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百荷镇水底地宫。
楼景阳并非初次跟墨长渊来到此处，只不过，距离上一次也有挺久了。这里的种种，对他而言都挺陌生的，弥漫在空气中的那些气息也不是他喜欢的。
刚跟着下来，楼景阳就有种想要回去的冲动。
但最后还是忍住。
随墨长渊去到地宫正中央位置的大殿，那里摆放着一副寒气逼人的冰棺，刚靠近些许，楼景阳便感觉到了刺骨的寒意，忍不住哆嗦了下。
他心想，还好没把曲越溪带来此处，不然他肯定要在这里挨冻。
往前走了两步，楼景阳看清楚了冰棺内躺着的女人。那是他的亲生母亲，面容祥和，长着一副温柔的模样，即便此时冰棺内的她全然没有气息，但那并不妨碍冰棺外看着她的墨长渊的眼里满是爱意。
楼景阳只看了墨长渊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父亲对母亲的爱，他从未怀疑过。
墨长渊笑着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副冰棺，眼神温柔：“月华，我已经找到了可以救你的办法，你再等等，很久，我就能让你重新回到这个世界来了。”
楼景阳看着冰棺里的楼月华，不由皱了下眉头，嘴唇轻轻抿了下。死而复生吗？这世界上果真有可以让人死而复生的办法？！
他从未在魔族的典籍中看到过，哪怕是曾经在灵山派时，也并未听他们提起过有关于死而复生的事。
墨长渊察觉到楼景阳的眼神，轻瞥了他一眼，而后开口：“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我既然能把这话说出口，那自然代表我真的可以做到。你不必对此有任何怀疑。”
楼景阳问：“那你要如何救她？”
“到时候需要你的帮助，”墨长渊伸出手：“当初为了打造这副冰棺，我消耗了不少修为，想要完全将你母亲复活，还差了点。你我同位魔族正统血脉，自然可以将修为合二为一，只不过到时候得辛苦你牺牲一点修为了。”
楼景阳点了下头。
帮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虽说他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没有什么感情，但血脉相连，父亲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准备，自己牺牲一点修为也没什么。
何况，自己如今有这样的修为境界，也多亏了当年墨长渊将他的所学都教给了自己。
墨长渊轻轻抚摸着冰棺，动作柔和，像是在抚摸着那里面躺着的楼月华一般。他也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或者说，太久太久了。
他一直都期待着她可以睁开眼和自己再度相见，把曾经欠缺的那些遗憾全都弥补回来。
楼景阳看到墨长渊的眼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伸出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墨长渊忽的笑了下，而后说：“你应该不明白我现在是什么感受吧。”
楼景阳顿了下，慢慢收回了手。他确实不懂，这样的事，他并未经历过。
但如果他经历过……
想到这里，楼景阳不由皱了下眉，他忽然意识到，如果现在躺在这冰棺里的人是曲越溪，他绝对做不到像墨长渊这样淡定，他肯定已经疯了！
曲越溪要是死了，他绝对会疯掉！
这样的事，他很难想象。
楼景阳摇了下头，把刚从脑子里冒出的念头给甩了出去。这种不吉利的事情，以后还是不想这种事情最好！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那是最好的，”墨长渊说：“我倒是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经历像我们这样的事情。”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过冰棺，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流入他的身体。可他脸上并未有任何的不适感，像是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感觉，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楼景阳抿了下唇，没说话。
墨长渊又说：“等我准备好将你母亲复活的时间，我会提前派人通知你，所以，别走的太远了。”
楼景阳点头。
“还有，你母亲复活后，我的修为必定会受损，身体短时间内想必也是恢复不了的，所以……”
墨长渊面带微笑看向楼景阳：“所以到时候能不能麻烦你，帮忙守一段时间的魔族？”
楼景阳：“……”
“毕竟你都是当过魔君的人了，对那里的事情肯定了解，也不用我多说什么。何况，你是我儿子，就算你坐在魔君的位置上，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对吧？”
墨长渊又笑了笑。
楼景阳轻飘飘的瞥了墨长渊一眼，见到他脸上的笑意，忽然觉得方墨长渊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铺垫，真正重要的其实是最后这番话。
亏他刚才还有点感动和难过，真是信了他的邪！
楼景阳扶额，无奈着叹了口气。
墨长渊轻轻咳嗽了两声，忽然严肃起来，又说：“这事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啊，要复活一个死去的人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你真当我可以随随便便让你母亲死而复生吗？到时候要是被小人偷袭，我们魔族岂不是危险了？！”
