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eacher

  黎回程的时候正好遇上老镇长来为他献上今天的“贡品”,莱卡的人们长期坚持着这项活动,平常他都懒得理会这些事情是谁在做。

  老镇长比他刚到莱卡时看起来更老了,似乎也更加矮小了,手上的果篮对他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他颤颤巍巍上楼梯的动作进行得极为缓慢。

  几年前也有过类似的情景,但彼时的黎对这个老人怀有怜惜,而此时,他心中再无半点涟漪。他不在乎那个沉甸甸的果篮是从谁家收罗过来的,也不在乎老镇长花了多长时间才走到这里。

  他已经很清楚,人们需要的不是救赎,而是象征救赎的符号。

  那个符号是谁、是什么东西都无所谓,反正他们总是很擅长自我满足。

  昼在黎走了之后很久还没回过神来,躺在窄小的床上看着自己被黎牵过的那只手,手上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和他掌心的温度。

  “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吧。”他轻声叹息。

  这一夜过得如同幻梦。

  但梦总会醒来,气味终会消散,余温终将冷却,外面明朗的日光如此昭示。

  他很清楚靠近黎会为他带来危险,也明白黎是凭着本能在亲近他。尽管自己擅长隐忍,许多年来也的确是这样做的,可重逢之后,心中某处始终躁动个不停,像是在凶兽的牢笼之外放上了它渴求的食物,狂啸声经久不息。所以他想,最后再放纵自己一次,陪黎做一些他想做的事,随意地靠近彼此,就这一次,满足那只咆哮不休的兽。

  昼原本是这样想的。

  在巴洛广场订下的小树苗送到莱卡之后,黎果然如约而至。

  傍晚时分,昼看着黎身后堆成小山一样的小树苗,迈出去的脚步停滞了:“你确定要把这些全部种下吗?”

  “当然了,药剂我全部调配好了,费了好大劲儿呢。”黎看起来干劲十足,过去解开捆着树苗的麻绳,大声朝昼招呼,“愣着干嘛?过来搭把手啊。”

  “……好吧,虽然数量比较多,但用魔法应该会很快的。”

  “说什么呢?”黎不满地睨了他一眼,“培育生命怎么能用魔法呢?当然得用自己的双手。还有啊,凛鸦的老师们没有教过你,魔法是很珍贵的东西,不可以用在多余的地方吗?”

  “……”

  如果二十在场,还能帮昼抗辩几句,只可惜坏心眼的白魔法师刻意没有带它。

  “我好像确实那么教过。”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个飘渺的声音。

  黎立即警觉起来,下意识挡在昼的前面:“是谁?”

  在声音传出来之前,他压根没注意到有人接近,来人绝非常人。

  只见一小团黑色的烟雾由远及近飘来,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自一片雾气中显形。她裹着一身纯黑的长裙,肩上披着丝绒质地的披风,一头长长银色卷发垂在右肩,她五官很漂亮,却是一种极为凌厉的美感。而她的右手拇指上套着一枚金色的戒指,皮肤洁白如雪,嘴角带笑,看向黎的视线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黎直觉这是个自己惹不起的角色。

  “让开,你那点实力能保护得了谁?”果然,她一开口就准确地戳中了黎的痛处。

  黎没从这个神秘的女人身上感受到任何不妙的气息,只凭本能觉得她很危险,咬牙道:“不让,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什么实力?”

  “看就知道了,绿戒魔法师。”

  那女人脸上始终带着游刃有余的轻蔑笑容,黎也毫不退缩,一动不动和她对峙着。

  谁知那黑魔法师居然无视自己一番决意,几步绕过黎,自己把自己送上门去,还低眉顺眼地叫了声:“霜月老师。”

  “什么?老师?!”黎的下巴险些掉到地上。

  这女人看起来这么邪性,年纪应该也不大,怎么可能会是昼的老师?而且她也没穿黑魔法袍,就一个浮夸的披风能遮挡什么?

  “昼,好久不见。”

  下一秒,霜月一把揽过昼的肩膀,很亲昵地在他肩头蹭了蹭,扬起下巴得意地冲黎解释说:“小子,我就是昼的老师哦。不只是某个课程的老师,我们凛鸦可不像圣彻莱思,开设那么多无聊的魔法课,还养那么多无能的蠢蛋。在凛鸦,都是一对一教学,也就是说,昼进到凛鸦之后,所有的知识都是跟我学的~”

  “……”突然的反转让黎有点难以接受,无论是这女人是昼老师的事,还是他们现在看起来很暧昧的举动。

  细想下来,昼起初表现出的傲慢和毒舌,大概也是受到了这个女人的影响。那么,她手上的金色戒指,果然是金戒魔法师的象征,奇怪的是,黎并没有感受到她的魔法场。

  “老师,您怎么会来?”昼拍开霜月放在他肩膀上的手,面无表情地后退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你还是老样子呢,”她好像很习惯被昼这样冷淡对待,倒也不怎么介意,接着道,“我去艾格文城办了点事情,顺便过来看看你。”

  她踱到黎面前,手托下巴,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这个小朋友就是你一直找的人吗?是叫黎对吧,比想象中还弱呢,你要一直和他耗在这种破地方吗?不想和我回……”

  “老师!”昼及时出声打断她的话,伸手想要抓住她的胳膊把她从黎身边拉开时,却反被她抓住了左手。

  “这疤痕怎么回事?”霜月眼底有紫光闪过,昼左手上缠绕的绷带就被无形的风刃划得四分五裂,如枯叶般飘落。

  画过破髓咒留下的丑陋疤痕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阳光和魔法造成的疤痕永远不会消失,昼的手背上,叠了好几重咒印的图案,最上面的伤痕还很新鲜,很明显是不久前留下来的。

  “我记得,我在教你破髓咒的时候就说过,这种东西不到必要的时候不要用吧。”她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抓着昼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从她开始教授昼修习黑魔法,一直到他来莱卡就职前的十几年间,他一次都没有用过破髓咒,在这个破地方才待了短短四年,居然用了这么多次。

  “我就是用在了必要的时候,老师。”昼从没想过要瞒,尽管手腕被她抓得生疼,仍旧一脸风轻云淡。

  黎呆立在一旁不敢说话,他很确定几天前去巴洛广场的那一次绝对不在“必要”的范畴,他也很确定自己无法承受金戒魔法师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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