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几天林于斯要接管林氏集团的消息在网上传的沸沸扬扬,你干的吧?”

  “那还不是借了易老板你的东风。”

  “啧, 你可别给我乱攀扯。”

  “要不是易老板告知一二, 我怎么知道背后主谋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林于斯。”

  “打住!”

  “陈锐只要上了网知道这事,这么好捞钱的机会, 我相信他一定不会错过。我们就静等大鱼上钩。”

  陆林钟回到住处,打开门, 门口摆放着一双球鞋, 易子曰和安槐序说话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还有个事我得提醒你一下,你和刘山在外面打架的那天晚上,林于岑也在现场。”易子曰说:“还记得当时我说我要报警吗?那个黄毛说要去请示他老板放不放人。林于岑就是他老板, 在巷子后面那车里。”

  “她也在查陈锐的事?”安槐序问易子曰。

  易子曰点头。

  “易老板大驾,真是蓬荜生辉。”陆林钟换好拖鞋, 提着礼袋走进客厅。

  易子曰揶揄道:“哟呵, 您这满室都散发着铜臭气,哪是蓬荜啊。”

  陆林钟把礼袋递到她面前, “喏~送你的礼物。”

  易子曰打开袋子瞅了一眼, 安槐序也好奇地凑近脑袋看, 袋子里是一只漂亮的建盏。易子曰忙不迭接下,嘴上还不饶人:“你都不知道我要来, 只怕是借花献佛吧。”

  陆林钟懒得与易子曰斗嘴,言简意赅, “林氏集团召开股东大会的时间应该是三天后。”

  “叮”一声提醒音。易子曰从裤兜摸出手机,点了几下,抬起头和安槐序对视了一眼, 笑道:“安小姐说的大鱼已经上钩了。刚刚得到的消息,陈锐下午出现在了浦东机场。”

  安槐序了然,走到书房里,拨出一串陌生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

  安槐序低沉的嗓音传出:“把消息递给商业新闻大V博主,三天后林氏集团要召开股东大会。”

  萧萧的夜风里,几滴水珠斜打在玻璃窗上,竟然开始下雨了。

  安槐序看着窗外的斜风细雨发怔。三天后林氏集团召开股东大会,林于斯身为林氏集团的继承人之一,上位前夕,最忌曝出一些负面的消息,尤其关乎金钱人命,以陈锐的聪明,他要捞到更多的钱,选在林于斯上位之前是最好的机会。

  事情如果往她所想的方向发展,陈锐接触林于斯,她拿到她们缺的、一直想要的证据。林于斯进了监狱,可林于岑要是顺利地接管了林氏集团,那易子曰想让致天收购林氏集团的谋算就落空了。

  再假设事情不往她想的方向发展,林于斯真的成了林氏集团的董事长,独掌公司大权,对于陈锐的要求,他都有能力满足,两人不存在矛盾,她连证据都拿不到。

  要是林于斯再狠一点,直接找机会除掉陈锐······

  她动作必须要快一点了。

  ***

  林于斯皱眉坐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的雨幕,从前被他小心翼翼遮起来的种种过往,随着地下停车场里那通电话,再度被翻起。

  八年前,他喜欢上一个女孩,长相白净,性格孤傲。她与他身边的富家子弟不同,她是学业优秀,真正热衷科研才出国留学。

  那年他二十岁,第一次开口向喜欢的女生告白。他不是天之骄子,但在同校学生里,他的家世、学业、外表也说得上是出众的。可他却被她拒绝了。

  年轻气盛的他,被拒绝后难免意志消沉。身边的朋友只要看到他们待在一处就闹事起哄,希望她能接受他的告白。他们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他是只知道依靠家里的纨绔子弟,对他的态度也大不如前。他渐渐与她保持距离,不再打扰。可他身边的那群朋友为了讨好他,白天在学校看不到她人,晚上就去她打工的地方起哄,她为了避开他们,打工的地方离学校越来越远,最终在那个夜晚造成了意外,被侮辱了后,选择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意外虽不是他造成的,可他难辞其咎。她也成了他埋在心底一生的遗憾······

  这事发生时林氏集团正和致天在美国竞标,林肇知道后,出面用钱抚慰了女孩的家人,对他失望至极。

  从小到大带着成为林家最出色孩子枷锁的他,为了让林肇肯定他,不再用失望的眼神看待他,利用当地法律难以界定的灰色地带,找人策划了一场看似意外的谋杀。那场竞标,致天董事长缺席,中标最终落在了林氏集团头上。

  至此林氏集团的发展突飞猛进,如日中天。

  肇事的司机按本州法律判刑,出狱后他把钱一分不少全数结给对方。

  而今,对方竟旧事重提。

  陈锐粗粝的声音在他脑中回响,无形中好似有双眼睛,在某个角落里直勾勾地盯着他,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林于斯心里烦闷,猛地推倒了桌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夹。

  秘书闻声从办公室外冲过来,握着门把手惊讶地看着他:“林总,您没事吧?”

