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保重

  三川县城里一个偏僻的小酒馆,昏暗的陋室感觉天上下大雨里面就得小小雨,不过坐在里面却没有想象中的腐朽味道,老板是个见过大场面的,给唯一的一桌客人送上酒菜就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余蔓和夏济坐在桌前一个托腮看着窗棂一个默默盯着摆盘,鼻尖是清爽绵长的酒香以及小菜的腌酱味儿,夏济在街边叫住余蔓,余蔓下马,二人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相对无言,走了好久才由余蔓提议在随手指出的小酒馆一起喝杯酒。

  “你没跟单黎离开?”余蔓先开了口。

  她在三川什么事也不用做,整个人闲得发慌就每天出去吃喝买,说来三川也是小,出个门不是碰上这个就是遇见那个,昨日她与单黎在借口狭路相逢,单黎大概是不想让人以为怕了这个后台显赫的女人,不仅叫住了没想理他继续往前走的余蔓,还冷嘲热讽地说了几句没含量的话,被余蔓对后面的侍卫摆摆手说了一句“给我掌他的嘴,扔出三川”,单黎这嘴到底挨没挨打余蔓没留在那儿看,后续也就不知道了,但单黎的人肯定是在三川消失了。

  “没有。”夏济动手斟满两杯酒。

  “昨天没有看见你。”余蔓轻笑,当时若是夏济在单黎身边也许她真的会压一压火气。

  但也未必,为了一个男人而忍气吞声,对于余蔓和夏济任何一个来说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吧,而且余蔓忍的时间也够长了。

  “嗯,我听说了。”夏济点点头,一如从前不温不火的模样,只是眼中的温柔笑意换成了苦涩,“所以我没跟他们回杞县。”

  夏济没有说因为什么,就直接用了所以。

  “是因为我吗?”是因她的缘故,为不受单黎迁怒才离队的,还是已经受到了迁怒,余蔓心道。

  “不算是。”夏济模棱两可地回答,“我打算离开单氏另谋出路。”

  他与单黎之间的关系早已不复从前,以他对单黎的了解,此次三川之行以后矛盾、迁怒会达到空前绝后,单黎自觉所受之辱势必有一部分要还到他身上。

  说来单黎也是自食恶果,他与余蔓的缘分能够成型皆因单黎一念之差,促成是此人,拆散也是此人,如今终于踢到铁板上了。

  夏济无力再做挣扎打算就此放弃,便留在三川谋划将来,说是谋划,多数时候他就是在发呆,整天的发呆在三川县城里乱晃,没想到人还真让他晃着了,也算能减轻不少的遗憾。

  “哈......”余蔓单手捂了下脸,低声苦笑起来,“你说单黎他图得是什么。”

  因为夏济而害她,转过身又因为她要往夏济身上磨刀。

  “他呀,站得高了反倒许多事情看不清了。”

  余蔓拿起酒杯抿了一口,在酒水离唇之后,幽幽道:“你抽身的时机掌握得妙。”

  夏济的脸色似青似白地变换着,他知道不是他敏感,而是余蔓这句话中确实有怨气,他也确实心中对余蔓有愧,除了爱,他好像并没有为余蔓付出过什么,更别说保护了。

  “夫人,对不起。”

  “也好,也好,至少我的责任不算大。”余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想夏济对仕途的方向做出选择是因为她,可现在看来,那个时候夏济已经选择过了,他选择了单黎,选择承受,选择带着她承受,而夏济到底是离开了单氏,为了自己的安危与前途。

  清醒就免不了要面对残酷,余蔓痛恨自己的清醒,也痛骂自己的矫情,她不是要揪夏济什么错处,而是每想起一次就有一次新的认识,她和夏济的曾经真实可怜到不忍直视。

  “夫人走得很匆忙吧,我回去的时候......”

  余蔓失踪时他还陷在百足平丘艰难周旋,等他知道消息时已经是回杞县的路上了,尤氏兄弟要交代,单氏给交代,而他无人交代,好像在所有人眼中失踪的余蔓是一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可明明那是他的夫人。

  有些事夏济心有猜测,见到余蔓虽有些不忍提及,但还是想知道她失踪的真相,在夏济心中不告而别是不成立的,那么另一种可能,余蔓又在其中经历了什么呢?

