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说起毒闺蜜就不得不提那桩狗血的往事。

  喻家、李家、邵家都是世代生活在桃坎村的村民,邵喻两家爷爷辈关系好,遂孙辈这一代喻彦和邵勤还没出生,两爷爷就口头给定了娃娃亲。

  喻彦和邵勤一处玩着长大,邵勤虽然是家里的独个男丁,不但没被养成二世祖的脾性,还老实腼腆,打小就爱追着漂亮娇俏的喻彦后面跑。

  当喻彦长成十七八岁的年纪,姑娘家最美年华的时候,出落得愈发水灵好看,家里养得娇了些,有些小脾气。但尽管如此,邵勤就爱粘着喻彦,就跟生怕别人来把她抢走一般。

  不看紧点也不行,那时,正是大批知青返城的时候,就有好几个知青小伙看着喻彦眼热的,其中就有个文化书生,名叫沈思淮的,大胆热烈的向喻彦求婚不说,还要带着她一起进城。

  就因为这个事儿成了喻彦、邵勤俩小情侣之间的**了,邵勤生了几天闷气不搭理喻彦,而喻彦小脾气也上来了,自己明明都已经拒绝沈思淮了,凭什么还要生她的气!

  生起气的喻彦就要气一气邵勤,沈思淮再不死心的上门时,也不像之前直接把人赶出门去了,装作一副好好款待的样子,其实也就意思意思地给人倒了杯水罢了,况且怀里还抱着当时尚在襁褓中咿咿吖吖吸引人注意的大宝,也没什么不自在的。

  最后还是邵勤耐不住地巴巴地来先认了错,喻彦才笑逐颜开,懒得再应付沈思淮。

  两人和好如初,当时喻彦不知道就是这一出为之后的戏剧化的结果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有了沈思淮这个危机因素在前,邵勤更加急不可耐、半刻也不想多等地要把喻彦给娶回家,于是就央了爹妈给筹备婚事。

  邵家家里三个女儿都出嫁了,就邵勤这个独苗苗的儿子,爹妈也希望他早点成家开枝散叶,没有不答应的。

  当时邵勤二十岁,喻彦十八,村里人也不拘年龄,这个年纪结了婚在正常不过。

  一切都很顺利,喻家虽然舍不得闺女,但想想闺女就嫁在同村,邵勤那孩子又知根知底,实在没什么理由拖着,遂也答应了。

  就在婚礼的前三天,沈思淮几个知青返程的前一天,从小一起玩大的好友李怜霜约喻彦去给知青们送行,说第二天在村外知青离开的集合点碰面。

  知青里有两个玩得来的女知青,不去送送也说不过去,况且喻家婚事要准备的,妈和两个嫂嫂都准备好了,也没什么可忙的,喻彦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第二天,送行的其他人因为农活儿要忙都陆续走了,约定一起来的李怜霜还迟迟没到,喻彦也没多想只还等着,以为好友又有什么事儿耽误了,毕竟她家爹妈偏疼她两个弟弟得厉害,有什么活儿总爱支使她做。

  最后就在送知青的车即将开的前一刻,李怜霜才笑着匆匆赶来,把喻彦拉到一边,递给喻彦一个布袋子,“喏,贵兰婶让你去镇上给你爸送点果子,还说让你明天和你爸一起回,在镇上多扯块红布头给你做盖头!”

  想给闺女多备点嫁妆钱的喻彦他爸喻爱民,这一阵都在镇里干瓦匠的活儿,说好明天干完活就家来的。

  喻彦对李怜霜的话不疑有他,赶紧跳上了即将要发动开走的车,跟着顺风车一起走了。

  走之前只来得及跟李怜霜挥了挥手,“怜霜,回来给你带糖吃啊!”李怜霜忙不迭地点头。就这般只有要离开的知青知道喻彦搭着和他们一起的车去找她爸了。

  谁曾想这一走事情就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天,当喻彦伴着她爸,抱着鲜红漂亮的布头欢欢喜喜地进村时,就看见沿路放过的鞭炮的痕迹,就朝她爸笑,“谁家和我挨着做喜事呀?”

  “不知羞,女孩子家家整天的把自己的喜事挂在嘴边。”喻爱民瞅着满眼都是对明日婚事的期待和喜悦的闺女笑骂,不过心里也奇怪,他没听说村里谁今日有喜事啊。

  喻彦笑眯眯和她爸顶嘴,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村头的刘婶儿见到她就跟见到鬼似的,大喊一声,“哎呦!跑了的喻家丫头回来了!”