  “没事。”林于斯扶着办公桌站稳。

  这十几天里,他一直失眠。

  夜里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全都是从前不愉快的情景。

  是八岁那年林肇狠心把他抛弃在校外。

  是他喜欢的女孩对他说,你根本就不知道怎样爱一个人。

  是他知道致天董事长和夫人在他一手策划的车祸中身受重创后的恍惚错愕。

  是他知道林肇把股权全部转到了林于岑名下时的慌溃无力。

  是林于岑脸色平静地告诉他,她什么都知道了······

  秘书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把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摆回原处,不放心道:“我让人送些宵夜上来,您今晚都还没有吃晚饭的。”

  “不用了,你先出去吧。”他又恢复了在人前一贯谦和平静的样子,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林总,您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秘书欲言又止,嘴角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容,转身离开办公室。

  林于斯若直愣愣地看着映在玻璃窗上映着的自己,面前的人是一个披着面具的恶兽,虚伪之至。他的温和有礼,谦逊恭谨都是家教使然,扯下那层面具,刚才那个暴戾的,燥郁的,才是真正的他!

  林于斯烦躁地拿起桌上的烟盒,拉开抽屉翻找打火机。

  抽屉里没有打火机,只有一个做旧的相框。是他从前摆在电脑桌上的全家福,一家四口,林肇和岑思薇挽着手并肩坐在椅子上,他和妹妹一左一右站在他们身后。

  指尖缓缓划过至亲之人的脸庞,冰冷平滑的玻璃框面没有一丝温度,他其实很想念这个家。

  林于斯拿了车钥匙,压着月色一路去往疗养中心。

  疗养中心不同于医院的庄严沉肃,园林设计,环境优美,林于斯与医护人员打过招呼,走到岑思薇的病房外。

  门虚掩着,屋里有柔和的话语声传来。

  岑思薇靠着软枕半躺在床上,手里捧着一卷书,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身上的气质却不凡。

  岑思薇年轻时是津城有名的美人,在通讯不发达的年代,能被人口耳相传的美貌该是有多让人难忘。而今她已年近花甲,这几年饱受疾病折磨,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矍铄。

  岑思薇身旁坐着正帮她削水果的人,是林家请了好几年的护工,陈姨。

  岑思薇身体欠佳后,林肇推掉大部分的工作应酬陪岑思薇,但也不便所有的事都亲力亲为,陈姨主要负责做饭,打扫病房的卫生,林肇不在的时候也大多是她陪着岑思薇。

  林肇出事后,林于斯担心岑思薇受不了刺激,第一时间联系了陈姨,陈姨做事稳妥,和医院上下打过招呼,岑思薇至今不知道林肇已经入狱。

  “于斯和他爸爸已经好久没过来了。”岑思薇把手里的书放在床头,冲陈姨笑笑,接过她手里的水果。

  “董事长忙着卸下肩上的担子呢。”陈姨语气宽和,“他想退休陪着夫人了,只是这么大的公司,一时间要把事情都分给下面的人去做,应该挺不容易的。”

  岑思薇眼底凝起一丝浅愁,叹道:“是啊,挺不容易的······”

  林于斯抬手敲门,陈姨笑着走过来:“刚说呢,于斯来了。”

  “陈姨。”林于斯冲她打招呼。

  陈姨点点头,走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林于斯踌躇地站在门口,心绪不宁。从林肇入狱,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不是他不想来,而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他叫了二十八年妈妈的女人。

  “于斯,过来坐。”岑思薇眉目柔和,眼色温润,一如多年前。

  林于斯喉间哽塞,他想叫她一声妈妈,可······

  “您近来好些了吗?”

  “我很好。”她把手里的小果盘递给林于斯,温和地看着他。

  岑思薇性格平和如水,对亲友,对丈夫,对儿女从来不会产生激越的情绪,一双被岁月沉淀过的眼睛总是能轻而易举看穿了一切,给人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最近忙些什么?”

  “忙,公司的事。”

  岑思薇眸光渐深,温声道:“你爸爸他想把公司交给小岑是不是?”

