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钱建军收了电话塞进驰程口袋里,关上后车门又开了前车门,边开车边自言自语:“什么这米那米,驰总吃的是百家米,我怎么知道你是哪家的米。”

  他说罢有些心虚,回头看了一眼,见驰程醉醺醺地躺着,完全是不省人事,抹了把嘴,调头上公路,顺着车流一路前行。

  钱建军走了二十分钟的车程,这才到了艾米说得小区,他打方向盘拐进去,找了半天楼号又找了半天单元号,最后才把车停了。

  单元楼门关着,进不去,他只好下车走到铁大门旁,找着房间号直接呼叫过去。

  那边很快便接了,女声传过来:“哪位?”

  钱建军松了松领带,贴着大门喊:“我是驰总的助理。”

  “不好意思,我这就下去。”

  没多大会就听见高跟鞋“嗒嗒”响,紧接着门从里面打开,钱建军不经意扫了一眼,缓过神来不由地又多看了两眼。

  来人散着一头长发,稍微有点卷,自然又随意,身材高挑,穿了一件白色蕾丝裙,外面直接裹了件毛皮大衣。打眼一瞧,特别知性。

  艾米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久等了。”

  他赶紧说:“没事没事,客气了。”

  “你还真进来了?小区保安没拦吗?我该提前去接一下的,真不好意思。”

  钱建军笑了笑,摇头说:“没拦,估计认识驰总的车,我直接就开进来了。”

  他说着开了后车门,架着驰程出来,听她叹了口气,抱怨到:“怎么又喝那么多酒呢,回头又要难受。”

  她说着搭了把手,把驰程扶进电梯,驰程好似听到抱怨,甩着手“嗯”了两声,艾米把外套抖开,垫着脚披到他身上。

  驰程一手搭在钱建军膀子上,一手自然下垂,三个人搀扶着上了电梯,出电梯的时候驰程却突然扶住了门框,西装外套随着动作掉在地上。

  艾米叹了口气,弯腰捡外套,钱建军则架着驰程先行了两步。

  他此刻整个膀子都开始酸痛,喘着粗气龇牙咧嘴地念叨:“到了到了……可他妈到了……”

  说完却听被他架着的人大着舌头低语“……喝、喝……喝喝……”

  钱建军眉峰挑了挑,托着他说:“还喝呢,喝什么喝啊——驰总,您要是多两次这情况我这都少活半年。”

  艾米这时候跟上来,边弯着身子开房门边笑着问了一句:“怎么了啊?你俩说什么呢?”

  钱建军憋着一口气把人带到卧室,扔到床上才弯着腰说:“没说什么,驰总这是还没喝够呢,一直喊着要喝。”

  艾米听了只是稍微弯了弯嘴角,低下头默不作声地帮驰程脱鞋。他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甩着手到客厅沙发上坐下。

  艾米盖好被子从卧室出来,这才看见钱建军还没走,笑着问了句:“钱助理要不要喝点什么?”

  钱建军一听这话,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这就走。”说着拎起来车钥匙出门。

  艾米跟出来,客套地说:“那我就不送了,路上注意安全啊。”

  他点着头答应一声,掏着兜进了电梯。

  驰程迷迷糊糊的时候,被好一阵折腾,虽然还是醉着,但是隐约还能听见周遭有人说话,他想仔细听一听,只是大脑不怎么好使唤。

  后来似梦似醒,想起来好多往事。

  他突然想要开厂子,弯路没少走,特别难特别累,其实也没想过要做多么大,只是一股脑地扎进去,凭着“学不成名誓不还”的狠劲儿。

  有了厂子以后,吃住基本都不回市里。就是从那时候,唐先知就开始三五不时地帮他一帮。再半年,唐易就做了他秘书,一做就是好几年。

  后来工厂初见成效,他特别想买一进大院子,然后把他妈接进去住,环境尽可能清幽一点,交通也尽可能便利一点,之所以要大院子,是因为院子大了可以种菜,他妈虽然来了市里住,但是仍然改不了农村人喜欢亲手料理田地的习惯。

