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都没了115
两人安顿好陆无一，又大半夜的加价找了个护工，然后才开车往五蕴山驶去。
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时间正是凌晨四点，整个世界的黑暗犹如实质一般，墨黑沉沉，冷安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他努力扯了扯嘴角，本想说句什么打打岔，可试了试，还是开不了口。
太快了。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八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从五蕴山离开，而且得知他们是回去收拾东西，以后就搬到山上来住了，陆青和陆无一都很高兴，陆无一更是连蹦带跳的把他们送到山门口，甚至差一点还想跟他们回东玉公园再住一晚，省得以后拆迁了再也见不到。
不过他被陆青一个电话叫回去了，临走之前，还很不甘的吐了吐舌头，对电话那头说：“师父你也太啰嗦了！”
……
冷安不能再回想，他屈膝坐在副驾驶上，伸手抱住自己，心中百般滋味不知道该怎么说。
凌晨车少，晁阳又开的飞快，两人不一会儿就到了五蕴山脚下，然后晁阳就停了车。
不必再往上走了。
五蕴山半山腰上，独属五蕴山道观的地方，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这是一个很平静的夜晚，无风，残月，但那火势却如有助力一般，从山脚下看过去，火焰仿佛漫天高。
而不可思议的是，那火竟然只烧道观，周围的花草树木却没受到一点影响，整个五蕴山道观像是被罩进一个巨大的罩子里一样，火舌肆虐，竟是要将这道观烧个精光才肯罢休。
“陆师伯，他们，他们……”冷安声音抖的要命，连一句话也说不完整，晁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低低“嗯”了一声。
这么大的火自然早就引起注意，晁阳他们刚到了没一会儿，就有消防车鸣着笛上了山，一条条水龙喷洒在火焰山，但如同冷安猜测的那样，根本没用。
这火硬生生烧到天光大亮，烧到整个五蕴山道观全部化为尘埃才逐渐熄灭。
此时，冷安已经接到医院的电话，说陆无一醒了，但人还是昏沉沉的，睁开眼睛就是流泪，什么都不肯说。
叮嘱护工好好照顾陆无一之后，冷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陆无一是怎么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逃出来的，陆无一他是否知道山上已经起了一场火，将他长大的地方烧的一干二净……
甚至可能把他的师父师兄，他的那些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人，或许此时也只剩一把灰烬……
冷安眼底酸涩，只觉得自己一张嘴恐怕就要哭出声来，他来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长，和陆青，和付春明彭远程的相处更是只有几天的时间，甚至到现在他都没相处对陆青的怀疑。
可，这是活生生的人命，是昨天还热闹温暖的五蕴山道观，今天却什么都没有了……
消防员和警察还在现场勘测，查看起火原因，探测这灰烬中到底埋了多少生命。晁阳情绪比冷安还克制一些，他走上前，以陆无一的身份问询了火灾的具体种种，又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请警察那边有了消息就马上通知自己。
“师兄……”冷安闷闷出声，眼中的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他心里难受的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循着本能的握住晁阳的手，“陆师伯他们……还能找到吗？”
他说着，一眨眼睛，两串眼泪便又落了下来。
晁阳抿紧唇，片刻后才道：“随我来。”
他们去了后山，找到个没什么人的地方，晁阳摆下阵法开始招魂。
刚刚他也是情绪起伏太大，一时忘记还有这样的事情可以找到陆青，但就这么耽误了一会儿，陆青的魂魄却是怎么都招不来了。
招魂一般需要对方的生辰八字，或是使用过的物品，晁阳手里有陆青送他的用来盛鬼的小葫芦，以此为媒介，招魂却什么都没招到。
晁阳面色越沉，他闭了闭眼就，拼命抑制住自己不去想陆青之死和他师父和他父母到底有没有关系，不是使用生辰八字来进行的招魂，都有可能会失败。
“走。”他拉着站在一旁发呆的冷安，两人又回去开上车直奔医院。
此时的陆无一已经打完点滴，也被护工喂过饭了，可他却像是隔绝了外界一切反应一样，就那么躺在那里直直的看着天花板，瞳孔涣散，面色苍白，看上去可怜极了。
冷安的泪险些又要落下来。
他和晁阳轻轻走到陆无一身边，冷安先抬手拍了拍陆无一的肩膀：“陆师兄？”
陆无一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是那副模样。
冷安抿了下唇，忍住眼中的泪意，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便只能求助的抬头去看晁阳。
晁阳下颌线紧紧绷起，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对陆无一开口说道：“陆无一，你师父师兄们拼死救下你这条命，你就是这个样子回报他们的吗？”
看陆无一还没什么反应，晁阳语气越沉，声音却越大，“陆青陆师伯把你从小养到大，不论是师父还是叔叔，他都做到了十成十，难道你就连给他报仇都不想吗？”
陆无一的眼眸动了动，却没说话。
晁阳继续说着，从小时候陆青对陆无一如何慈爱，说到付春明和彭远程两个师兄对陆无一如何宠爱，再说到五蕴山上下与陆无一都是如何亲近，最后甚至提到陆无一曾带冷安去看过一次的梅花鹿和小兔子……
冷安正紧张的看着陆无一的反应，不知道晁阳说这么多有用没用的时候，却听晁阳忽然一顿，然后一字一句开口道：“现在，你的五蕴山，你的师父师兄们，全都被人一把火烧成了灰。全都没了。”
“不！！”
随着晁阳这句话落地，陆无一一下子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他哭的不能自已，却还在拼命喊着，“不，不，不要！师父，师父别让我走……不……呜呜呜呜……”
冷安赶紧上前给他抚背，又拿纸给他，听到声音的护工也过来了。显然护工比冷安更会照顾人，冷安便站起来走到晁阳身边，小声问道：“你这些话，是不是说的太狠了些？他现在还不能受这么大的刺激吧……”
“这是事实，他要接受，更要清醒的接受。”晁阳语气平平，但底下暗藏着波涛汹涌，“没人能替他去扛起五蕴山的一切，他越早接受越好。”
冷安顿了一下，无话可说，他习惯性的伸手去拉晁阳的手，却发现他两只手全都握成了拳头，正在身侧微微颤抖着。
冷安一愣，抬头看晁阳：“阳阳……”
“当年，我师父，就是这么对我说的。”晁阳面色淡然，仿佛在说无关紧要的话，却让冷安心里一紧又是一酸，难受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摸摸我家小阳阳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