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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龙撵停下,周琛下来也不看他语气不明的说了句“朕不管你收没收,你记住自己到底是谁的奴才。”
“是是是,奴才谨记,奴才是皇上的奴才,不敢有二心!”
德妃远远便听到龙撵行动间发出的铃声,从奶嬷嬷手里接过三皇子抱在自己怀里,伸着头眼神毫不掩饰望眼欲穿的看着来处。待看见皇上下来便走了两步抱着孩子有些不稳的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周琛看了她一眼。又看向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笑着道“听说玄斌想父皇了,怎么父皇来了又不说话?”
德妃跟在他身侧边走边笑道“方才是一直哭闹着,怎么抱都哄不住,想来是与您父子连心,知道您过来这才安静了。”
“难不成以后他再闹还得朕过来才行?”
“三皇子就是喜欢您呢,连臣妾都得放在第二位呢。”
周琛笑了下“既然如此,那三皇子便让朕带走就是,你既哄不了他,他也不把你放在第一位,留在你这也没什么用,也省的朕来回的走了。”
德妃一听这话,本事喜笑颜开的脸上顿时就愣住了,赶紧跪下道“皇上息怒,皇儿今日就是一时非要见您,臣妾这才哄不住,平日里他很听臣妾的话的。皇上管理国家大事,怎么能让三皇子打扰到您呢,今日是臣妾之罪,耽误了皇上的事,请皇上降罪。”
周琛看着她跪了一会儿才伸手扶起她道“爱妃这是做什么,你何罪之有啊,朕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好了,摆膳吧!”
德妃要出口的话就被他堵了回去,她知道皇上方才是生气了,只是奇怪以前也不是没有过,都不见皇上生气,怎么今日却如此态度。也不敢多想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笑着吩咐下去。
周琛过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看看三皇子,晚上与他合心意的妃子共度良宵一夜安寝。只是去上朝的路上吩咐道“半个月内不要让朕看见她的牌子。”
梁泽赶紧应是。虽然皇上只说了她,可他却知道是德妃娘娘,看来还是昨日自己应对的不好让皇上恼怒。这德妃娘娘也是,如今越发的嚣张了,与以往温柔和善的性子比起来可是变了不少啊。
德妃好些日子没见到皇上,以为还是上次对皇后娘娘不敬惹得皇上生气,可她却没想到是自己的手伸的太长了,连御前大总管都敢收买,也是周琛确实有两分喜欢她,否则这事放在其他人身上早被打入冷宫了。如今只是撤了她半个月的牌子已经是格外优容了。
梁泽看着已经掌灯时分还在伏案批阅奏章的皇帝,看了看侯在殿外有一会儿的敬事房的林公公,尽管他拼命向自己示意,可这些日子皇上明显还没消气,自己可不去触霉头,扫了下拂尘低下头权当看不见。
周琛放下笔站起来走了两圈道“让人进来吧。”看着盘子上摆着的绿头牌甚是无趣,正要随手翻一个,突然收回手问道“前些日子阿鲁部是不是送来一个公主?”
梁泽忙回道“回皇上,确实有一位喳琳巴公主。”
“唔,就她吧!”
