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结局(二)73

  与此同时,听到更多的,是贺明琅。

  比起顾湘,我更在意唐明珠,我不知道老天为何如此厚待她,眼看着一脚踏进坟墓的两人,居然也能咸鱼翻身。

  不让她好过,已经是我刻入骨髓的习惯。

  终于,在孙家大宴上我逮到了机会,可我不知道的是,这场宴会却也是我所有噩梦的开始。

  唐明珠如今成了榜眼夫人,骨子里却还是透着一股幼稚和傻气,对付她简直易如反掌。

  我借着李芙闹事,祸水东引至唐家,挑唆长公主重罚于我们,之后我再度使计脱身,一切都很顺利,可我却忘了,她如今早已不是当年那般孤立无援,忘了她身边还有个颠倒乾坤的夫君贺明琅。

  他并未说什么恭维奉承长公主的话,只是三言两语就将欺君之罪压在我身上,这次,我没能逃过长公主的滔天怒意,被重罚跪于天黑,紧随而来的还有一顿藤条。

  长公主身边的人极有手段,我浑身火辣辣的疼,背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却昏不过去,因此受尽折磨,一直清醒着挨到刑罚结束,才准回家。

  半夜,我发起了高烧,朦胧中听到了公公季靖安的斥骂声,可却像隔着什么东西,忽远忽近,我听不清楚,但我知道,全是针对我的。

  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只有香盈守在我身边,而我的丈夫不知去向。

  她小心翼翼地为我上药,后背传来锥心的疼痛让我回忆起那日的所有事,我悲凉的发现,彼时季舒言居然没有为我说一句话,求一句情,而身为大理寺卿女婿的江淮安就更加不会了。

  忽然很羡慕唐明珠,能得到一个男人那样的偏爱和保护。

  将养了半个月,我才能下地走路,爹娘来过几次,带了好些祛疤的药膏,却总不见好,我听到大夫悄悄跟娘亲说:“伤势太重,最好的情况,估摸也会留下印子。”

  长公主这顿鞭子真狠,半点也没有容情。

  季舒言开始断断续续地不回家了,每次传话总是说自己忙,我直觉不太对,但也没往深处想,一心想着养好身子才是正经,公婆对我的态度也变得微妙起来,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特别是季舒言的母亲。

  从前她并不是个难相处的婆母,一直以来,家里都很和睦,她对待我和大嫂并没有明显的区别,可自打我被长公主赏了一顿藤条之后,她对我就冷了些,说话也有些阴阳怪气,但也没有彻底撕破脸。

  直到季舒言的大嫂又诞下一女,一切都变得尤为明显。

  起初,她只是借着嫂子生产之势,有意无意地抚摸着我的肚子,要我和舒言加快进度,接着便是时常在我面前唉声叹气,整日里说的不是张家长孙可爱,就是李家孙女聪明,总之,张嘴总离不了孩子。

  可她提醒了一次又一次,我的肚子却始终没动静之后,她就没再给过我好脸,甚至某些行为已经不加掩饰了。譬如,开始往我和季舒言的房里送新买的丫鬟,个个身姿妖娆,面容姣好。

  到此,我和季舒言成婚才不过一年。

  我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季舒言要么不回来,要么推说劳累,不肯同房。

  空有良田数亩,却无人耕种,那也长不出庄稼啊,我有苦难言,我和母亲哭诉,她却说我蠢,管她婆母说什么,勾住男人的心才是正经。

  夜里,我准备好了酒菜,好不容易才将季舒言哄回来,酒里下了点催情的药,他终于有所动容。可临行事前,他吹灭了所有蜡烛,我这才知道,他是嫌弃我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我像被泼了盆冷水,从里冷到外,从头顶冷到脚底。

  药力作用下他格外热情,可我却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完事之后,他沉沉睡去,不再像从前那样抱我。

  有什么关系呢,我明明也不爱他不是么?