  “家里一地狼藉?”余蔓回想了一下,记忆犹新,“我走前白天摔得,尤渊的人过来通知我回连州,我生气,就把屋子里能摔得都摔了。”

  “我还以为......”夏济一直以为余蔓是被挟持离开的。

  “以为我跟人大战三百回合,最终不敌被套麻袋带走?”余蔓又是一杯酒见底,正在自斟,大有求一醉,不醉不归的架势,她摇头道:“单黎要是有那种气魄,也就不会把我这个后患留到今日了。”

  “那夫人,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你都经历了什么?”夏济花了不少力气才问出这一句。

  “知道又怎样?”余蔓眯眼笑着对夏济敲敲桌子问,又不等夏济回答,“其实也没什么,我总算走了一次好运而已。”

  夏济想知道,因为他不想在猜测中折磨自己。

  “单黎装模作样派柳夫人跟我说你在抚冥,要我午夜跟着信队出城,送我去抚冥与你团聚,实际上呢,把我领到聚贤山准备灭口栽赃,幸好占山头的是我四哥,哈哈。”

  余蔓想想还觉得好笑,夏济却是后背生凉,为余蔓暗捏把冷汗阵阵后怕,方辰在聚贤山上那是万幸中的万幸,如果不是那等待余蔓的将是什么。

  “绕这么一大圈单黎也忒看得起我了,哦,不,还是借了你的光。”余蔓摇着手指对眼神肃穆的夏济调侃道。

  单黎是看重夏济,所以杀她个小女子才遮遮掩掩。

  “是我无能。”夏济僵硬地扯扯嘴角,“是我没有能力拥有你保护你。”

  “不是。”余蔓一口否定,从她摇头的姿态来看,已经有些醉意,不知不觉桌上的酒壶已经空了,夏济一滴没喝到全进了余蔓腹中,“不是你没有能力,是我们!”

  余蔓用力敲敲胸口,看着夏济说:“是我们谁都没尽力。”

  他们相爱,却高估了自己,高估了形势,谁都没尽力。

  余蔓把半空的酒杯推过去跟夏济的满杯酒轻轻碰了一碰,长吁一声,“就这一段空白,现在补上了,夏济,喝杯酒,让它过去吧!”

  以后你看不到我,我看不到你,让我们相忘于江湖就好。

  “夫人,我们......”夏济沉吟着,眼神集中在余蔓握杯的手指上,四指纤纤,饱满的指甲上泛着淡粉色的光,他就这样半张着嘴看手指看了半晌,最后也没说出后面要说的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夫人,这天下分分合合,你已深入局中,切记为自己多留一线,多多保重。”夏济带着无法释怀的苦涩,叹道。

  “保重是会保重。”余蔓眼眸中尽是迷醉的眼波,她挑眉笑了笑。

  保重是会保重,可没有什么多留一线,该猖狂时就猖狂,余地从来不是自己留出来的。她低调,也不见有人为她留出生机,所以,就狂到狂不了的那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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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绍、裘燃和方辰三兄弟不知道密谋了些什么,余蔓等不及今凤撩在后方没人管,跟裘燃说了一声就自己先回去了,这回她没乘船,因为奇正县还没到手,所以就沿着苕溪往回走。随护人员少而精,而且余蔓不以为在她身份大白,苕溪流域有三师兄相互的情况下,谁敢对她打突袭劫道的主意,不过事实证明是她大意了。

  余蔓大意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没想到真有人敢拦她。

  韩芋高坐在马上一派胸有成竹,竟是亲自出马劫余蔓的道儿,余蔓也不假惺惺的与他胡扯,睨着韩芋盛气凌人地骂道——

  “小侯爷,豹子胆吃多了?”

  “余夫人,哦,不。”韩芋优哉游哉地接受裘氏护卫的目光洗礼,“婴姬,我觉得你这个名字甚是动人,我叫你婴姬夫人如何?”

  “滚蛋。”余蔓言简意赅。

  韩芋也不生气,估计是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坦然地抬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对余蔓道——

  “婴姬夫人,请你去侯府小聚,望夫人赏光。”

  余蔓懒得再说话,闭着眼勾勾手指示意部下动手。

  “大小姐......”梁池声音迟疑,没有马上行动。

  “怎么了?”余蔓意外梁池的摇摆不定。

  韩芋带的人是不少,但自己这边也不虚啊,是当她拔不出剑了,还是以为她挥不动刀了?配合的好直接“请”韩芋去今凤过下半辈子,好不好?

  “大小姐,水路上来人了。”

  梁池语调紧绷,余蔓不用看就知道这肯定是水路上阵势不小,不应该呀,这个地段谁能从水路上过来,韩芋那边肯定够不着,也不是自己这边,那......还能是谁?

  余蔓缓缓转过头去......

第64章 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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