梁泽和林公公对视一眼,二人都感到诧异,这么多娘娘绿着眼睛盯着,竟然被一个小部族的公主给抢了,真是帝心难测。
出谷
过年时,平安谷内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红灯笼。学堂的几位老师给大家写对联写的手都跟得了颤症(帕金森)似的。
去年顾有全等人制作的水车使用后,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期。苏月笙和一众族老便决定安排人把水车技术散播到外边去。
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这也是为了平安谷长远的安全做的打算,以免谷里超俗事物过多,稍不留意就引来觊觎。
多年前天下太平时,苏耀宗便开始把谷内的一些先进物品以番邦国的名义慢慢传播出去了。
这么多年来不是没有人禁不起外界的诱惑;只是平安谷有族训“凡是预出谷之人,均可由族里赠予其足够余生花用的银钱傍身;
只是必与谷内断绝往来,从册上除名。并封闭其熟知的密道,更换机关消息;谷内一切人和事绝不可外传。”
平安谷众人均对此族训牢记于心。出谷生活的人亦从未透漏过只字片语。也使得这么多年大家的日子才能这么怡然自得。
先前顾有全出谷传授水车技术时,听说杭州一家“珍品坊”中寻到了公输班的“木鹊”。
可惜却是个非卖品,又无暇过多停留。因而过完年后,煎熬等待,待到春暖花开之际,就赶紧来拜托苏乔安能够一起出谷。
如果能够买到是最好不过,实在买不到,就是希望苏乔安能够仔细观察,二人配合画出木鹊的结构图。
苏乔安当然听说过木鹊。“木以为鹊,成而飞之,三日不下。”这可是鲁班在后来成为“木匠之父”的转折之作。
传至现代后,世人都以为只是传说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有吗?就算是为了验证传说,苏乔安也是要去一趟的。
便收拾好行李,带上寻踪貂;苏乔安,顾有全和其三子顾清,还有第一次出谷的同龄女孩林媛,护卫队李泰,李卓一起同行。
出谷前,众人先到族训堂劳背族训,又在出谷记录中签了字,六人便一道出了平安谷。
苏乔安和林媛两个女孩坐着改造过的马车上,地面铺了两层厚厚的熊皮毯子。
里面的空间很大,晚上可以直接休息。外间用吸石固定的桌子茶杯碗碟,暗格中备着点心食物,和几人的衣物行李。
苏乔安手腕处戴着精巧的小型□□,腰间悬挂两枚小型哨笛形状漆成绿色,做成饰品样式的伸缩铁棒。这些都是苏父苏母再三交代一定要随身携带的防身物件。
苏乔安深以为然。顾有全和顾清在外面驾车,李泰李卓二人骑马在侧,一行人走走停停赶了两天路,终于第三天下午才到了杭州。
也亏得铺的毯子够厚,车轮外包了好几层铁皮,颠簸的不算太厉害。要不俩人非得屁股开花不可。
也是顾有全考虑到有女子同行,一直忍到春暖花开之际才开口,否则冬天出行更是不便。
因不缺银钱,李泰李卓直接领着大家来到杭州最大的客栈“宾悦楼”租了个小楼。苏乔安和林媛一人一间,顾有全父子,李泰李卓兄弟各一间。
用完晚饭后赶了近三天路的几人都很疲惫,约好次日前去后,便各自休息了。
次日一早林媛就披着白领粉面斗篷,内穿粉色芙蓉祥云锦衣,白色木槿暗纹百褶裙,过来找苏乔安出门。
林媛生了张圆圆的脸儿,肤色白净,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分外纯真可爱,螺髻前分别簪了朵粉色玉质兰花。
耳朵上带着兰花蕾形耳坠,整个人从长相到妆扮像朵鲜花儿一样。性格又开朗外向,要不然也不会跟着出谷来玩了。
苏乔安一行人衣着妆扮一看便非富即贵,又因不常与外界往来;平安谷内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就显出一股不食烟火的气质,分外与众不同。
几人离开后,宾悦楼内顿时议论不绝;有人说道“天下美人富人江南占七分,可这几人我等竟从未见过。”
“领头那位年纪最大的中年男子,看起来气质沉稳又大气,两个姑娘中粉衣那个长相气质都比此地女郎更胜一筹。”
“那红衣姑娘虽带着帷帽看不清长相,可从气质来看,比之粉衣更是不可多见。几个年轻男子身形修长俊朗,好似大家子弟一般,竟是个个气质不俗。”听到的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几人到达“珍品坊”时已是巳时。“珍品坊”内上下两层空间极大,一楼六架博古架上摆放了价值连城又新巧的物品。
每个架子旁都站着名伙计;柜台正对大门,通道宽敞。二楼有雅座屏风遮挡,应是另有珍品供达官贵人挑选。此时坊内已有不少客人在把玩赏物购买东西。
顾有全心急木鹊,直奔柜台问掌柜“木鹊何在?”
