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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他怎么会去偷什么皇宫宝物?这根本是大家不敢想象的事情。

  唯独苏乔安听了这个消息,不自觉的喃喃出声“他这是在逼我现身呢。”

  离得近的苏父和几位长老,听见她自言自语的话都很惊诧,难道皇上竟对她如此执着,消息竟然连在贵阳的李安都知道了,可见是已经天下皆知了。

  苏乔安面色平静的说道“爹,各位长老和各位叔伯们,此事都是因我而起,既连累了阿卓,又给谷里带来了隐患,我已然触犯了族规。”

  说完就跪在苏父跟前道“爹,请您依照族规,将女儿除名,逐出谷去吧。那个陈州的目的是我,他不会要我的命的。”

  “只要我出现了,那么阿卓肯定就没事了,到时候谷里暂时先闭谷一阵,等风头过了就会没事的。”

  苏父腾的站起身说道“不行,我不同意。”弯下腰便要将她扶起来。

  苏乔安躲开了父亲的手说道“爹,我不能让大家,因为我的缘故而出了什么事,您是谷主,要为我们谷里一千多口人负责,更要以大局为重!”

  “你先起来,不要这么快就决定,一定会有办法的。啊!”

  顾有全和苏阳等人反应过来纷纷开口说道“是啊安安,一定还有办法的,咱们这帮大老爷们,总不能让你一个孩子出面护着吧!”

  顾有全又冲苏父和一众长老说道“说起来这事的起因都在我,应该把我也处置了。”

  “谷主,长老们,安安还是个孩子又是个小女子,都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千万不能就这么抛弃她呀,”

  “那个陈州管他是不是皇帝,他就是个见色起意的小人,若是安安真的被他带走了,这深宫内院的,谁知道咱们安安会怎么样呢?”

  “是啊是啊”

  一时间厅内都是这样维护自己的声音,苏乔安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心里更是被自责压的喘不过气来。

  几位长老见此情景对视一眼后,大长老突然哈哈一笑道“行了行了,这还没怎么样呢,看看你们一个个急赤白脸的。”

  又对苏乔安说道 “安安快起来,别哭了孩子,长老给你做主想办法!”

  其他人一听,忙安静下来等大长老说话,苏乔安也被苏父扶了起来。

  大长老见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都看向自己,才说道“咱们谷之所以避世不出,最初是因为国家战乱,生命堪忧。”

  “早在耀宗做谷主的时候就开始慢慢与外面来往,难道你们都没有想到什么吗?”

  除了苏父,众人都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大长老哈哈一笑道“你们啊,都是好日子过久了,脑袋都变笨了。”

  “如今外面天下太平,当今又是个明君,我们又一直与外面来往,甚至是流通货物。”

  顿了下才说道“就是为了有一天为族人出谷铺的路!”

  见大家还不明白,又继续说道“我们谷里之所以能有今天,可以说是占了世道纷乱的便宜,谷里也是用了近七十年才发展成如今的模样,”

  “可外面的世道乱了几十年,不过二十来年,便已追在我们身后,不出五年,国家只会越来越强大,各种产业更是百花齐放,”

  “而我们却还在原地踏步,故步自封,甚至因为这一点点的领先,而骄傲自满,沾沾自喜,我们族里好些学问不错的年轻人也已经到了瓶颈了。”

  “真真是应了那一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前我们和月笙就发现了谷里的现状,便有意增加与外面的往来,可到底收效甚微,”

  “我们能接触到的只是普通百姓,甚至被无形的枷锁桎梏,不敢轻易与富人官宦打交道。

  “若不是去年有全做出了水车,大家想想,我们谷里是不是已经很久没有创新进步了?”

  护卫队领队苏毅行道“可是大长老,咱们族规有言,不可,”

  不等他说完,大长老就打断他说道“定族规的时候正是乱世,所以一切的前提,都是以活下去,安全为目的,”

  “可现在时移世易,光景不一样了,不能拿过去的族规,来约束现在的族人了。”

  “难道你们不想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能蟾宫折桂,位极人臣?”

  “不想自己的手艺本事,得到更多人的赏识,更大的发挥吗?”

  “你们不想更好的施展自己的抱负回报国家,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吗?”

  “不想与更多兴趣相投,志同道合之人结交吗?”

  见众人都因自己的话而陷入沉思,最后他才说道“都好好想想吧,想想自己,家人和孩子,现在都想要的是什么。”

  又对发愣中的苏乔安说道“孩子,说不定,你就是咱们平安谷转变的契机啊!”说完几个长老就一起离开了。

  苏父站起来看着大家说道“长老们刚才说的也是我要说的,大家都回去好好想想,每个队里也可以开个会商议一下,两天后就在这里再做决定!”

  苏父见她跟着自己回到家后还是一副会不守舍的样子,便笑着叫醒她道“回神了。”

  苏乔安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父亲说道“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长老们突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谷里的生活这么安稳平静,邻里亲人和睦如同一家,难道大家都不想要了吗?”

