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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乔安知道父亲这是在安慰自己,如今这样的局面,根本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就算是找到阿卓,问明了情况,难不成还要法场劫人不成?

  可看着父亲如此小心翼翼的宽慰自己,就算心里清楚,她也不想佛了父亲的一番好意。

  因此强笑着松了口气说道“还是爹您有办法,那我可就等着好消息了。”至于她心里的打算,却没有对父亲说出口。

  李卓从杭州回来时,就一直被关在内城中的一个小宅子里面。

  在这里,明面上只有自己一个人住,可暗地里和周围都被锦衣卫的人监视着。

  周琛和姚靖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放出了问斩的消息后,便把李卓关在这里,以他为饵。

  自放出消息后,凡是出入京城之人,均要严加盘问,尤其是持南方一代的路引之人,都要额外登记造册。

  若是对方听到消息来京,不管是什么人,都正好瓮中捉鳖,来的人越多,能查到的消息就越多,此举正是一举两得。

  如今李卓的身体和气色已经大不如前。虽然自己看似好好的,没有被用什么刑。

  可意志的摧残更是折磨人。每日里只有自己一人,也无人说话,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钝刀子磨人,仿佛下一刻便要崩溃。

  李卓坐在院子中,好一会才低下头,看着在自己脚边叽叽叫着的寻踪貂。

  过了一会才迟钝的反应过来,眼睛里也似注入了活水一般。

  抽动着脸颊,刚想要张口,又恢复了神色,站起身慢慢的往屋子里挪去。

  抓获

  李卓走进屋内关上房门,又走到床前放下床帐,脱了鞋躺了上去。

  寻踪貂在他开门时便闪了进来,李卓按耐着激动的心情,摸了摸它的脑袋。

  眼眶发红抖着手,摸出系在它脖子上藏在毛发下面的锦囊。

  拿出信的这一刻,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出来。好一会他才止住眼泪,抖抖嗖嗖的打开来信。

  里面是谷主给自己的来信,问了自己现在的情况,是不是真的要被皇帝斩杀?

  又说已经派了护卫队的人,来京城打探情况,乔安已经平安回家,让自己安心,族里不会放弃自己的。

  刚忍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李卓弓着身子趴在床上,把脸闷在被子里,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因为他也不知道,都有什么地方正有人就在监视着自己。

  他本来以为,按照族规自己就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没想到,族里竟然还会在明知自己被皇帝抓起来后,还专门派了寻踪貂给自己带信,连人也派来寻找自己。

  李卓冷静下来又想到,如今皇上把自己关在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引乔安出来。

  不知道京城内外一定有人监视,而且自己这里一直有人在盯着,若是护卫队的人被锦衣卫发现。

  再抓起来,或是偷偷跟着回去,那不只是乔安被找到,就连族里岂不是也要被发现?

  如此一想,心里更是万分焦急,不知道护卫队是谁来了,也不知道人现在到了哪里,有没有被跟踪,这些问题不断浮现在脑中,让他再难平静。

  想要赶紧写信提醒他们,又不敢用这里的笔墨,就起身来到厨房假装洗脸。

  找到一块木炭后,又回到床上,撕下里衣在上面大致写道。

  “皇帝和锦衣卫已经在京城布满探子,就是要以自己为饵,钓出他们,只要乔安不出现,他们是不会真的杀了自己的。

  让他们速速回去,自己一切安好,待风头过后,再谋机会。”

  让寻踪貂带着信去找人后,李卓又回到院中的石椅上坐下,其实他已经有了死志了。

  他并不知道皇上到底会不会杀了自己,他只知道,自己不想让族人为了自己涉险。

  只希望寻踪貂早点将自己的信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收到信赶紧回去。

  此次平安谷派来的四人是本族的苏英,苏鹏,苏宁和苏岭。

  由苏英带队带了另外一只信貂,开完了谷内的大会才带人出发,前往京城。

  等他们一路乘快船,到达京城落脚休息时,已经快要到了皇榜上李卓行刑的期限。

  让寻踪貂出去找人后,几人便稍微修整一番,又分散开来打听此事。

  晚上汇合后,把自己打听到的消息挨个说完后,发现城内百姓所知道的消息,与自己等人所知的消息相去不远。

  苏英沉思了一会道“普通百姓知道的不多,知道内情的只怕都是城内的达官权贵。”

  “只是我们没有门路,这种事也不敢直接上门询问,明日我们便找那些府衙的官差伺机打听一二。”

  几人商量好后,便等着寻踪貂回来。

  果然不多一会,就听见爪子挠窗户的声音,苏鹏起身打开窗户,见是小貂回来,忙抱起它,又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后,又关上窗户才回来坐下。

  苏英拿出它身上的锦囊,只见里面已经有了李卓的回信。

  几人顿时一喜,没想到就这么半天不到的功夫,小貂就找到了人,还带了回信回来。

  苏英把李卓写的信念给大家听后,几人也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几人进城时有没有被人盯上。

  苏宁开口说道“领队,咱们还要不要再去打探消息?”