  我这样安慰自己,却疯狂地想起了江淮安,想起他对我说的那句“这世间之事,终不能如你一人所愿。”

  那么,也不能全然不如我愿,对吧!

  我又一次忍不住去找他,可却看到他陪着顾湘在散步,顾湘肚子已经拢起,看月份应该也不小了,江淮安面上都是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在我看来却那么刺眼。

  他和顾湘成亲,或许只是为了背靠顾家,他未必真的爱顾湘,但有了孩子呢,到底血脉相连,那么,在他心里,我是不是更加可有可无了?

  我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歹毒的念头——弄死这个孩子。

  可事情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顾湘被唐明珠救了!

  又是唐明珠,她就是我这辈子的克星。

  为了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人,她居然甘冒断指的风险,我真是永远也理解不了她身上那股执拗的傻气。

  可事已败露,我不得不动用人脉关系,为自己善后,我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却没想到,几天后,江淮安找上了我。

  看得出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生气了,手里居然还拿了把匕首,这是要我偿命么?我自然不会承认,可江淮安没有给我狡辩的机会,直接将他掌握的证据扔在我面前。

  我抵赖不得,只能承认。江淮安说:“唐明菀,没想到你心狠手辣到这种地步,连个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肯放过。”

  他用匕首指着我,那恶狠狠的模样,是我平生没有见过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哭着向前,一点点挨上他的刀尖,我说:“我就是不想看别人给你生孩子,我就是不喜欢,江淮安,我痛得快活不下去了,你杀了我吧!”

  他没有躲,我也没有,一点点向前,那匕首刺破了我的衣衫,我感觉冰凉的刀尖刺破我的肌肤,一股温热破体而出。

  江淮安手抖了,我看见他眼中的慌乱,猛然抽回了手:“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我抚着伤口,轻声道:“为你才疯了。”

  他将我带至医馆,悉心为我上药,我拉住他的手,看着他问道:“江淮安,你还恨我么?”

  他抽出手,叹了口气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都过去了,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做纠缠,若你敢伤害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再手软,绝不。”

  这是他给我留下最后的警告,我知道,在他心里的那杆称已然倾斜了,他如今得到的太多,已经不是一个我可以替代的。

  我别无他法,刺杀顾湘的事只能到此为止。

  我在季家的处境却日益艰难起来。

  为了稳固在家中的地位,我如法炮制找了几次季舒言,却始终怀不上,我不得不去寻医问药,药汤吃了一打又一打,总不见效,可若问病症,倒也没有,都说我身体康健,并无不妥。

  那么,问题是不是就出在季舒言身上?

  那日,他与人饮酒归来,人有些不大清醒。

  我左思右想,还是犹豫着将自己的说法说与他听,不成想,往日温文尔雅的他勃然大怒,翻身指着我说:“你什么意思?自己不会下蛋还要赖在我身上么?”

  我懵了,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怎能说出这样难听的话来,我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当时便没忍住,和他争吵起来。

  争吵中,我才知道,因为一直没有孩子,他父母早对我有所不满,加上开罪长公主,惹了不少闲言碎语,他也烦不胜烦,平日里他就压在心里,如今到了一个临界点,他全然爆发了。

  趁着酒劲儿,诸如此类的恶言,他还说了不少。

  我气哭了,反手将他心爱的一件古董砸了,他看着破碎四溅的碎屑,伸手给了我一个耳光,将我掀翻在地上。

  我趴在地上,耳边是嗡嗡的鸣叫声,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可那狰狞的面目,却似要将我撕碎一般……

  我第一次怀疑自己,到底选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被欺负时,他甚至不敢站出来,而如今,却还嫌弃我的身子。

  房中动静太大,惊动了全家人。

  他父母匆匆赶到,看到满地狼藉,命人给他醒酒。

  他母亲将我扶起,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嘴上骂着季舒言不成体统,要我多担待。可话锋一转便说道: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舒言向来是个孝顺的孩子,到了他这个年纪,同龄人都做爹娘了,他难免着急,动手也不是个事儿,你作为妻子,也该多为他着想筹谋才是。