  苏父看着她惶惶的神情,摸着她的头道“安安,你是女孩子不明白,男人都是有野心的,而为人父母也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

  “若是大家都是大字不识的普通百姓农民,那么现在这样的生活就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

  “可是咱们这里,人人识字,连老人妇人多少都能读得一些经义文章,”

  “更枉论是读书的年轻人,因为懂得多了,所以想要的就多了,欲望就多了,你明白吗?”

  “我不想明白,爹,为什么我只是出来了一趟,却发现谷里的人的想法都好像变了呢?”

  “这样安稳的生活,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外面就一定比家里好吗,就一定能心想事成吗,就一定是大家所认为的那样吗?”

  “外面官与民的阶级分别那么明显,为官者权利甚大,族人们想着做官,可官不是好当的,”

  “就算是他们有真本事,可没有关系,想要做官当家做主,那要多少年?还不算这其中可能会遭小人算计,暗算,甚至碍了什么人的路。”

  “而且我们谷里读书人那么多,难道都能去当官吗?朝廷有那么多的官员缺口吗?”

  “天下学子千千万,有才者更是多不胜数,他们就一定能确定自己比别人强吗?”

  “而且外面大多还是一夫多妻,有钱的当官的,甚至是平民百姓,重男轻女,为了所谓的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家里小妾通房,庶子庶女多不胜数,”

  “等他们出去了,被身边环境,或是受别人的影响,还能保持如现在一般的初心,不去改变吗?”

  “况且人心易变,谷里如此多的财富,谁又能保证不会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利益而谋财害命!”

  “就是有手艺又怎么样,外面的手艺人也不少,出去了能像在谷里时一样,不被外物所扰,能专心致志的钻研技艺吗?”

  “能像我们族人一样,不遭人眼红甚至被人陷害吗?有多少人是抱着施展抱负的想法最后折于路上。”

  “就算是没有这些,我们谷里的人早已习惯如今这样的生活方式,为人处世最是和善,可外面的人必定不如我们的想法一般,”

  “有时候光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击垮一个人,乃至一个家!”

  “再不济遇上不平之事,谁来为我们主持公道?若是得罪了什么王公贵族,我们更是连回旋的办法都没有!”

  “我不明白,外面不如意之事多如牛毛,而我们现在的日子,吃穿不愁,”

  “有田地种,有书可读,亲人在侧,没有意外没有纷争,为什么要为了什么虚无缥缈的野心,奢望,而弃之脑后?”

  “爹,不要这样做,等大家真的明白了,或是遇上了什么,只怕都是悔之晚矣啊!”

  想开

  苏父叹了口气心疼的看着她说道“傻安安,你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不是的,他们知道。”

  “只是大家都被过去几十年平安顺遂的生活,养的太过天真了,以为自己想要就能得到。

  可是大家与世隔绝太久了,觉得高人一等的太久了,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爹,你为什么不阻止呢?”

  “没有用的,早在我刚接任谷主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有这样的想法了,我已经放松了族规,可坚持了这么多年,还是阻止不了。”

  “而林媛和李泰的事情,又让大家意识到了权势的利害。所以,安安,咱们谷里的人太多了,想法多了,异心会更多的。”

  “就算是族里强行阻止了,可人一旦有了想法,是怎么也压不住的,所以我和长老们也只能这样做。”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未来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而束手旁观吗”

  “何况我们都是没有身份的人,这么多人突然出现怎么解释呢?”

  苏父爱怜的看着她道“告诉你也无妨,早在你爷爷在的时候,就已经花了重金,安排了一个族人做了此地的官员。”

  “他也为我们平安谷落了一个名叫平安村的村落,这么些年来大家一直是有户籍的,只是名字不太一样罢了。”

  苏乔安只觉得自己十几年的认识都被一朝推翻了,仿佛自己记忆里的生活都是假的,都只是自己的想象一般。”

  她浑浑噩噩的回到了房间,也不记得最后和苏父都说了些什么,直到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所有人都站在广场上。

  苏乔安站在台上,看着下面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却又觉得那么陌生,不知道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好像一下子就这样结束了。

  苏母放心不下她的情况,就来到房间里,抱着她也没说话。

  苏乔安慢慢说道“娘,大家都怎么了,这么好的日子,大家都不要了吗,为什么要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欲望?”

  “安安,你要记住,不管大家有什么想法,他们依然是我们的族人,亲人,都是陪伴你长大的最亲最近的人。”

  “难道就因为他们有了想要争强好胜的心,你就不认他们了吗?”