  林于斯默不作声,吃了两口水果,把果盘放回茶几上。

  岑思薇细细打量着林于斯,面色憔悴,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安安静静地低头坐着不说话。她了解这个孩子,从小做错事或者受了委屈,从来不会在她面前开口,只是一个人闷着。

  “妈妈想把手里的股份转到你的名下。”

  林于斯惊异地抬头,林于岑手里的股权并不多,如果他拿到了岑思薇的股份,又有陆林钟的支持,那公司大权落在他手上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岑思薇目光有几分忧虑,“小岑还小,又是女孩,我不希望她以后管理公司。”

  林于斯垂眸。

  “你爸爸虽然固执,又偏爱小岑,但他从来都听我的。”说起林肇,岑思薇眉眼弯了弯。

  “我不希望你们兄妹因为公司的事伤到感情,人生一世,我已经走完了九十九步,到头来最庆幸的还是身边有你父亲,有你和小岑。”

  岑思薇说话时幸福满足,林于斯眼眶渐渐泛了红,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把林肇入狱的事告诉她······

  他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站起来,转身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岑思薇倒一杯温水。

  岑思薇怔怔望着那个高大俊挺的背影,满是内疚心疼。她与林肇感情虽笃,却不如外界所传那样美好。尤其是他们刚结婚那几年,他们感情不和常年分居两地,林于斯出生后,他们的感情依旧不好,她很少给林于斯疼爱和陪伴,林于斯六岁时,他们的感情才渐渐好转,她才恍然惊觉那个躺在襁褓里的孩子已经会跑会跳会读书写字,过了最需要她陪伴的年龄,那么小小一个孩子在她的身边长啊长啊,从听话懂事的少年已经长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成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能担起这个家了。

  “妈妈,您一定会好起来的。”

  岑思薇淡然地点头,她早已看开生死。很清楚自己时日无多,对丈夫和儿女的期盼,也不忍心再往他们心里添一道难过。

  “嗯,我明天让人到疗养中心帮我做股权转移。”

  “不,那是爸爸给你的。

  ”

  “现在它是你的,以后你要像你爸爸那样几十年如一日地打理公司,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委屈你了。”岑思薇的手轻轻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小时候,林于斯很少有机会牵着岑思薇的手,却也记得那双手秀白细长,指甲上的月牙也很漂亮。现在覆在他手上的这双手,如今已满是细细的褶皱。

  “我······”

  “你不要怕做得不好,以后你还要好好照顾小岑,她的性格太像你爸爸了······”

  天幕降临,房间里仅仅留下一盏起夜灯,林于斯坐在岑思薇床畔,看着她安然熟睡。

  后半夜的月色更加疏朗,陈姨招手让林于斯出来,在走廊尽头仔细地跟他说了岑思薇的近况。

  听过后,林于斯细想岑思薇那番话,心里说不出地沉重。

  翌日,林于斯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公司。

  后天一早即将召开的股东大会基本已经筹备完毕,从前和他关系不错的公司董事都已经明确表态要支持他。

  陆林钟给林于斯提供了林氏集团部分人见不得光的勾当买卖,先前坚定不移地要推选林于岑的几位核心成员,也基本被摆平。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利,除了······

  几乎是同时,那串让他骇然的号码又闪烁在屏幕上,时间每往前推一秒,他就多一分煎熬和不安。

  “林先生,你终于接电话了。”陈锐阴森笑道。

  “什么事?”

  “近来,有好几个人找我问起你我当年做的事了。”

  陈锐故意停顿,冷声继续道:“我可什么都没说。”

  林于斯知道对方打电话过来的目的。他不缺钱,可他一旦轻易答应陈锐,对方只会像蛀虫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出过分的要求。

  “我听说林先生要当集团董事长了,先恭喜了。”

  “我还知道一件事。”陈锐呵呵呵的冷笑,“我听闻——林总竟然不是林董事长的亲子。”

  周身低冷的空气像骤然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是谁告诉你的?!”林于斯猛地站起来,警觉地盯着四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只有几件简约大气的办公陈设,没有从暗处看过来的阴鸷目光。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陈锐的声音粗粝沉犷,“我愿意为林总保守秘密,但也想看到林总的诚意。”

  林于斯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竭力控制情绪。

  “所以?”

  “五千万,封口费。”

  “五千万?”

  “五千万不多,您得到您想要的,我订好后天中午飞巴西的机票,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林——董——事——长。”陈锐刻意咬重最后几个字。

  “当然,您也可以拒绝我,但林总的身世将不再是秘密,您说林家的亲信会让林氏集团落入一个外人手中吗?”

  “再者,林总从前安排我做的那件事被公司里的人知道了,林总您还能当上集团董事长吗?”

  “我答应你。”林于斯声音沉郁,“我让秘书——”

  “不!这么重要的事还是林总亲力亲为的好。”

  陈锐身背赌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练就了火眼金睛。他不可能便宜林于斯。既然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冒险拿钱,就算不小心出事了,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

  “后天早上,贵司股东大会召开前,请林总帮我准备好新的身份证件、护照还有少量现金,带好封口费来见我。地点我会发到你手机上。”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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