  我心中冷笑,为他着想筹谋?筹谋什么?纳妾么?想得倒美!我拼尽一切嫁进来,可不是为了受委屈的。

  我装作听不懂,只是不停地哭,他们到底是一家人,季舒言的母亲见我不接茬,面上已有些不悦,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全是怪我自己不争气,而季舒言醉酒打人,轻描淡写便带过了。

  我强忍着怒火,说道:“娘说的是,不过这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说不定问题不是出在我这里呢。”

  这话说完,季舒言又要冲过来,被他的兄嫂拦住。

  季舒言的母亲也愣住了,甩开我的手,怒斥道:“你胡说什么?”

  我没理她,只说道:“这不孝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咱们请个大夫上门瞧瞧,是谁的缘故,一看便知。”

  我自问说得够委婉,可季舒言却骂我疯了,他绝对不会有病。

  家里又是一阵闹腾,一群人劝了又劝,说了又说,直到半夜才散去,季舒言大怒之下去了书房。

  我气得睡不着,坐在床上默默垂泪,天一亮,我就回了娘家。

  母亲怨我说话太直,拂了季舒言的面子,还惹的婆母生气。她说高门大户不好嫁,特别是季舒言上有大哥压着,自己还不成气候,有些事该忍就得忍着。

  我委屈的不行,这生孩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也看过大夫了,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怎么他就金贵,就说不得,他要面子难道我就不要么,因为这个,我在家中日日受气,如履薄冰,他不理解就罢了,还怨怪起我来了,索性,我胡乱找个人生好了。

  母亲听我胡言乱语,呵斥了我,她叫我不要做蠢事,并问我是否还与江淮安有联系。

  我心虚,不敢实话实说,只得摇摇头,想起上次江淮安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心里一阵难受,我那样对他的孩子,他最后还是原谅我了。季舒言呢,我不过说了一句实话,他便朝我动手,这便是爱与不爱的差别吧,我心中后悔不已,若当初选了江淮安,总不用受这样的窝囊气。

  母亲不知我心中所想,但看我哭得厉害,叹了口气,说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要将季舒言哄回来。

  我不肯,母亲却说我糊涂,这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若我现在不肯放下身段,伤了夫妻情感,日后家里给她纳妾,恐怕更不好过。但只要他一心向着我,日后即使没有孩子,也不会太难,但要掌握好一个度,虽是我先低头,却不能让他觉得太卑微。

  拴住男人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我心里憋屈,但还是决定听母亲的话,毕竟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我辞别母亲回家,一进门,便碰上了季舒言,我跟他俱是一愣,刚要张口,他却先将我拉回了房间,又是揉肩又是捶腿,不住地向我道歉,好似昨晚只是噩梦一场,那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又回来了。

  我有些适应不了这种节奏,季舒言却说,这些日子他心中烦闷,加上昨夜喝醉了酒,做了些混账事,希望我原谅他。

  又是道歉,又是赌咒发誓,我只有借坡下驴,原谅他。

  虽和好了,但季舒言不知是不是察觉了什么,此后再来我房中,便不肯吃喝,我心里有气,他越是这样,我越要逼他,到后来,这狗男人居然三天两头借故不归,我心中冷笑,往日的山盟海誓在一副破败的身子跟前便什么也不是了。

  我大约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了,跟踪了几次,我的人都跟散了。

  我忽然想起当年唐明珠跟踪我的事,冥冥中一切好似都是注定好的,我们所有人的因果,都是一个轮回。

  线人传回消息,确定季舒言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只是尚不知姓名住处。我这才知道,他跟我和好,求我原谅都只是为了让他的妾室进门,当真是用心良苦。