掌柜道“客观看着眼生,可是慕名而来?不瞒您说,那木鹊刚才已被一位客官买走了,您来晚了!”
“什么?你们之前不是说是非卖品吗,半年多前我便来此想要购买,你们非说是非卖品无论多少银子都不卖!“
“现如今又说被人买走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顾有全听了掌柜的话顿时血涌上头,揪着掌柜的衣领急道。苏乔安等人在顾有全身后也望着对方。
那掌柜道“客观,客观,您先松手;你也说是半年前来的,现在已经过了这么久,我们做生意的也不能一成不变不是?”
“再说了,当时不能卖,可现在能卖了不是嘛,只能说你来晚了就错过了。动手动脚可就是您的不对了。”说罢便拉下顾有全的手整理衣服。
顾有全气的说不出话来,偏这次出谷的几个青年都不是能言善道之人。唯二的女孩林媛又是看什么正是都新奇,在那闲逛呢,也是心大的很。
苏乔安见状便道“掌柜先生稍安勿躁,虽说我们先生动手有失礼数,可珍品坊作为杭州最大的奇珍异宝阁,当时又是放出“木鹊”的消息广而告之,如今既然改了主意可以买卖,为何不再告知呢?”
“我们既没听说,您又未在门前立告示;贵坊做生意改变方式难道全凭您信口就来吗?”
“既然当初如此大费周章,如今又为何却是草草收尾?还是说珍品坊做生意是一锤子买卖不成?如此言而无信如何取信于人。”
顾有全几人听完苏乔安的话,神色立时缓和下来。
掌柜却是不停抬手拭汗,只觉得这姑娘虽看不清样貌,说话却甚是犀利。
本来以为是一群外地人,不敢在珍品坊大闹,便想随意打发了。没想到还是个硬茬子。
若不把此事解决,不说珍品坊的名声受累,只怕东家知道了,我这掌柜也别想当了。
如此想到便端着笑脸说道“几位客观您看,都是我说话失了分寸,可是这木鹊确实已被买走,您就是打我一顿也没用啊。”
“您看这样行吗,正好这位客人还未离店,正在二楼品茶休息,我上去给您递个话,您几位是买是让自行协商可好?”
顾有全几人听过便点点头。苏乔安便道“如此也可。”
回头便对几人说道“顾叔三哥李卓稍后与我一起上去,李泰留下照顾媛媛吧。”几人点头应是。
那掌柜还未到楼上,周琛便派人答可了。刚才就听见这一出事了,只是没想到这掌柜也忒没本事,一句话就叫人给将了,还是个女子。
只这女子听着声音犹如白雪一般空灵干净,说起话来却口齿伶俐能言善辩;也因此让周琛起了好奇心,遂答应了掌柜的提议。
初遇
苏乔安和李卓跟在顾有全身后上楼后,一抬头便见窗边坐着一人正在饮茶。面前放着一个长宽高均两尺左右的大木盒。
“难道这里面就是传说中木鹊了?”苏乔安此时心情也是十分激动的。只顾盯着盒子看,顾有全顾清也是如此。
唯独李卓发现,整个二楼只一个客人。四周各站一名蓝衣打扮的侍卫,只有一名男子坐在凳子上,身边站着位中年白面无须的男子。看起来这人也不是一般百姓。
周琛,也就是羲和帝在皇宫过完国宴家宴,处理完要紧国事后,已是春暖花开之际。安排好诸般事务便带人微服到江南了。
此行明面上侍卫只有十人,但暗处随行便有一百人。一路微服有意避开两江官员体察民意。
待到了村里伪装成商队,确实看见之前奏折中所说的水车一物。见那车轮模样的水车,带着水流哗哗作响;