  一传十十传百,在家的一个个跑出来看,跟看稀奇似的,你一嘴我一嘴。

  “不是跟沈知青跑了吗?咋回来了?”

  “就是就是,不是跟着去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么?”

  “她两个哥哥不都去追了?”

  “咋是跟着她爸回来的?”

  “……”

  喻彦被突如其来的闲言碎语和围观人群那像是看什么脏东西似的眼神,气得小脸儿通红,“你们才跟人跑了!瞎说不怕烂舌头!”

  老实的喻爱民脸上铁青,“我家闺女是去镇上看我、置办嫁妆去了!”

  刘婶儿看着喻彦手里拿着的红布,手往腿上一拍,就对喻爱民道:“见了鬼了哟!邵家说你闺女跟人跑了,悔了婚,刚把李家的丫头娶进了门!”

  这话音刚落,喻彦如遭雷击,木愣愣的呆傻了一般。

  闻风赶来的常贵兰扒开人群,一把抓住喻彦的胳膊使劲拍了一下,“你这死丫头!去哪了?啊?!”

  “贵兰啊,闺女没跟人跑,不是你让闺女去镇上找我,还让扯红布吗?”喻爱民忙道。

  常贵兰愣怔了两秒,起初被慌张急切冲昏的头脑清醒过来,霎时咬牙切齿,“是李家那丫头!好毒的心!”

  直到这一刻,常贵兰才知道被李怜霜给骗了。不是她被猪油蒙了心,而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从未怀疑过她的话。

  昨天下午,常贵兰伴两儿媳妇正在和邵家商量后天的婚事,李怜霜慌慌张张地跑来,脸色泛白,欲言又止。

  常贵兰看着她这样,闺女又是约着和她一起出去玩的,以为是闺女出了啥事,她是个直性子,忙问,“彦彦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李怜霜急的泪花子仿佛都要掉下来,在常贵兰三催四催之下,才咬着唇小声道:“彦彦和沈思淮跑了!”

  “跑了?!”邵勤他妈吴翠萍是个泼辣的脾气,先咋呼质问起来。

  常贵兰腿脚一软险些瘫软在地,嘴唇不受控制地抖动起来,这可怎么办?这个傻丫头哟!

  这时的常贵兰没有怀疑李怜霜的话,李怜霜这丫头从小跟自个闺女要好,在自己眼皮子低下长大的,平时文文静静,是个话不多但看着有事儿就搭把手的孩子,不似她亲妈菜杏花爱偷奸耍滑、抠搜爱占人便宜的性子,从没听她说过谎话诓人的。

  况且李怜霜她妈重男轻女不把她这个女儿当回事,把两个儿子养得壮实,到这个女儿跟前就清汤寡水的粥对付,就是喝了个水饱。自小还是彦彦见她饿得肚疼,常把自己的口粮分着给她吃,往常两人好跟亲姐妹似的。

  到了她跟前,也是一口一个婶儿的叫着,她也可怜这孩子,那时候家家户户粮食都不算充裕,也放任闺女与李怜霜分食。

  这样的情分,哪里会把李怜霜往坏处想?

  况且之前也没见李怜霜对邵勤有想法儿的苗头,就是彦彦和邵勤闹脾气那也是充当和事老的,谁能想……?

  再一个,那沈思淮前些日子三翻四次找过彦彦,就怕他不死心,还真不好说是不是他哄着彦彦跟他去了。

  常贵兰忙对两儿媳妇道:“快去!叫上海子和江子把彦彦追回来!快去!”常贵兰急得嘴角直哆嗦,这时候就只有村支书那头有个电话机,便如此也跟在镇上做活的老伴也联系不上,只得让两儿子赶紧去找。

  两儿媳妇匆匆去鱼塘叫人,邵家的人不爽快了,说出的话就难听得很,特别是邵家出嫁的三个姑姐,跟着她们那出了名牙尖碎嘴的奶长大的,嘴皮子不饶人。

  要不是当初两爷爷关系好,她们奶去的早,她们也都嫁到了外村,常贵兰和喻爱民答应办婚事也不会答应的这般痛快。

  这会儿常贵兰算是真真见识到了这三姑姐的尖利刻薄,气得眼前发黑。

  “亏得还没进门,怕不是早和那姓沈的搞在一起了。”

  “谁说不是呢,到时候生了别的孩子赖到我弟头上!”

