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祭拜
不用再多说，冷安也明白晁阳所谓的“当年”是什么时候。
一家三口只剩下他一个，小小的晁阳又是怎么度过那段时间的？是不是也像陆无一这样，空茫茫的躺在那里，虽生却如死。
冷安拉住晁阳的手腕摇晃了一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晁阳反过来捏住他的手一握，然后说道：“都过去了。”
“师父……呜呜呜呜，师兄……”陆无一情绪已经被安抚下来了一些，但还是激动的很，哭个不停，冷安和晁阳便这么手牵手站在一边等他哭个差不多，见陆无一终于平复下来才递了一杯温水过去。
“谢谢。”陆无一嗓子都有些哑了，他接过水慢慢喝了两口，又像是才想明白自己在哪里似的大略看了一下周围，又对晁阳和冷安说道：“谢谢你们。”
“客气什么。”冷安坐在他床边，想开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陆无一却像是明白似的：“五蕴山……都烧没了吧？”
冷安惊讶抬头：“你知道？”
“我刚被师父送出山门，火……就……蔓延过来了。”陆无一艰难的说着，眼泪又开始流下，他也没擦，只摩挲着水杯继续说道，“只差一点，师父他，他也能出来了……都是我没用……”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对了，这个先不说，你有陆师伯，付师兄和彭师兄他们的八字吗？咱们先招魂看看。若他们魂魄安好，还可以另外想法子。”冷安又道。
陆无一刚刚也是没想到这个，现在被冷安一说，他马上擦干眼泪：“对，对，招魂，快招魂！”
作为陆青最疼爱的小弟子，他自然知道师父的八字，可两位师兄的陆无一却不是很清楚。
不过有陆青的就也够了。
晁阳拿着陆青的八字又摆了招魂阵，可……还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阵法里空荡荡的，开了眼的陆无一简直不敢相信：“我师父呢？我师父呢！！”
“招魂招不到的话……”冷安也不敢确定，只能去看晁阳，晁阳对此早有研究：“不是被拘役了，招魂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就像是……魂魄不再了一样。”
“这……”冷安忍不住去看陆无一，见他愣在那里深受打击，忍不住想安慰，“也许，陆师伯好事做的太多，提前投胎去了……”
“不会的，没有这么快的……”陆无一昏昏沉沉的说完这句话，忽然往床上一倒，人又昏过去了。
晁阳的状态也不太好，他用陆青的旧物招魂什么都招不出也就算了，现在八字掐在手里还是什么都招不出，那只有一个答案。
陆青的魂魄已散。
出事不到一天，陆青的魂魄便已经不见，冷安忍不住猜测道：“这和之前那些魂魄丢失的事故……难道是一伙人干的？”
“不好说。”晁阳声音有些飘，“我……我出去走走。”
“我和你一起！”冷安早就在注意着晁阳，虽然对方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但冷安就是知道，他这一出去估计又要召唤鬼然后杀鬼了！
晁阳被冷安这句话堵了一下，片刻后又道：“我不出去了。”
冷安“哦”了一声，却还是紧紧紧紧的盯着他，盯的晁阳都有些不自在了，忍不住解释道：“我真的只是想出去走走，不，不干什么。”
“嗯！我知道。”冷安用力点点头，恰好他旁边的陆无一呻.吟一声：“师父……”
“陆无一？陆师兄？”冷安回身去看他，陆无一慢慢睁开眼睛，茫然片刻后又想哭：“我师父，我师父他……”
“我师父也是这般，”晁阳忽然开口，“她是傍晚去世的，我当夜招魂，便找不到她。”
“你师父也……”陆无一愣愣看向晁阳，然后挣扎着坐起来，“司师伯不是，不是外出云游去了吗？”
“不是。”晁阳闷闷答道。
陆无一坐在那里片刻没有说话，半天后忽然问道：“去年五月一号，司师伯……还在吗？”
“五月一号？”这个日子说特殊也特殊，说普通也普通，毕竟道士不一定过劳动节，冷安不解的去看晁阳，却见晁阳面色一变，竟是唇瓣几次开合才问了出来：“五月，五月一号怎么了？”
“那天……我有事回家了一趟，傍晚回来去做晚课的时候见师父还没来就先去寻他，然后听到他和人在说话。”陆无一抿了下唇，“听内容和语气，我猜着师父当时应该是在和司师伯说话。”
“几点？什么时候？”晁阳几近失态的问道。
陆无一却有些尴尬的摇摇头，他记不清了。
晁阳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没再问什么。
