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派恩原来是一个奴隶,他被卖到奴隶场,少年倔强、眼神透露着一股狠劲儿,公主阿莎娜看中了他,买下他作为自己的侍卫。
奴隶没有名字,公主有一条狗,名叫派恩。
奴隶是公主的取乐玩具,看着小奴隶跟一群猎人在斗兽场打架;把小奴隶叫过来让他跪在地上骑马,然后一群贵族小姐哈哈大笑,其中阿莎娜笑得最放肆最大声。
日常,小奴隶就要溜着叫派恩的大黑狗在皇宫转,大黑狗龇牙咧嘴,一脸凶相,得罪了宫里不少人,他们不能拿公主的大黑狗出气,倒是能拿小奴隶解气!倘若小奴隶让阿莎娜不满意了,他就要遭受皮鞭的毒打。
阿莎娜打人的时候,她在笑,笑得很美丽,但她的美丽是淬了毒。
温柔时,她会可怜又心疼地为小奴隶包扎伤口,一副可怜无辜的表情,祈求小奴隶原谅她。
原谅她的狠毒、原谅她的毒打……
然后小奴隶再次接受阿莎娜的取笑。
某一天阿莎娜公主异想天开对小奴隶说,“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这样我就不用再小奴隶小奴隶地叫你!”
她的眼珠子转一圈,落到大黑狗身上,恶作剧般,“派恩,你就叫派恩如何?”
“这是我对你的恩赐,派恩!你要记住我对你的好,不许忘了我!”
小奴隶变成派恩之后,宫里的其他人会当着他的面大声叫派恩——派恩——
倘若他答应,那群嚣张的人就会嘲笑他,“我们在叫公主的狗,没叫你!”
倘若他不答应,那群人又会装模作样地生气,“小奴隶,我们在叫你呢!”
日复一日,派恩伴随公主在皇宫中长大,公主越发美丽,派恩越发沉默。
十八岁的公主突然对他说:“我允许你喜欢我,派恩,这是我对你的恩赐!”
恩赐?
起初派恩不知道阿莎娜是什么意思,直到某天公主突然对他发火,说为什么不给她送花、为什么不送她去马戏团、为什么在宴会上不邀请她跳舞?
派恩长大了,变得英俊,英俊中沉默,最终整个人呈现淡淡的忧郁。他的长相跟在阿莎娜身边实在给足了面子,阿莎娜带上派恩出去的时候更多了。
阿莎娜十八岁,大黑狗‘派恩’死了,世界上只有小奴隶‘派恩’。
派恩开始按照阿莎娜的吩咐,给她送花、带她去马戏团——尽管最后国王惩罚的是他、在宴会上邀请公主跳舞——尽管公主趾高气扬地把他甩开投入贵族公子的怀抱!
派恩活得漫无目的、浑浑噩噩。
阿莎娜一边和风流公子们浪漫,一边和派恩暧昧。
直到某一天,公主阿莎娜亲了派恩一口。
“这是我第一次轻吻,感觉还不错!你得学学技巧,派恩!”
派恩鼻尖萦绕的尽是少女芳香……公主其实也没那么坏,他想。
然后他觉得自己开始恋爱,因为公主每天都找他练习轻吻的技巧。
派恩每天都给公主送花,他的心意愈发真诚。
在又一天派恩送了花,公主把他拉出去,在花园偏僻处为他跳了一支舞。
“好看吗,派恩?”
“好看!”
派恩只恨自己木讷,这一刻,他竟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公主的美。
阿莎娜笑得蛊惑,她拉开自己衣裙上的带子,白皙的胴体展露,“我想和你试试,派恩——”
少女美丽、身材纤细如白天鹅,伸出手来,把派恩拉入极乐之巅。
派恩开始认认真真地和公主谈恋爱,真奇怪,现在公主用皮鞭打他,他内心竟然欢喜?
皇宫永远纸醉金迷,以至于敌国的铁骑踏破城门,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国王居然老态尽显吓得屁滚尿流。
古伽美的国王斩杀了这里的士兵,留下一群女人。
刚刚国破家亡的公主阿莎娜毫无悲伤之意,她把自己打扮得异常美丽,挺起胸膛,在一众妇女中站出来,笑得勾魂夺魄,对这刚刚杀了自己父亲的敌国国王莞尔一笑,“我跟了你,你放了她们?”
她说完,眼波流动,妩媚多情地看着这位英俊的国王。
派恩在她后面拉拉她的手,别去。
刚刚还对派恩千娇百媚的公主瞬间对他冷漠无视,那双灵动的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厌恶让派恩止步。
“奴隶就是奴隶,本公主的去向为何向你透露?”
派恩只觉得自己的心碎了!
