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求生第三十九记

  实际上,南巫古国的事,颜霁泽重视到一夜未能合眼。他看着那封急报,红烛都被他熬尽。他唤来毕又,命他在京中收集消息,又写下一纸密函,寄给了数年前安插在南巫古国中的内应。

  直到天泛起鱼肚白,他才合眼歇息了片刻。五更钟响时,他便又睁开了眼,带着一身疲惫赶去上朝。为能路过秋实宫,他不得不早走几刻,绕个大远路再赶至众臣皆至的大殿。

  他睡眠不足,脸色也格外阴沉。直到早朝结束,也未有大臣敢弹劾或是劝谏些什么。唯有林誉,眼眸稍眯,藏着狡黠的光,宛若只布下重重陷阱的狐狸。

  礼部并未收到南巫古国不日来京的消息,颜霁泽便也未曾提及。他挥挥衣袖,静待众臣离去。

  朦朦胧胧将要睡着时,沈木轻唤他几声,令他清醒了几分。他疲累的应了一声,随后坐上步辇,半打着盹回了伏龙殿。

  而后不过一个时辰,他便从梦中挣脱,又开始批阅奏折。直到朝阳西斜,他才得空吃上几口晚膳。可没歇息多久,毕又便带回了消息。与此同时,景觅风放飞的信鸽也落在了殿外。

  沈木静候在殿外,毕又半跪在桌前。颜霁泽看着发抖的字迹,眉头微蹙,有些头疼。

  “皇上,信上所言何事,竟让您面露愁容。”

  “景觅风说自己重伤难愈,有负皇恩,想请办事不利之罪。而且,边国与我军对阵,连连败退却迟不退兵。但也不大举进攻,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您的意思是,边国与林家串谋,打算毒害景觅风,好让边境动荡,国无将可用?”

  天渐转暖,伏龙殿内的炭火便显得有些闷人。他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放下了薄薄的信纸:“碧清国并非只有景觅风一人可外出征战,折了他一个,倒也不至于边境动荡。只是,景家会元气大伤。如今景穆年迈,最多一年,他便要告老还乡。没了景穆,又折了景觅风,景家便再无力掣肘林家。届时,朝堂局势,便不是我一个皇帝说的算了。”

  不过,好在今日景月兰送入了林家与南巫的交易明细,毕又也带回了溃心散。接下来只要下旨,让景觅风回京养伤,随便遣个将领前去坐阵便可。

  边国断是受林誉挑拨,才会如此大胆。只要景觅风回京,他们再没有利益可得,便会不攻自破。

  “这几日继续在京中搜寻消息,若与林家有关,即刻来报。”

  “属下遵旨。”

  “退下吧,朕要出去走走。”

  毕又一俯首,翻身上梁,再无踪影。

  颜霁泽将信压在砚台下,扶桌缓缓起身。他仰头,僵直的脖子发出一声脆响。

  “沈木——”

  “皇上。”

  他摆摆手,只道:“秋实宫。”

  景月槐泄火般雕着木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系统说着话。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中的盘龙柱已有雏形。

  “大爷都不在后边看门了,你还雕这东西做什么?”

  “这里一没WIFI二没手机,我不找点娱乐项目消遣,难不成跟你在这大眼瞪小眼?”

  系统咂咂嘴,不说话了。

  没过半刻,便听到宫门推合,屋门被轻叩的声音。她头也不抬,无奈道:“进来吧。”

  真是时也命也,曾经如同冷宫般的秋实宫,如今竟屡屡引得皇上驻足。

  疲惫难掩的颜霁泽牵强的挂起一抹笑,他关好屋门,大步走来。

  “不必行礼了。”

  “好嘞。”

  其实,颜霁泽本是想让她前来迎接的。但他默站了片刻,瞧她并无此意,未免尴尬,这才说了方才的话。

  他坐到一旁的软塌上,手扶着矮几,眼带笑意,目不转睛的看着聚精会神雕东西的她。

  许是被瞧得浑身难受,景月槐抬头瞧了瞧他,手背蹭了蹭额头,问道:“皇上深夜来此,是有什么事吗?”

  脑中有些昏沉的他反应也慢了许多,半天才回了一句话:“并无他事,只是想来瞧瞧你。”

  “臣妾昨天才去过伏龙殿,皇上忘了?”

  “可你今日未曾去过。”

  只剩下些细节的盘龙柱被静置一旁,她礼貌的笑了笑,道:“皇上这样说,可就是在数落臣妾的不是了。臣妾是瞧您忙于国事,不忍再去打扰啊。若是您龙体有恙,臣妾可是要心疼上好一阵子呢。”

  话说的虽假,但颜霁泽却很是受用。他拿出袖中的麒麟玉佩,轻放在了桌上:“王子送你的玉佩,你竟真舍得丢给朕?此物贵重的很,还是好好收着吧,莫要再弄丢了。”

  她收拾东西的手一顿,心虚的一舔双唇:“啊……好。”

  “你怕什么,朕还会因此吃了你不成?”

  “皇上真会说笑。”

  这可说不准。自古皇帝心海底针,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她变个脸,将现在看上去不足为道的事情变成灭门大罪。

  她近在眼前,却又如此遥远。不肯转过的背影,不肯敞开的心门,皆昭示着对他的拒绝。

  颜霁泽落寞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原本的模样。他起身离去,并未言语什么。

  景月槐回头瞄了一眼,见他真的已离开。她心中紧着的那口气松下,忙过去将桌上的玉佩拿下,与那颗鲜艳的红宝石一并放在了木箱的暗格中。

  “臭鹦鹉,你说狗皇帝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怎么一回事?”

