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

  转眼间便到了会试的日子。

  元珠玑与江殊这几月相处得颇为烦闷。虽然江殊表面不显,但是元珠玑知道,江殊在忌惮他。其实这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元珠玑哪怕拼得身死道消也会护得江殊一世平安。

  会试整整三日,元珠玑都飘在贡院上空,引颈观望。

  他大字不识几个,说是帮忙,其实最多也就是帮江殊回忆些典故、背诵些诗词。若说有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等待放榜的日子是很煎熬的,哪怕江殊力求让自己宠辱不惊,可总有些控制不住的焦躁流露出来。

  元珠玑安慰他:“三郎这般用功,想必定能荣登金榜。”

  结果果然不出所料,虽然不是惊才艳艳的榜首,也算是登榜了,位居十五,不错的成绩。下月便可准备参与殿试。

  江殊问元珠玑:“你可有移山倒海之能?”

  元珠玑咬着烧饼,摇头。

  江殊又问:“那你可会活死人肉白骨?”

  元珠玑说:“秦广王或许会?我不过一介孤魂,哪有这等本事?”

  江殊迟疑着问:“那你会什么?”

  元珠玑沉吟片刻,一抬头,露出了一幅可怖至极的死人脸。江殊险被他吓倒在地,这让元珠玑乐不可支。

  江殊坐远了些,问他:“你是否愿意助我成事?”

  元珠玑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与三郎有关的忙,我喝汤……嗯……烧火,在所不辞。”

  “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江殊哭笑不得,“也不是什么大忙。殿试时,你能让陛下对我另眼相待吗?就是用迷魂术,你们不是都挺会的吗?”

  元珠玑险些被烧饼噎死。

  江殊自知难办,递给了元珠玑一杯水,问他:“让你为难了吗?”

  元珠玑解释:“科举一事牵涉到了国运,更何况真龙天子有紫微星庇佑,我的修为还不足以支撑我这般放肆。三郎,再换个忙吧。”

  江殊叹气道:“那便能帮多少是多少吧。”

  其实江殊已荣居贡士,殿试无非是重新分定名次,并不会黜落。他不过是有些贪心罢了。

  殿试结束,成绩发放。江殊得了个二甲第一,称作传胪,是进士出身。

  若是其余人,这成绩足够光宗耀祖了。可江殊不禁感慨:未得一甲,若想再次入京,得陛下器重,又得几年光景。他们冯家的沉冤得雪,又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随后,江殊拜访了几名同年和恩师后,便打算启程回家。他的盘缠也所剩无几了。虽然有心再寻名医,可这些银子也不够他再盘桓于京都了。元珠玑做主想去偷些来,却被江殊阻止了。

  “且先回去吧,总会有办法的。”江殊如此说。

  元珠玑问他:“陛下不是让你出任……什么来着,你去上任吗?”

  江殊边收拾行囊边回答:“是端州府少尹。出任前我也得先与母亲告别,待得一切安顿好了,再接他们一同前去。再者说,离家一日便是一日的开销,我的盘缠不多了,还是早些回去吧。”

  他们徒步而行,走了半月光景。再过澶州时,他们在一僻静的山林中闻得一声呼救。

  那呼救声时隐时现,随风而来,飘飘忽忽,瘆人的很。

  江殊问元珠玑:“是人是鬼?”

  元珠玑也拿不定主意,决定上前查看。江殊原本是怕的,可想到他与鬼为伍这些时日,胆子忽又膨胀了起来。

  他们循声而去,却不见人。

  元珠玑暗道奇怪,难不成还真是野鬼?正待他困惑时,江殊指着一处的树梢说:“你看那边。”

  元珠玑抬头,只见那枝头上一根粗绳在风中摇曳,像极了一根上吊绳。他定睛一看,才发现,绳上还吊着一个人。那人浑身黝黑,竟是与暗沉的天色融为了一体。若不仔细看,还真以为只有一根绳子孤零零地吊在树上呢。

  江殊又问:“他是生是死?”

  那人忽地嚎叫道:“当然还活着!侠士,快救我下来。”

  江殊把人放下来后才发现,那人眉心处竟有一弯胎记,与黑炭似的全脸对比明显,真似黑夜中冉冉升起的明月。

  黑炭……啊不,那人鞠躬作揖,甚是感谢:“本人乃庐州人士,包拯包希仁。多谢侠士大恩。”

  包拯抬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元珠玑不忍直视道:“把嘴闭上。”

  包拯那排大板牙实在是闪亮得过分,且与他那双大白眼睛交相辉映,竟是一时间盖过了眉心弯月的皎洁和威严。

  听包拯交代,他前些日子回京听任,现如今正要赶往端州出任知府。谁知他半路遭遇劫匪,不仅周身财物被洗劫一空,还被匪首吊在树上自生自灭。若不是他早些时候将调任文书缝在了前襟的夹层里,只怕此刻是上任不得了。

  元珠玑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地问:“去哪任职?”

  大板牙……啊不,包拯回答:“端州啊。”

  元珠玑说:“真巧,我们也得去端州任职。呐,这位是端州府少尹,是你的老大……”

  谁知江殊忙拉着元珠玑下跪,郑重其事地叩拜包拯:“属下参见知府大人。”

  元珠玑失望了,小声嘟囔:“原来你才是小弟啊。”

  知府是正三品,他这个少尹是从六品,还是直属关系,当然是小弟了。

  包拯忙拉起他们,说:“你我还未上任,无需以上下级称呼。你们救我性命,我感激不尽,还是以兄弟相称吧。我年长你们许多,唤我包大哥便是。”

  江殊便唤:“包大哥。”

  元珠玑跟着唤:“包黑……咳……包大哥。”

  包拯如今也是个穷迫潦倒的境遇,江殊的盘缠都不够他们走出澶州的。无奈之下,元珠玑只能卖艺求生,干起了老本行。

  元珠玑原本是不会唱戏的,可这具小花旦的身体是有些功底的,元珠玑要混口饭吃也不算太难。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

  “好景艳阳天,万紫千红尽开遍……”

  “……少不得楼上花枝也则是照独眠。”

  元珠玑抖了抖并不在的水袖,唱完了尾声。街边的叫好声不绝于耳,好似真的欣赏,可待江殊去收钱时,却没几个人掏荷包。

  林林总总也不过十几文钱,还有半个吃剩下的烧饼。

  包拯安慰道:“聚少成多,咱们一路乞讨……啊不,卖艺,总能攒够的。”

  江殊点头,收好了盘缠。他问元珠玑:“你方才唱的是什么?”

  元珠玑回答:“牡丹亭。”

  包拯摇头晃脑地说:“才子进京赶考,遇见美艳女鬼的故事。”

  江殊点头问:“结局如何?”

  元珠玑说:“大团圆。”

  包拯插嘴:“世间境遇千千万,哪能都同戏文一般皆大欢喜?不过是把握当下,从心而已……”

  江殊若有所思地盯着元珠玑看,元珠玑扭头,略有些羞涩地说:“三郎,我可卖身不卖艺……”

  江殊:“……”

  包拯:“……”

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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