冷安倒是一直关注着他又担心着他，见晁阳静默的站在那里，虽然什么都没做，但冷安还是觉得有些心疼。
哎，好好一个男主角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至于陆无一，好歹父母都还健在，师门的仇也不至于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而晁阳，则是真正的无父无母无师门了。
果不其然，陆无一呆坐了一会儿，忽然梦呓似的说了一句“我想回家……”然后反应过来似的，忽然又哭起来：“幸好他们不在山上！幸好他们早就搬走了！呜呜呜呜，我要回家呜呜呜……”
冷安怕晁阳再被勾起伤心事，忍不住起身走到他身边，可还没来得急说话，就听晁阳声音冷淡的说道：“明天启程，先送陆无一回家，再送你回明基观。”
“什么？”冷安一愣，“这边的事情都不管了？”
“你不要管了。”晁阳低声说着，垂眸不去看冷安，“回到明基观，你就……安心在那待着。”
冷安：？？？
这是什么意思？又要把他抛下吗？
冷安大怒：“我不！我就要和你在一块儿！”
晁阳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语气却还是坚定的：“不行。”
冷安：……
冷安真的快要被他气哭了！
冷安絮絮叨叨的和晁阳说着，掰扯着，说的嘴巴都干了就为了打消晁阳把他留在明基观的念头，最好是连明基观都不要回去——虽然时间对不上，但谁知道那明基观里有没有什么buff，让他一回去就触发到，变成疯癫杀人狂魔
等下，疯癫杀人狂魔？
一屠就杀人满门的那种？
怎么听起来，有些，淡淡的熟悉感？
冷安顿在原地，晁阳却终于抓住机会，在冷安闭上嘴和陆无一止住泪的瞬间开口问道：“昨晚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被他一问，陆无一又想哭，但他眼睛却像是干枯了一样也流不出泪来，又疼的厉害，他便一边抽噎的揉着眼睛一边说道：“我也，我也不知道，正睡着觉忽然被，被我师父给推醒了……有人在山上放了迷烟，所有人都被迷倒了，他，他是准备直接活活烧死我们……”
好在陆青睡觉惊觉，又因为早年经历，布了阵法防身才清醒过来。他推醒陆青就想再去找二弟子彭远程和大弟子付春明，可两人都没在屋里。然后陆青便在后院挨着一间间门敲过去，但一个醒来的都没有，眼看大火已经烧了起来，陆青无奈，只得带着陆无一往山门口去，准备至少先把他送出去。
他也真的只来得及送出陆无一一人。
陆无一刚踏出山门，就听见身后陆青一声断喝：“无一，去寻晁阳！”他惊诧回头，却见陆青像是被一只大手从后面抓住一样，凌空飞回到道观中，陆无一大惊失色想去寻他，可陆青却像是猜到他的心思一样，嘶吼着大喊道：“陆无一！不许回来！快下山，去找晁阳！”
陆无一还不想走，他还想再回去，至少和师父，师兄一起离开，可他刚一进山门，就像是触发到什么禁制一般，凭空染了一身一头一脸的鲜血，却再不能往前走上一步。
“那些血，那些血会不会是师父的……”陆无一抖抖索索的说着，又带出哭腔，“我师父和师兄们会不会，会不会没有死？是不是？”
晁阳也无法回答他，只能说：“等你身体好些，我们送你回家吧。”
陆无一的父母早年还在山上住，但他父亲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又老是插手道观管理的事儿，他母亲觉得这样很不好，就带着他到处旅游，最后两人选了个离A市不远的旅游城市住了下来，倒也逍遥自在。
陆无一默默点了点头，伸手环住自己的膝盖，小可怜模样的茫然的坐在那里发呆。
冷安如果没有一把合适的椅子，也能摆出同款姿势……此时他就站在晁阳身边，伸手想抓他袖子却又顿住，只能撇撇嘴，不甘不愿的再喊一次：“师兄……”
“嗯。”晁阳应了一声，抬手想摸一下冷安的头却又顿住，只又说了一句，“嗯。”
本来说是第二天就启程，但是因为陆无一的精神状态不太好，就多住了几天院，出院后晁阳和冷安又陪着陆无一去山上查看过，存在百年的道观如今只剩残垣断壁和一地灰尘，陆无一又哭一场，然后对着山门狠狠磕了三个头。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晁阳开车，冷安坐在副驾驶，陆无一坐在后座发呆。他手机铃声响了三次才反应过来，木然的拿起：“喂……”片刻后，陆无一一下子从后座上弹起来，扬声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