  她微皱眉头,用力扣上木箱:“你不觉得他脾气有些太好了吗?就算是移情别恋了,也不至于态度软成这样吧?这,这种感觉就和黄鼠狼每天来问问你今天开心吗高兴吗一样,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系统嗤笑一声,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说你是鸡咯?”

  “我决定明天喝鹦鹉汤,你喜欢什么配料?我觉得清淡一点好,能炖入味。”

  “?!你干什么!嘎——”

  一声似鸭子似鹦鹉的叫声沉寂后,宫殿的窗户被推开。不知装着什么的麻袋被丢出,在廊上发出一声闷响。

  ·

  天渐转暖,各处花草渐有复苏之迹。恩旨快马加鞭传至边境,景觅风拖着日渐转恶的身体回了京。他甚至都未来得及上朝谢恩,便伤势复发,再度昏厥。被贯穿的右胸膛血肉模糊,污血染湿了纱布。

  为显宽厚,颜霁泽解了景月槐的禁足,将宫人悉数归还。不仅如此,他还陪着去了趟景家,细细观察了番景觅风的伤势。

  沈木在宫中按部就班的清扫着伏龙殿,静待皇帝归来。可不止因何耽误了行程,本该当日去当日归的颜霁泽,却硬是送了信说要在外多待两日。

  宫中无君,这可急煞沈木。他来回踱步,最后终是得出了结论。

  若不是为红颜,一向国事为重的颜霁泽又怎会延后回宫。

  “姐姐,你我还是不要在此打扰兄长休息了。”景月兰拍拍她的肩,轻将她拉起,“皇上也说了,他已命人去寻解药。最多再有三日,兄长便可醒来了。”

  景月槐心揪的生疼,她抓着景月兰的小臂,下意识的开始用力。

  指尖深陷衣袖中,他却只是淡淡笑着。直到风吹开了她的手,景月兰才宽慰了几句。他看着踱步院中的颜霁泽,笑意更浓了些,识趣的离开了。

  溃心散,真是好毒的手段。想兵不血刃的夺去大将军之位,哪有这么容易。此次毒害未成,定会留下些什么把柄。

  颜霁泽身为皇帝,绝对清楚这些事。他瞒着不说,是想等林丞犯下大事后一网打尽,还是想借林丞的手先除掉景家?

  若是前者,景觅风便还有救。可若是后者,只怕他活不过这个月了。

  “月槐。”

  “啊,皇上。呃……您这么晚还不睡啊。”

  黑暗中,他浅色的双眸十分明亮。他走近前来,拉过她发凉的手:“怕你伤心过度,所以不敢轻易睡去,想着在这等一等你。”

  真是稀奇,竟还有他不敢的事情。

  一样稀奇的,几乎不会为旁人旁事所烦恼的她,今夜竟颇感郁闷。她再无心思与他斗智斗勇,就这样垂着视线,任他牵着离开。

  人心太过复杂,她本不愿想这些,只想安分守己地过完这一生。只是,身处深海,又怎可能不被卷入旋涡当中。怕是过了今晚,朝堂上又该是一阵风云变幻了。

  颜霁泽在后院的巨大槐树前停下,轻晃了晃她的手:“宫里甚少能有机会赏月,可要上去吹吹风?”

  两人并肩而站,沉默了片刻。而后,他抱起默不作声的她,三两下跳上了屋顶。夜风吹过,仍是激起一身凉意。

  他将她放下,抬臂搂住她的肩。砖瓦上有着一层薄霜,他却仍立的稳当。

  “月槐,你说句话可好?”他搂着她的手紧收了收,神色有些担忧,“自你归家后,便再未说过一句话。纵然你心中担心,却也别这样憋坏了自己啊。”

  如果,从现在起让系统去替她收集贵妃的罪证,那么又该去找谁人将罪证公布于众?林家根基深厚,只怕扳倒贵妃也并无用处。

  “颜霁泽。”

  “嗯?”

  景月槐推开他的胳膊,慢慢地坐在屋顶上。她抬眸,眼中毫无光泽:“你带我回景府是为了什么?为了在众人面前显示你宅心仁厚,还是想在我家中寻找些什么蛛丝马迹?”

  “月槐?”他心虚地一滚喉头,根本想不起来她是何时瞧见了他在府中游走。

  “我也不是故意跟/踪你的。”她笑了笑,“只是你从我爹书房出来时,我正好在你身后的廊上。皇上,若要拿些什么,何必亲自动手,遣个暗卫来不就足矣了吗?”

  剧情进行这么多了,那让她露出马脚长眠冷宫的暗卫也该露面了吧。没准,就是这暗卫推波助澜,景觅风才受的伤。

  “月槐,你听我解释。”

  “皇上明日要回宫上朝,还是早些歇息的好。臣妾也累了,先回房了。”

  他究竟为了什么,她不想知道。只要他无心伤害景家人,便都无所谓。

  她顺着屋檐滑下,扒住瓦砾,悬在了半空。颜霁泽忙弯腰去抓,却瞧着那双手猛松了开。

  景月槐往别院走了几步,忽抬起头与他相视。她眸不含半点感情,只有着如他一般的满眼的猜疑。

第39章 求生第三十九记

-/-

上一章 下一章

更多好书

卑微女配求生记完整版+番外章节

正文卷

卑微女配求生记完整版+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