  我不再与他争吵,人前人后继续装作贤良淑德,他在我面前明示暗示,我一律装作不知不懂,反正只要我不点头,那妾室就永远进不了门,有本事他就一辈子也别回来。

  日子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着,江淮安的儿子出生了,百日宴上,顾湘就安排着抓周,她还真是胡闹惯了。

  那小子时而摸钱时而摸剑,最后抓了件女人的肚兜,这德行,真的是江淮安的儿子么?我没忍住讥讽了几句,我就是想惹她生气,她越气我越开心。

  午时,我约江淮安见面,就在他家后院,他不肯来,我威胁他说,若你不来,我就做出好戏给你瞧瞧。

  许是怕了我的任性,他来了,面上带着怒气,质问我到底想干什么。

  我说不想干什么,就是想你。

  接下来的事全都顺理成章,如今我在家中处境艰难,顾湘生产,他也好不到哪去。

  我和他动情忍性,宛如两条濒死的鱼,急需互相抚慰……

  可却没想到,这么隐蔽的地方,居然被人发现了。

  所有的事如燎原之火,顾湘不顾夫妻之情,与江淮安和离,而我则被季舒言休弃,赶出季家。

  后来,江淮安说,这一切都是贺明琅搞的鬼,他如此而为,只因当初我着人刺杀顾湘母子时令唐明珠伤了手,而我们欠了她一个公道。

  我欠她什么呢?那次刺杀明明是她自己要挡上来的,与我何干,若非她多事,怎会惹出后来那许多的麻烦。

  可如今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就因为这个,贺明琅就要毁了我们所有人,她的一双手还真是金贵。

  我心里难过,却愈加羡慕唐明珠,她身边有贺明琅这样的男人保护着。

  很快,江淮安被弹劾了,听说御前堆满了奏章,没有一个是为他说情的,他被贬至穷乡僻壤,而我在京城待不下去,在一个天还未亮的清早,我独身一人离家,追随他而去。

  马不停蹄追了两天,我才勉强追上他。看到我的时候,江淮安并没有太多惊讶,他坐在车里,那样平静地看着我,然后问道:“放弃京城的繁华与富庶,你果真想好了?”

  我点点头,我想好了,继续留在京城,那些恶言恶语都能将我杀死,我还有什么罪是受不了的,随后他招呼我上车。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顺利,毕竟那日是我先找的他,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和离,更不会被弹劾贬黜,我以为至少需费一番周折,可没想到他如此平静。

  我握着他的手,说:“江淮安,我们好好过日子吧,从此以后我再不会离开你。”

  他淡淡看我一眼,不置可否。

  来了豫县,我才知道江淮安那句“你可想好了”是什么意思。

  这里不比京城,日子过得十分清苦,江淮安顶着官名,却只有一间院子给我们住,连个伺候的侍女也没有,因此很多琐事必须要亲力亲为,我十分不适应,但我已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去学如何料理家务。

  江淮安很努力,他从来不会抱怨,许是因为出身寒门,他很快便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日里早起贪黑,将所有精力都扑在公事上,而我不一样,看着日渐粗糙的双手,我总是忍不住要抱怨发脾气,这样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我生来就不该是做这些的。

  江淮安每次都只是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任由我发泄。

  就在我几近崩溃的时候,有人携重礼上门,因为他的儿子醉酒打死了人,他家九代单传,不能让儿子偿命,故而上门求江淮安高抬贵手,那礼金整整三千两,从前这些钱我不会放在眼里,可如今有了这些,我们便可以置办产业,再不用自己做活计了。

  我很心动,遂收下了那三千两,保证一定如他们所愿,那家人再三谢过方才离开。

  夜里,我准备了好酒好菜,等江淮安回来,他面上有些疲累,看着满桌菜肴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么?”

  我激动的将那三千两拿给他看,他蓦然睁大眼,一把抓住我的手,问我钱从何而来,我便将白天的事一五一十说与他听,江淮安神色一点点冷下来,甚至带了几分戾气,他忍着怒火道:“唐明菀,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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