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0

  难以形容那狎昵的微笑。

  诱惑,冷淡,兼之一份似有若无的怜爱,让我胸中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燥意,身上没一处自在地方。

  这不对劲。

  王玙,你是不是……服石了?

  对方一只手按在我肩上,手心燥热,手指却冰凉,我连忙将博山炉放在一边,将他搀扶到外面的走廊坐下。

  再看他颜色酡红,眼神迷离,滚烫的身子倒来倒去,最后径直倒在我怀里,湿凉墨发散了我一身。

  不远处,两名女御就垂着两手站着,完全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只远远地用嘴说话。

  自那日山上遇袭后,郎主便落下了腿痛的毛病,凡阴天必服散。

  原来如此。

  人服石之后身体燥热,需解开外袍,袒露胸襟,据说有那些豪放不羁的,还要从头发里扪几个虱子来吃。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王玙扪虱子。

  天色渐渐黑透,女御又端来一壶梅子酒,用沙冰湃了,两两倒在薄瓷杯里,再搁上几颗甜美的酿果,酒液淡红,清香四溢。

  王玙一指酒壶:侍酒。

  他嘴里要人伺候,那女御却退后几步,渐渐连人影都退不见了。

  我只好端起酒杯,将酒液往那柔软的红唇里倾倒,一连伺候他喝了几杯,方小心翼翼地试探:王玙,之前的愿望,我可以换一个吗?

  你拿什么来换?

  他似笑非笑,眉眼划开一道细浪:那些金珠,不是尽数被巴郡庶人抢走了么。

  闻言,我脊后一阵冰凉:你早知我来意,还要我为你宽衣侍酒?

  可怖,无论在巴郡还是滁州,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恐怕没什么能逃得过王家之耳目!

  他自知失言,只哼了一声。

  庾牧,巴郡第一硕鼠。太守府饿鼠成行,你一个野鼠进了人家的老窝,还妄想从里头偷出肉来?

  我欲言又止,好一会说不出话。

  当然,我只知你丢了金珠,却不知你伤了脸庞。

  说话间,王玙冰冷的手指轻触我颧上,那日暗巷中磕破的伤口久久未愈,带来一点暧昧的麻痒。

  ……他似乎在暗示我,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我这才后知后觉,从我进来的那一刻起,他的所作所为,似乎……

  在引诱我?

  可他向来看不起我,如此又是何意?

  不,南锦屏,不要做梦!

  王玙与我,堪比云泥,即便他对我有意,进了等级森严的王家,我这样身份低贱的庶女也只是一摊烂泥,任谁见了都能踩上一脚!

  无法可想,我只能无措地抓住那只手,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王玙,以你之能,拿回被抢的金珠易如反掌,这之后我可以将宅子卖了,所有金珠完璧归赵……

  见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我红了眼眶。

  只要你为我寻回小梅。

  第二十五章

  那一日,我在河边找到的女尸并不是小梅,害我白白浪费了许多眼泪,她定然还在太守府,只是以我之能,永远无法见到而已。

  王玙闻言摇头:南锦屏,你一点亏都不肯吃,这样可不行。

  他坐直了身子,面色重回冷淡,并无一丝刚才的放荡昏聩。

  眼看氛围渐渐冷却,我垂着眼眸,替他收起皎然如雪的衣袂,王郎想要女郎,什么样的姿色没有?

  若只是春风一度,并不算什么,郎君若是有意,今夜锦屏可以留下。

  ……不止如此。

  显然,王玙对我的示好并不满意。

  我只能跪在他面前,以额贴地:或者锦屏居于城北,郎君可常来常往,亦无需郎君供养。

  ……

  王玙凝视我低垂的面孔,神情渐渐变色:进我王家,对你如此为难么。

  我低声道:我不做妾。

  自小目睹母亲潦草短暂的一生,我便立誓,绝不将自己性命交于他人之手。

  他见我咬死了口风,不禁冷眼嘲弄:你以为我有多属意你?

  不过是看你可怜,才想收你做妾!

  他话说的难听,我顿感面上火辣辣的,忍不住反唇相讥:王玙,你可曾在旁的小娘子身上花费这么多功夫?

  我……

  郎君心中爱我,却左右权衡,不敢娶我为妻,难道就不可怜么?

  闻言,他一张脸青白交加,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旋即摔杯于案,薄胎瓷溅了满地。

  送客!

  第二十七章

  我被王家甲士带出了庭院,却不知我前脚刚走,后脚一个熟悉的人影便从厢房深处冲出,不顾地上飞溅的瓷片,扑通跪倒在王玙面前。

  表哥,你也看到了,她拒绝了你,绝非你口中那种攀附富贵之人!

  王玙嘴唇紧抿,面孔浮上不耐。

  崔湛!你成何体统!

  崔湛却牢牢抱住他大腿,神情惨白:表哥明明答应过我的,若她连你的妾都不愿做,那便是个有风骨的好女子……

第二十四章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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