之后光怪陆离,埃恩德隆处在这场回忆中只觉得头晕脑胀,他跟着派恩走,看着派恩穿着盔甲打仗,向古伽美的国王宣战。
派恩从小兵变成大兵,他骑着马宣泄自己难以言说的怒火,盔甲染上血,步步逼近古伽美的皇宫。
派恩和公主遥遥相望,她变得更加美丽更加妖艳,娇软无力地倚在国王身上,指着要杀了派恩。
派恩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那长久以来支撑他打下去的信念瞬间崩塌。没了斗志的将军被敌国国王瞬间击溃,在公主欢呼声中,派恩被处以石刑!
埃恩德隆瞬间清醒,这场迷迭幻境让他险些失去自我,他是埃恩德隆,他不是派恩!
空盔甲悄悄出现在他身后,笨拙地拍打埃恩德隆的肩。
空盔甲指指自己:把我穿上。
埃恩德隆冷漠地摆脱空盔甲的纠缠,他要出去,去找他的神灵。
空盔甲扣扣自己的脑袋,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埃恩德隆要走!他一个闪现,埃恩德隆穿上了空盔甲。
烈日炎炎,埃恩德隆被困在空盔甲里,他似乎被束缚住,怎么也挣脱不开。
他从盔甲里窥见公主阿莎娜站在前方,满脸幸福地依偎在国王身边,然后她素手一指,漫天的石块朝埃恩德隆飞来,重重地砸在空盔甲身上,发出沉闷的声响,空盔甲渐渐沾染血迹,埃恩德隆的视线开始模糊,真奇怪,他全身的骨头都好痛!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埃恩德隆几乎失去意识。
一个小士兵走过来,查看这摊血肉模糊的烂泥,将尸体的小指骨扳下来,呈现给国王看。
“派恩已经死了!”
埃恩德隆觉得自己在游离,他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刚死亡的那一刻,蛆虫在他血肉游离,寒霜侵入他尸骨,无人在意、无人悲伤……
埃恩德隆蓦然涌动一股强烈的愤怒,这股愤怒驱使着他体内的力量不断成长,幽冥鬼火在他黑黑的眼眶处显现,幻境瞬间崩溃,空盔甲出现在他身后,戳戳他的肩膀——给我们报仇!
埃恩德隆抬起自己白骨森森的手,他的眼眶处鬼火涌动,令人胆寒的冷漠从他身上涌出。他白骨森森的手往下压,下一刻,土地松动,成千上万的尸骨从土地里冒出,它们踏破虚空而来,朝埃恩德隆行礼,又踏破虚空离去……
幻境打破,埃恩德隆出现在阿莎娜的房间,他冷漠地直视面前的老人,语气淡漠道:“多谢夫人款待,我该走了!”
“站住,你要去哪儿!”阿莎娜情急之下将埃恩德隆叫住,出于女人的直觉,她发疯一样尖叫:“你要去找那个女人,那个和奥古斯都跳舞的女人——她有什么魅力,让奥古斯都着迷也让你着迷?派恩,你该看的是我——”
埃恩德隆听闻,气息变得冷冽,白骨森森的骷髅手猛地捏住老人的下巴,他低沉着声音说:“美丽的公主殿下,您要不照照镜子看看您现在的模样,凭什么认为我会为您停留?”
埃恩德隆说完,老人摔倒在地,他头也不回的离开,再无眷恋。
他是埃恩德隆,他不是派恩,他要去见他的神灵!
林青黛正在拨弄琉璃瓶中的花朵,阳光透过轻纱飘扬的窗户投射到琉璃瓶中,七彩的光晕撒满地面。
侍女轻轻为她挽起发丝,艳羡道:“小姐你头发真好!难怪小王子那么喜欢你!”
林青黛手支撑在桌面上,她不经意问:“奥古斯都以前就没有喜欢的女人?”
“当然没有了,你还是第一个被小王子带回来的姑娘。”
侍女为她拿来鹅黄薄裳,轻轻披到她身上。
门被突然推开,侍女吓了一跳,一具骷髅出现在门前。
尽管侍女被告知小王子的朋友当中有一具骷髅,但当真的瞧见的时候,小侍女还是惊恐万分,她向林青黛行了一个礼,匆匆离去。
埃恩德隆轰然散架,骨头滚到到林青黛身边。
林青黛一根根把骨头捡起,奥古斯都又来了,他看起来有些不满。
“青黛,你为什么这种宠着埃恩德隆,侍女过来告诉我他一声不吭就推门而入……”
小王子慌张地抓住林青黛的手,急切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埃恩德隆不会伤害我,你不必担心。”
小王子奥古斯都埋下头,他的心酸涩无比,他总觉得,在林青黛眼中,他与旁人毫无区别,而他想做最特别的那个。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小王子奥古斯都看林青黛不理他,反而开始拼接骨头,一股被忽视的不忿侵袭他的脑海,他第一次冲林青黛凶吼:“你跟骨头好去吧!”
林青黛还是第一次被奥古斯都凶,她还没想明白,奥古斯都就推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