  苏岭接着道“我们既已和阿卓联系上了,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若是真如他信中所说,咱们几个生面孔,再去打听已经不是新消息的事情,一定会惹人怀疑的。”

  苏鹏见他们二人已然把话说完,也没再开口,三人都看着苏英,等着他做决定。

  苏英作为此次行动的领队,出发前,就已经被谷主和长老们的交代, 1既要保证几人的安全,又要确保李卓的安危。

  如果有机会能把李卓带回去,那更是再好不过,只是前提是不能让自己等人置身险境。

  因此看到李卓信上所说的事情,又听到其他人的顾虑,他一时也难以抉择,要考虑到几人的安全,更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早在他们到达京城之时,就已经被锦衣卫的人盯上了。

  四人都是苏姓,又轻装便行,全不似入城登记时所说的行商之人。

  如此一来入京的目的就十分可疑,因此几人一路的行踪,均在锦衣卫的监视之下。

  若不是寻踪貂的动作太快,又去无定处,只怕第一时间就被抓了起来。

  盯梢的人只能看见有一只类似老鼠一样的小动物出入,不知道是不是有何用意。

  因近来皇上逼的紧,镇府司的人,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敢轻易放过,因此等几人休息后,就有人把四人的消息报给姚靖知悉。

  而关着李卓的院子里的人也来汇报他今日的情况。

  姚靖端坐在上首,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听着二人的汇报。

  突然手指停下,睁开眼睛身子前倾着问宅子里的人道“你说,在他脚边看见有个像老鼠一样的东西?”

  又侧头问另外一人道“你也说,在客栈的房间里看见有个像是老鼠一样的动物出入?”

  见二人点头应是后,他沉思着“这么巧,今日这四人进城,李卓身边就出现了东西,而他们身边也有这个东西,宁可抓错,也不能放过。”

  这样想罢,直接拍案而起。

  说道“如今因为这件事,皇上已经对们镇府司很不满意,如今哪怕是有一丁点线索,也不可放过。”

  又说道“张奇”

  “到!”

  “你即刻带人前去捉拿,有没有关系,一审便知。”

  “是!”

  张奇应后就手按绣春刀,转身大步而去。

  见他走后,姚靖又坐下来对手下吩咐“去把李卓也带来。”

  “是。”

  苏英四人正在休息,突然被推开门的声音惊醒,还没来得及去拿刀,屋内就被人蜂拥而入。

  只见穿着蟒袍飞鱼服,手握绣春刀的锦衣卫大声说道“锦衣卫办案”。

  随后不及反应就被带出了门,几人被带出去时,看见对方竟都被人抓着。

  苏英大声说着“你们干什么,我们又没有犯法,为什么要抓我们。”

  可却没有人回答自己,那些锦衣卫自进了屋内说了句办案后,便再没有言语。

  几人缚着手被一起关在马车上,互相看着对方,都很是紧张。

  苏宁最是年轻,虽不如其他几人经验丰富,可也是做过几次护送任务的。

  可这样的阵仗着实让他不能冷静,他看着苏英说道“领队,为什么锦衣卫会抓咱们,这可怎么办?”

  苏英虽然作为领队,可这种事也是头一回,此时他只能强迫自己镇定。

  冷静的说道“我们几人都是第一回进京,而且是今日才进京。”

  “进城时我就发现,守城的官兵格外注意从南方过来的人,又特意登记在册,这在其他地方是没有过的,我也从未听说过。”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几人,见他们也点头后,又说道“而我们当日就被抓起来,又没有做过什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京里会把从南边过来的人,全都抓起来仔细盘问,所以,大家也不要紧张,记住咱们现在的身份,到时候不要露馅了。”

  苏岭却说道“你忘了一件事。”

  苏英道“什么事?”

  “我们不是什么都没做过。”

  他认真的看着苏英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现在京里对南方来的人格外注意,那么只怕从我们入城开始,就有人在暗地跟踪了。”

  “而且,我们又都到处打听皇宫失窃一事,这么明显的事情,他们肯定是有所察觉,才会深夜来此捉拿我们。”

  此话一出,苏英也反应过来,是啊,他们还是太急躁了,既然入城时就发现了不对,为什么没有再谨慎一点,可事已至此,就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

  他看着几人说道“苏岭说的对,不过事已至此,我们只能一口咬定,我们就是行商之人,打听皇宫失窃的事,只是想对京城发生的大事了解一番,都记住了吗?”