  “……”

  一嘴一个“破鞋”,一嘴一个“不检点”……

  常贵兰这暴脾气哪里听得下?算是被点燃了火焰筒了。

  就是听不得人骂我家闺女!我家闺女就是再怎么着也轮不着你们说一句!

  常贵兰手指头都恨不得戳在邵家那三个出嫁女的脸上,“说谁呢说谁呢,嘴上无德的东西!这还没嫁进里面你们老邵家呢,出嫁的一串姑姐就在未来亲家跟前满嘴喷粪,哪个敢嫁进这样的人家!怕不是嫌弃上头的婆婆一位不够要多立三尊佛!”

  如此,双方就吵得更是起火,愤怒已经冲上了常贵兰的脑门,吵红了脸,那是什么话狠说什么,一点情面也不留。

  吴翠萍也是个脾气大嗓门响的,村里骂架的一把好手,本来和常贵兰这个未来亲家脾气相投,处得不错的,但这个时候已经吵红了眼睛了,还有什么理性可言?

  花了那么大气力筹备婚事,眼见着婚礼要到了,人却在这个节骨眼没了!这不是明摆着给她儿子戴绿帽子,让他老邵家难堪吗?!

  邵勤他爹可是村支书,干部家庭!能丢这个人?!

  三个姑姐还在火上添油,“可怜我家邵勤背上了这种事儿!摊上了喻彦这狐狸精!真是倒了血霉!”

  “现在发现也不迟,好姑娘多的是!我家邵勤这条件哪里找不着好媳妇!”

  “我看怜霜就比那小妖精好,文文静静的,又孝顺。”

  吴翠萍气得不行,就瞧见在她跟前劝架又给她顺气的李怜霜格外顺眼,想也不想就对常贵兰道:“以为就你一家有姑娘,我跟你说比你家姑娘好的多的是,这不就是!没了你家姑娘婚事儿照样办!明儿我就把怜霜娶进门!”

  常贵兰气得仰倒,哪里听得人家如此嫌弃自己如珠似宝的闺女,气话脱口而出,“爱娶谁娶谁!我家闺女就算跟着去城里了,也是跟着去享福的,不比跟着你家土里刨食的不知道强多少倍!”

  吵得仿佛有天大的仇怨,说出的话覆水难收,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在边上拱火,这就是把两家架在火上烤了。

  最后,喻邵两家撕破脸皮,邵家骑虎难下,不把李怜霜娶进门,不把所处的话坐实了,就跟他们邵家丢了祖宗的脸面般抬不起头来!叫人看不起!

  ……

  此时,越想越悔得心肺都跟着疼的常贵兰,看着回来的闺女,心得跟针扎似的,“别伤心啊!都是妈的错,妈应该相信咱们彦彦,怎么就听了那李家闺女的话?”

  常贵兰痛心疾首,然而木已成舟,就算她咬牙启齿、咬碎了牙活血吞也不能让时间倒退回来。

  “什么李家闺女?”喻彦双眼没了焦距,仿佛失了魂。

  常贵兰看着呆呆傻傻的闺女,向来泼辣的她眼泪刷地一下流了下来,一把抱住闺女,“彦彦,咱不伤心啊,妈一定给你找比邵勤更好的。”

  “妈!你说!哪个李家闺女?”

  旁边有那好事儿的大婶就说了一嘴,“还能有谁?就是菜杏花的大闺女,和你顶要好的怜霜啊。”

  喻彦霎时泪眼模糊,手上拉着的红布头“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手里抓着布袋子里的糖也撒了一地,双手一把抓住她妈的衣袖就跟抓着救命稻草一般,“妈,她骗我!骗我!”声嘶力竭,哽咽又绝望,“她说……你让我去给爸送果子的,还答应让我去扯红布做盖头。”

  她最爱美了,本来结婚一身大红衣裳就尽够了,可她最喜欢看年画里的凤冠霞帔红盖头的新娘,凤冠霞帔想不到,一个红盖头她就满足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都变了?明明是她的婚礼?怎么就变成了怜霜的了?

  喻彦两眼一番,急火攻心撅了过去……

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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