楼景阳看向墨长渊。
墨长渊立马又说：“我不管，反正你到时候都是要回来的，你必须要帮忙！！”
楼景阳嘴角抽了抽。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墨长渊在他的眼里，居然有一种无赖的感觉……
明明是当过很多年魔君的人了！
楼景阳满心都是无奈，但立刻拒绝的话，其实也是说不出口的。虽然墨长渊的话听着像是在无理取闹，但其实也有道理。
楼景阳说：“那就到时候再说吧。”
“那就这样决定了！”
“……我还没答应呢！”
“那我不管！”墨长渊拍了拍冰棺：“你母亲在这里，她作证了！”
“……”
楼景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作证……可她现在是死的啊……
算了！
楼景阳抬手扶额，略显沉重的发出一声叹息。那就这样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反正现在他是不会留在这里的，还是抓紧时间带着曲越溪去过他们自己的比较好。
他转身：“人也看了，你要说的也说了，我就先回去了。”
墨长渊笑：“不在这里多看看你母亲？”
“等你把她复活了，有的是时间可以看，”楼景阳背对着他：“再说了，我对看一具没有活人气息的尸体，没有兴趣。”
说罢，楼景阳果真大步离去，半点没有犹豫。
墨长渊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笑着挑了下眉，还真是绝情啊……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墨长渊重新看向冰棺里的楼月华，笑着说：“月华，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冰棺里的楼月华安安静静躺着，没有半分动静。
楼景阳回到幻月宫时，院子里分外安静。
流萤带着两个侍女走过，脚步轻盈，几乎没有发出声响。
楼景阳招手喊住了流萤：“我师兄呢？”
见到楼景阳，流萤先是恭恭敬敬行礼，而后回答：“回君上的话，曲仙师在寝殿内休息。”
“这么早？”
楼景阳看了眼还明亮的天色。这会儿睡觉是不是太早了点？
难怪幻月宫内如此安静。
楼景阳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是。”
流萤很快带着两个侍女离开，楼景阳则回到幻月宫寝殿。
果然就如流萤所言，曲越溪正在休息，安静的躺在床上，睡的还挺安详的，也不知是做了个什么好梦，嘴角竟还是带着些许笑意的。
楼景阳走过去，盯着他的嘴唇走神。
犹豫了下，楼景阳伸出手在曲越溪嘴唇上轻轻碰了下，而后迅速收回了手。
见曲越溪没反应，楼景阳挑了下眉，而后再次伸出手去触碰他的嘴唇。这回的力度比刚才重了一点。
曲越溪稍稍皱了下眉，眼皮动了下，抬手挥了下，楼景阳迅速躲开，没碰到任何东西的曲越溪再次皱了皱眉，但还是没醒，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楼景阳嘴角上扬，眼里浮现出笑意来。
睡的倒是挺熟的。
他顺势在曲越溪身侧躺下，既然曲越溪现在还没有要醒的意思，自己也不能强行把他拽起来惊扰了他的好梦，离开这里的事，还是等他睡醒了再说。
楼景阳闭上眼睛，没多久便睡着了。每次睡在曲越溪身边时，总能让他无比安心。
寝殿内寂静非常，安静到可以听到他们轻微的呼吸声。
天色渐渐变暗，月亮悄悄爬上夜空，月色缓缓撒向大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曲越溪是被渴醒的。睁开眼睛，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眼花，结果清醒之后发现屋子里真的是黑的。缓了会儿，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睡得太久，已经天黑了。
他转身，要下床去找点水喝，手往旁边一摸，便触碰到了柔软。
他愣了下，试探着喊：“楼景阳？”
“嗯。”
声音里满是睡意。但这声音确实是楼景阳的。
曲越溪顿时松了口气。楼景阳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屋子里居然都没点个灯，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他挣扎着要翻身出去的时候，手腕被楼景阳忽然抓住，刚起来的身体顿时倒了下去，而后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楼景阳的呼吸就在他耳边：“师兄，别走……”
曲越溪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只是下床喝口水，很快就回来。”
“嗯……”
楼景阳这才松开手。
曲越溪笑着摇了摇头，小心翼翼起身。喝完水后，又很快回到楼景阳身边躺着，怕他忽然惊醒，扰了他的好眠。
刚躺下，曲越溪再次被楼景阳拥入怀中，熟悉的气息瞬间将他包围。
曲越溪不由笑了一声，还是一如既往的缠人。
但，这样也不错。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楼景阳的脸，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楼景阳，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