  苏岭等人也明白,因此等他说完都点头应是。

  到了锦衣卫的召狱后,几人一路上了看着众多正在被用刑的人,生生吓出了一身冷汗。

  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可是耳朵里却能听见那些,被刑讯折磨的凄厉的喊叫声。

  直到被绑到架子上,几人才猛地打了个哆嗦。

  更不敢问为什么把自己等人无故抓来。

  姚靖坐在四人前方的椅子上,正低着头喝茶,见人已经准备好了,就侧头对孙怡示意了下。

  孙怡随即上前问道“你们几人都是从哪里来,来做什么,为什么打听皇宫失窃一事,”

  说着又指着手下提着的笼子里的寻踪貂道“这,又是什么东西,带到京城有何目的。”

  众人在路上就已经对好了说辞,因此听他问话还尚能保持镇定。

  可没想到寻踪貂也被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住了。面上不禁瞪大了眼睛,纷纷露出吃惊的样子。

  消息

  姚靖看了看那个小东西,又看了看几人的反应,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露出了一抹笑意道“有戏。”

  孙怡听到上峰的低语,在几人身前来回看着,突然在苏宁身前站定道“你来说。”

  苏宁见他停在自己面前,又对自己说话,顿时被吓了一跳。

  只能不停的吞咽口水,把之前对好的说辞对他说了一遍。

  孙怡又挨个问了其他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可见是早已提前就对了说辞。

  他回头看了眼姚靖,见他点头,对旁边吩咐道“把人带上来。”

  苏英见他不再发问,很是松了口气,又见他还要带人进来,就想是不是还有其他人也被如此盘问。

  还没等想完,便见到了被带进来的李卓!

  他没想过这么快就能见到李卓,也没想过,竟然是在锦衣卫的手里与他相见。

  更没想到不过几个月没见,他竟然瘦成如此模样,好像大病了一场,整个人连精气神都不见了。

  他尚且如此,苏宁,苏鹏等人更是震惊,没忍住便惊声叫道“阿卓!”

  孙怡见此不禁眼睛一亮,又看向姚靖,只见他也是嘴角勾起,来了精神。

  姚靖此时才站起身抚掌而笑道“真是不容易,就是你们,竟然让堂堂锦衣卫吃了个大亏。”

  “说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真实身份是什么?偷盗的宝物在哪里?”

  李卓见到他们也是大惊,看到寻踪貂竟都被抓了起来,又听见他们叫了自己的名字,就知道坏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些人不敢对自己等人怎么样,因为皇上还没有见到乔安。

  所以听见姚靖问话,他抢先答道“我已经说了很多遍,我们就是普通百姓,更没有偷什么宝物,我连皇宫在哪里都不知道,如何去偷什么宝物。”

  苏英等人听见李卓此话,明白他是在向自己等人示意,他什么都没有说。

  姚靖却不管他们这些小伎俩,直接对苏英道“你知道我是在说什么。”

  “不要妄想用谎言来蒙骗于我,否则这里的摆设可不是看着玩儿的,懂吗?”

  苏英虽然也害怕,还是强撑着说道“这位大人,我根本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我们就是普通的商人,第一次来到京城,您说的什么宝物,我们更是不知道啊。”

  看着他阴森的脸色还是说道“您,您是不是弄错了。”

  姚靖怒极反笑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要吃罚酒了。”

  转过身直接对孙怡说道“让他们见识一下锦衣卫召狱的手段,省的让人以为咱们锦衣卫都是吃干饭的。”随后人就出去了。

  孙怡忙应道“是,大人。”

  然后便让人挨个到正在刑讯的囚室里,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不到一个时辰,孙怡就来找姚靖回话,“禀大人,属下安排他们看了所有正在刑讯犯人,这几人都吓得不轻。”

  “只是嘴巴都挺硬的,就一个劲的说自己是普通商人,从南边过来的。”

  说着小心抬头看了下他的脸色又道“因为皇上之前有令,属下等也不敢对他们用刑,所以,所以并未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把他们都先关着,明日下朝后带着那个小东西跟本使进宫面圣。”

  “是,大人。”

  乾元殿内,诺大的宫殿此时却一片静谧,周琛躺在榻上由着宫人给自己打扇。

  正闭目养神间,听到梁泽轻声说道“陛下,姚指挥使和孙同知前来觐见。”

  周琛未有动作,只开口道“宣。”

  不多时,姚靖便携孙怡低头走进殿内行礼道“臣锦衣卫指挥使姚靖,同知孙怡,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事?”

  姚靖跪地说道“启禀皇上,昨夜臣与镇府司等人在城内的一家客栈内,抓获了四名李卓的旧识。”

  听到上首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又继续道“臣已让李卓与他们见面,确认他们是认识的。”

  “只不过几人对自己的身份一口咬定是行商之人,别的便不再开口。”

  听到上首之人嗤笑一声,忙继续说道“不过臣等发现这个小东西,在他们之间都曾出现过,应是用来传信的之用,特带来呈给皇上。”

  “拿上来。”

  梁泽走到孙怡面前接过他手里的笼子,便躬身呈于皇上面前。

  自苏乔安失踪后,锦衣卫和京畿卫翻遍了京城,也没有找到人。

  开始时周琛每日都要着人汇报消息,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他暴怒的心情也随之压入心底。

  只待李卓斩首之时,看看她到底会不会出现。

  因此姚靖求见时,他已不似初时听到丁点消息的急切,甚至是带着悠闲的听他说话。

  当听到他说抓获了四个旧识时,还是忍不住直接就坐了起来,虽说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可光是李卓的熟人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心情振奋。

  抬起眼看着这只据说能够传信的小貂,周琛看着看着又咬牙启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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