  除此之外,住的地方距离菜市场要近,方便他妈买菜做饭,小区里也一定要有个公园,让她可以像别人家的老太太一样,早晨能做个操,晚上能跳个舞。傍晚的时候,林荫小道里,一家人还能散散步。

  后来买了。

  只是跟他一开始想得有点不一样。

  住进去的人,少了他妈,多了驰守娟以及周平洋……那时,他也特别忙碌,一个月住不了几天。

  久而久之,驰程自己倒成了外人。有时候,瞧见老姑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驰程有好几年,一直觉得,人生就毁在一个“忙”上,因为太忙,情这个抽象的东西就会变得淡薄、陌生。就像太阳底下常年暴晒到脱胶的塑料袋,一开始融合的时候是热情似火、如胶似漆地,后来却经不起轻轻一扯一吃。

  他没自己出来单干的时候,其实也不是特别忙,只是在离婚的头一年,老是出差。他起初把别人的过错归咎到这个身上,后来觉得可笑,说来说去,不过是帮别人找个“借口”,无聊时拿来搪塞自己。

  他并不是多疑的人,自己活得坦荡,自然就觉得别人也坦荡。

  有天晚上出差回来,领着行李包进门,兜里有一包香烟,他不抽烟,应酬的时候别人递给的,刚走到厨房好巧不巧听见驰母的声音:“……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天天忙事业,不过呢,程子不在家的时候,你跟你朋友得注意分寸,要不然外人瞧见容易说闲话,还有一个就是,程子看见你这样,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可不舒坦,他是个小心眼子的人,我怕你们夫妻吵架,平白生嫌隙……你心里没什么,不代表别人心里没什么……”

  驰程搁下行李,一不小心弄出了点响动,厨房里说话声停了,两个人过了一会儿才出来,脸上都有些不自然。

  驰母看见他,便说:“觉得你差不多要回来,我赶紧买了点菜送你这边来了。”

  说罢又进了厨房,边忙活边问:“真是赶巧了,有菜有肉,你们俩想吃什么啊?”

  驰程瞧了赵和怡一眼,脱下来身上的外套,挽了袖子又系上围裙。见她还站着,便问了句:“刚才跟妈说什么呢?”

  她说没什么,驰程垂下眼点了点头,也没跟她计较。

  当晚一块吃了饭,驰程开车送驰母,她也跟没事人一样,一路上说说笑笑。

  赵和怡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一直都是爱闹爱折腾的人,不□□稳。不过,还真没做过太没谱的事,他一直挺信任她。

  直到后来东窗事发,驰程还有些难以置信,常常睡一觉醒过来,觉得是场梦。

  驰程原本是打算平静地谈一谈,可是他想得有点简单,遇到这种事,能做到平静已经是不容易,更不用说平静地谈一谈了。

  那晚,他哪也没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了一包烟,晚上十点多她才回来。

  屋里漆黑一片,他等她开了廊灯才问:“干什么去了?”

  “公司加班。”

  “我打电话去了你们公司,你五点就下班了,”驰程看了看表,淡淡地说,“现在十点,中间五个小时,去了哪里?”

  “去了——”

  “别说去了爸妈那,我打电话问过了。”

  “和同事去逛街,你今天怎么没走啊?”

  她说完若无其事地褪下来外套挂上,低着头换鞋子。

  他眉头紧锁,闭上眼使劲抽了一口烟,吐着烟圈说:“你早晨把手机落家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她“嗯”了一声,没想太多,只顾着不满地指责:“你不是从来不抽烟的嘛,抽烟去阳台,房间里乌烟瘴气地,烦死了……”

  他深深地看着她,“你跟那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脸上立马有些紧张,眨着眼睛看他,这反应,让驰程想不信都不行,他哑着嗓子又问:“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然后又说:“我早晨看了你的微信聊天记录……我怕冤枉你,中午专门去移动公司查了你将近半年的通话记录。”

  然后拿起来打印了好几张地通话记录单摆给她看。

  她低着头没说话,脸上带上害怕的表情,

  他对她说:“说实话,和和,你别骗我,我就想听你说实话。”

