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黑暗和黎明共同的开端(4/4)
“推演出真相的时候，我本以为我会在震惊和痛苦之后愤怒，后来发现，原来我早就已经在漫长的探索中接受了它。花了六十年来接受。亚伦，再深刻的情感被分摊到漫长的岁月里，也是会稀释的，即便我们自以为睿智而坚定。老摩尔在这一点上没有骗我们。”随着红袍老人的阐述，那些已经清晰的脸庞渐渐变得更加生动而鲜活，“你知道么，当我终于接受那些坚持原来真的只是为了探知真相而不是为了埋葬在阿姆斯特山脉里的那些旧友的时候，我第一次对自己感觉到了失望。”
“亚伦，啊，真是久违的称呼。”白袍老人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脸上挂上了由衷的笑意，“对自己感到失望，与我们而言，是个非常奢侈的事情。”
“是啊，所以正因为如此，我才更理解老师当初的选择。亚伦，或许从今天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红袍老人睁开了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位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随后他举起了右手，一团白色的光球在其中浮现并开始转动，“抛开本质，在形式上，这是一场迟到了六十年的复仇。而复仇，总是意味着某个结局。亚伦，我想代替菲德、玛法、波罗卡恩、特瑞格、亚当......代替所有为了掩盖这个真相而死去的人质问你，值得么？”
“值得，我很遗憾，但我从不后悔。就算今天是属于我的审判，我也早就坦然接受。”白袍老人从桌上把白金权杖拿在了手中，平静得回答，“永别了，老友。现在，‘亵渎者’伯格多，我将以主神在凡间代言人的身份，向你宣战。”
光明瞬间刺破黑暗，而那片落叶，在光明教廷最强大的圣徒和教皇释放力量的刹那，开始以既存在又不存在的姿态，从长桌上翩然起飞。在两股力量的碰撞中，它无声得以某个轨迹在空中飞舞了起来。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甚至掩盖住了天空偶尔落下的雷声，被仿佛天威一般的力量所惊动的圣裁所教教廷骑士和普通主教、神父、牧师和祭司们，看到位于圣裁所正中心祈祷大厅的位置，被一团刺目的光芒所笼罩。光芒如此强烈，让大主教以下的教廷成员根本无法直视。
爆炸和闪光只持续了短短数十秒便突然停息，黑暗重新笼罩了圣裁所。
当所有人汇集到在原本祈祷大厅所在的位置前时，一道闪电划过。在短暂的光芒中，他们在原本属于祈祷大厅的位置，看到了一堆坍塌的残骸。唯一剩下的，是那面依然伫立在原位的刻有太阳符文的石壁。不知所措的圣裁所成员们隐约看到，三位圣骑士和四位红衣大主教正沉默得站在石壁前。
令人心安的是，圣光正从太阳符文处缓缓扩散，很快就重新笼罩了曾经的祈祷大厅。很多人发现，比起以前，过去曾经长久庇佑圣裁所的圣光变得更为耀眼。
嘉德红衣大主教缓缓转过身，扫视了一下惶恐、不安的圣裁所中低级成员们。他将右手放在左胸前画了个十字，严肃而悲伤得宣布：“我们遭到了深渊第六主宰和第三主宰预谋已久的袭击，它们的目标是主在凡间的象征——神圣石壁。冕下为了保护主的荣光，在圣光的庇佑下，英勇得击退了两位深渊领主！如你们所见，圣光已经重新闪耀，吾主的威严不可触犯。但是，冕下在和魔鬼们的战斗中，回归了圣光。愿智慧之心冕下在天堂继续守护我们，他与我们圣裁所同在。”
深受爱戴的“智慧之心”回归圣光的消息震惊了所有人，圣裁所在场的所有成员们纷纷低下了脑袋，将右手在左胸前行礼。有呜咽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并迅速弥漫开来。
在圣光的照耀下，“虔诚之剑”扫视着悲伤的人群，然后，他回头看向了那座象征着主神权威的石壁，脸色可怕。所有的红衣大主教和圣骑士都和他一样，脸色凝重得看着那块屹立在圣光中丝毫无损的石壁。或许唯有站在人类顶峰与主最靠近的他们，才能感受到重新闪耀的“圣光”，和八百多年来始终庇佑着圣裁所的圣光，已不再相同。而也只有他们几个，才能看到在那座石壁前沉默伫立的教皇英诺森九世。
轰隆，又一声惊雷从天际袭来，紧跟着，豆大的雨点开始急促掉落，暴雨来了。
光明纪元1112年夏季的第二个黄道周，伫立在帝国北都基恩光辉教廷圣裁所内已经800多年，有着“主在凡间公正的言说地”之称的圣裁所祈祷大厅，毁在了异教徒和深渊主宰可怕的阴谋中。这场变故掀起了以圣裁所为首的全帝国范围内对异教徒的复仇行动，教廷将其名为“红色十字”。圣裁所牵头成立了直属部队——十字军，向所有异端宣战。这些佩戴红色十字领饰的特别部队，获得了教皇的谕令授权，可以不经审判剿灭异端。一场以帝都和基恩为中心的清扫行动席卷了整个南大陆。无数巫师和信仰邪神的异教徒被烧死在了木桩上。随着行动的进行，那些在混乱纪元末期帮助帝国征战大陆的远古神祗的信仰者也被卷了进来，这些古神的信仰者遍布在帝国除少数大城市外的所有区域。
后来的史学家们，将这一事件公认为推动后续大陆各个重大事件的导火索，史称“红色黎明的开端”。
同一时间的深渊中，某片落叶对着一只仿佛洞彻所有知识和真理的眼睛说：“这可真是一个意外的开场啊，斯格瑞特，你看到了什么？”
那只眼睛罕见得将目光从深渊之外的混沌转向主物质界，在听到同胞的提问后，它沉默了一会说：“正视光的人，总是会忽略，有光处即有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