  “不,我不会的娘,我只是,只是……”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苏母知道她想开了,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抱着她安慰了一会,便走出房门,对着门外的苏父点了下头,二人便携手离开了。

  苏乔安走到院子里,看着弟弟妹妹依然像以前一样笑着闹着,看见自己打了个招呼又一起去玩了,看着看着,自己也慢慢笑了。

  “是啊,之前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的想法就是大家得想法,自己太狭隘了,”

  “大家也只是选择了,在这个时代下做出的所有人都会选择的事情,是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后来的人们都尚且是过够了快节奏的生活,才想要回归田园。

  这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不需要上班,不需要竞争,不需要勾心斗角的天堂。

  可在这里,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朝代,人人都想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用后世的话说,就是物质决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而众人现在的阶段就是想要追求更高的精神满足。

  想明白了后,苏乔安看着天空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得像是脱掉了枷锁一般。

  爹娘说的不错,大家这么多年一起朝夕相处的生活,就算是出去了,大家得感情还是一样的,不可能轻易就变得。

  这样想完突然想起,自己恍惚中都不知道族人们到底准备怎么做,李卓的事情又要怎么解决,这样一想,便赶紧去找苏父问个清楚。

  苏父看着女儿又恢复了往日沉着的模样,不似刚接到人时心事重重,也不似知道谷里众人的想法,而倍受打击的模样,心里也松了口气。

  待听到她问谷里的决定和李卓的事情时,对她说道“族里基本上有七成的人数,决定出谷,重新回到外面生活。”

  “他们大部分都是些年轻人,手艺人,有一技之长想要出去闯荡的,或是希望家里孩子可以出人头地的。”

  “剩下的则是想继续留在谷里,过这种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的族人,”

  “平安谷毕竟是我们族人的根基,若是真的再遇到什么事情,我们至少还有路可退。”

  “那爹你也要出去吗?那咱们谷里的事情谁来管理,各部的工作谁来做?”

  “不错,我也是要出去的,爹作为谷主,自然要带着大家把生活稳定下来。”

  “到时候银库里,会直接发放可以让他们余生花用不愁的银子,给出谷的族人备用。”

  “而且到了平安村后,只是把平安谷的一切照搬过去,除了生活环境的变化,其他的还是和以前一样。”

  “谷里的库银爹也会安排转移,让大家以为谷里已经没有银子了。这样才不会让他们出谷后惦记。至于谷里……”

  说着就看向她说道“就要由安安你来调配管理了”

  看她一副要拒绝的样子,又说道“不用担心,还有三长老留下来坐镇,你有拿不定主意之事就找他商量。”

  “各部都会留下一批人,用以谷里大小事物正常运行。”

  “而且,爹也知道你想要过平静的生活,何况以前你就帮着爹处理过谷中的事物,交给你,爹也放心。”

  “可是爹,那么多人出谷肯定会引来关注和怀疑,到时候您怎么解释?”

  苏父笑了一下说道“安安放心,咱们那个平安村周遭近三十里没有村镇,而且,”

  “早在之前,族里就已经派人在那里生活了,所以族里决定趁着夜晚由护卫队护送分批过去,没有问题的。”

  苏乔安听着父亲这样说心里想到,族里真是一早就有了打算了,各方面都考虑到了。

  也是,毕竟爷爷和长老们都是经历过战乱的,做事肯定是走一步看十步的。

  而父亲受爷爷遗志,也是胸中有丘壑懂得通权达变之人。不似自己总是不自觉以后世的观念来看待平安谷,才会遇事畏首畏尾。

  现在看来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些不合时宜的,既然父亲和长老们,多年前便已开始未雨绸缪早有谋算,那自己就不要庸人自扰了。

  何况父亲让自己留下也是为了要保护自己。她又问道“那阿卓的事情怎么办?”

  “陈州的目的就是要我主动现身,不管他对我是否还怀有什么心思,我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见了,对他来说都等于是在向他挑衅,更是在打他皇帝的脸面。”

  “他不见到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惹急了他,只怕阿卓真的就要性命不保了。”

  “安安你还是不懂得男人,他既然如此大费周章的找人,就证明还对你存有心思。”

  “否则,根本不会无中生有,说什么宝物失窃一事,还昭告天下,而阿卓更是早就没命了。”

  “那爹您的意思是?”

  “你说的不错,他的目的就是要逼你就范,不过这明面上却根本没有你的事,”

  “他既然,是要用阿卓让你投鼠忌器,那么只要你不出现他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可难道要阿卓被他一直所困吗?而且这也只是我们的猜测,而人心是最难把握的。”

  “若是他恼羞成怒,真的下令要斩了阿卓?那我要怎么跟李叔李婶交代,我一辈子都会活在良心的谴责之中的。”

  苏父叹了口气,知道若是让她以后的日子背负一条性命在身,实在是过于残忍。

  可此时他又自私的不想让女儿,被那个虚伪强霸的皇帝抢去。

  只能先安抚着她道“安安放心,族里既然决定出去,就不会放弃阿卓不管的。”

  “而且寻踪貂昨夜已经回来,我已经和长老们商议好,先写封信,让它带去京城找到阿卓,你三叔也会派护卫队的人进京打探,你放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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