  她嘴唇发抖,好半天才说:“这两个多月都没有再联系了……他老是微信找我,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有理……”

  他又问有没有发生关系,有几次。

  她不说,半天只说了句:“你干嘛要问这样的问题给自己找不痛快,你别问了……”

  驰程听了这话,心里就像刀剜一样难受,伸手捂着眼。他枯坐了好久才平复,咬牙切齿地对她说:“你欺人太甚了……赵和怡,你怎么这么会欺负人……我们离婚吧,赶紧离婚,明天就去办手续。”

  赵和怡有些紧张,一把拉住他,声音低低地解释:“我跟他就只是玩玩……我再也不这样了,对不起……”

  他瞪着眼盯着她看了好久,然后雷霆大怒,砸了茶几,电视机……还对她动了手。

  驰程打完,哽咽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脾气特别好?我其实脾气不好,我只是觉得你跟我在一起过日子挺受委屈,我没有钱也没有本事,物质上我满足不了你,生活中只能好好待你……赵和怡,我跟你真他妈不是一路人,你一个小姑娘,你怎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你说你玩玩?这样的事对你来说就是玩玩?”

  赵和怡不说话,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哭,鼻血流了一大片。

  她受了伤,住了院。两边的父母都被惊动。

  驰程第二天就收拾东西走了,死活要离婚。

  医院那边也是狠下心一次没去探望。

  驰母一开始问他离婚的缘由,他含糊其辞不愿意多提,驰母坐在屋里一直哭,说他不懂事,说他作死。

  驰程默不作声地听着。

  她却逼着他去道歉,还说:“你别傻了儿子,和怡虽然娇气了点,但是人伶俐又漂亮,你能遇见这么好的姑娘是你的福气……你可千万别学外头的那些人,有钱了就作作,你可还没钱呢,你一个穷光蛋,娶这样的媳妇还不知足,你要气死妈是不是啊!”

  驰程本来没那么难受,被驰母这么一说,又是一阵痛不欲生。

  赵家那边也特别气愤,多次把他叫过去问话,他只说性格不合,赵和怡出轨给她带了绿帽子这话,他丢不起人张不开口,等她自己去跟自己家里人交代清楚。

  谁知道她紧接着宫外孕,差点去了半条命。

  他在公司上班,赵继科带着人把他叫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捶打、踢踹。

  打完一轮,赵继科拽着他的领子骂骂咧咧地说:“你他妈一个癞□□吃了天鹅肉,不知道知足,你还得意了是不是?你也撒泡尿照照自己那臭德行,屁用没有,也就他妈的打女人的时候拳头硬……”

  说着狠狠踹了他一脚,咬牙切齿地说,“再他妈给我硬一个试试,看我不弄死你!”

  驰程没有一味挨打,倒是还了几次手,只不过,还手的后果是被打的更惨。

  赵继科骂他不是东西,骂他混账,打完非拉着他去医院看赵和怡。

  驰程当时又是哭又是笑,问他为什么来找他,她宫外孕,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他的。

  赵继科说:“不是你的?不是你的我怎么会来找你?不是你的你会挨打?”

  “看样你是知道了?知道了还有脸来,我要是有一个这样的妹妹,说真的,我都没有脸活……”

  赵继科火冒三丈,一巴掌抽在他脸上,“没有脸活是吧?没有脸活……我他妈这就让你活不成!”

  赵继科最后解气走人,路人帮驰程叫了救护车。

  他躺了一天,半夜悠悠醒来,睁眼便听见驰母攥着他的手说:“妈都知道了,都知道了……我儿子从小就懂事,怎么可能做事没有谱呢,妈心里特别难受,那天不该拿话逼你,我该相信你,你是我儿子我不信你信谁呢……”

  驰程没说话。

  驰母哭着摸他的脸,问他:“疼不疼?”

  他淡淡地说:“没事。”

  驰母哭喊着说:“怎么会没事怎么会没事——好好的一张脸被打成这样怎么会没事——你就知道忍,就知道骗妈……妈是老眼昏花,但不是瞎了,我得好好看看,身上伤着没有,赶紧报警,赶紧报警!”

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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