今日既然已制了改模式之策略,少不得也换一种样子。
「那殿下想如何呢?」我抬起眼睛看梁季,「殿下可知妾身若是真心想遮掩,也大可寻法子不让殿下看到此景。」
「如今开诚布公与殿下坦白,不过是在于一个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太子季俯下身,视线与我的平齐,「孤在想,该不该相信你的问心无愧。」
我坦然回望他。
他盯了我一时半刻,也仍直起身。
伸手在我脸颈摩挲了下。
「你很快就会知道孤想要什么。」
……
第二日晚上,太子季单手捧着一个银盒踏入我的房间。
那盒子是镂空材质,看花纹饰样,并不似梁国产物。
太子季把它随手放在枕头旁,解开我外衣后从后面拥着我,将头发拨到另一肩后,轻轻吻啄我的后颈。
我都不能忍受,何谈享受。不过如以往一般,把自己想象成无感的一截木头。
只是那银盒太引我注意。
太子季一手搭于其上,另一只手已探于我小衣内里。
待流连到某处时,我身子激颤了一下。
「叫出来啊。」太子季啄咬着我的耳朵,「这样久了,还不能体会其中乐趣吗,阿彤?」
乐趣……?
我倒是想体验一下手刃禽兽的乐趣。
「你这样会让孤自觉失败……」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唔……」
「好阿彤,叫出来。」他喑声引诱着,手指游走。
这感觉比他冷漠地施暴还要痛苦。
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摸到那银盒的搭扣处。
「啪嗒——」一声后,盒子应声而开。
里面躺着的,是一枚玉佩。
玉佩上刻着的,是他的名。「季。」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指尖绕着那枚玉佩,玉佩晶莹剔透,冰魄色。
穿过玉佩的,是一股细细长长的丝线,亮盈盈,闪着我从未见过的,奇异光芒。
他将玉佩举到我面前,「阿彤,这上面写着什么?」
不知怎的,那块玉明明就好端端在我眼前,我却觉得它忽近忽远,好似怎样都看不清。
「嗯……?」
太子季轻轻咬了他齿下叼起的那一小块皮肉,逼我回神。
「季……」
太子季扳过我的脸,让我看着他,「孤的名字是什么?」那个字就在嘴边,我却不愿说出来。
和那枚玉佩一样,我有预感,说出来,都会变成我一生的枷锁。
「阿彤……」
太子季抵上我的鼻尖,手箍住我的后脑。
「莫要惹孤生气。」
我明明……明明立誓要主动讨好他,从他的眼皮底下搏逃生的机会……
我以为不过是做戏,应该是很容易的事情……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难?
「阿彤……」
太子季以猎人的姿态,诱捕我进入他达成目的的网。
「孤的名字……」
「季……」
还是说出来了。
我受不了他刻意营造出来的这种氛围。胸腔也抑不住地起伏。
好在他神色复清明,终于彼此分开到稍远的距离。
「再说一遍。」
我也好像又变成了那个可以演戏的苏彤。
「季。」
他似是满意,指尖缠绕着玉佩再次挪到我后面,用手指分开我的发丝。
「叫孤『阿季』。」他的手指搭在我颈间,指腹带着温热。
「阿……」卡壳了。
他静静等我,没有下一步动作。
我死也说不出来。
非得先劝自己百十遍,把自己置换成无灵魂的萝卜白菜才能再开口。
「阿……季。」
这时有冰凉触感落到我颈上。
是那枚玉佩。
它拖曳着穿过的丝线触感才更为奇怪。
所过之处,有些酥……麻?
在我的可视范围内,那缠扭的几股丝正折出白莹莹的亮光。
太子季的话,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诅咒。
「这是南疆人独传的银鲛丝……以血祭术成,相传只要将端口处火炙,使其两端相连,银丝合成一体,从此便再也不能分开。」
「哪怕刀劈、水淹、火烧……」玉佩已经在我颈间停落稳当。
「它会跟随宿主一生……直至死亡。」
太子季已经打开了手中的火折子。
「若是这玉碎了,鲛丝也会即刻收紧,绞杀宿主。」
他单手拢起我的头发,向后拽了一下。
「所以它还有个名字,叫『情人丝』。」太子季语气中带着笑意,「爱时难舍难分,不爱时玉石俱焚——」
他以手覆上我脖子间的玉佩,笑道,「阿彤,这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呢。」
我如坠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