又听村里老丈描述,此物却是一架可灌六七百亩田地,对从军的家属来说,家里没有壮丁,只有老弱妇孺,有了此物,大大的减轻了百姓用水灌田的劳动力。
看着周遭百姓脸上也不见太多风霜愁苦。也对这个水车的制造者动了招入工部的意思。只是却无人知道此人姓甚名谁。
仿佛突然就出现了此物,如此巧匠流落民间甚是可惜,还是归于朝廷报效国家的好。
便着人仔细打探。又听梁泽说起杭州出现了公输班的木鹊,周琛也甚是感兴趣。
一行人便来到杭州珍品坊寻这木鹊。也不知梁泽如何与其交谈,能把这非卖品买到手,不外乎是钱权二字。
还未打开便听见楼下因这木鹊起的争执。周琛抬起头便被一袭红衣吸引住目光。
只见一女子身着白领红面斗篷,头戴白色帷帽,此时因望着自己桌前的木盒子上,便撩开了帷帽。
露出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一眼望去显得即干净又神秘,向下望时眼睑低垂,长长的睫毛似两把蒲扇般的小扇子。
挺翘的鼻梁下,一张不点而朱的粉嫩双唇正因紧张而轻轻抿着。当真是细润如脂,粉光若腻,好一副姿色天然的琼姿花貌。
情不自禁便开口说道“几位若是有意,可一同观赏此物。”
他 听见这话梁泽不禁侧头看了皇帝一眼,实在是自陛下手握大权后,便许久未见皇上如此有兴致问话过。
苏乔安和顾有全此时才注意到周遭环境。苏乔安转头看向说话之人,才惊觉方才只顾想看木鹊,竟把如此龙章凤姿之人给忽略了。
但见此人虽坐着却足有八尺,通身气派颇具威势,俊朗的面容上一双凤眼格外深邃,上挑的唇角以及放松的姿态分毫看出有人想要夺他手中之物。
可见此人并不把木鹊当作宝物看待,亦或家中珍品众多,亦不惧或者说不信有人能从他手中抢走东西。
颇有些做事全凭心意的意思。 “那么我们能挣取的机会还是有的。”苏乔安便在心里想到。
又听顾有全道“这位公子可否先让我们掌眼一看?”
“当然,请吧!”苏乔安听见此话,收回心思连忙上前,看着顾有全打开盒子拿出一只木质类鸟一样的东西。
只见此物脖颈弯曲头部伸展双眼紧闭,一双翅膀服帖地收拢在腹部两侧,长长的尾巴此时向下垂着,两条腿长而直,爪子轻轻躬着,一副随时准备飞翔的样子。
顾有全拿起来爱不释手的抚摸着又目不转睛的看着,也顾不上说话。苏乔安因以前只道是传说的东西,后世连图片和文献都没有,也不敢轻易相信。
便问顾有全道“顾叔,你看这是公输班的木鹊吗?”
顾有全听见声音方从惊喜中醒过来,抬头看见苏乔安正看着他,又想起方才的问话。
低头琢磨片刻道“我也不敢确定,一看见就昏了头了,也没顾得上想真假之事。不过这木鹊从问世至今几百年间一直只有传闻从未有人再见过。”
顾有全转头问道“这位公子不知可否割爱?我会另付您三倍的价格作为您的补偿。只因这木鹊如果要验证真假必得打开关。”
“如果是真,那么此物便要飞上三日而不落,如此一来也不耽搁您的时间和损失,您看如何?”
从刚才苏乔安开口说话,周琛的目光就未曾离开过,只见她精致的脸庞白皙透亮欺霜赛雪,挺直小巧的鼻梁下,未着口脂的唇瓣泛着健康的淡粉色,此时正轻抿着,诱得人想含在嘴里细细品尝。
想到这里周琛轻咳一声抿了口茶,复又看去,只觉此女不施粉脂便如此惊艳,气质清灵又不食烟火,当真是今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更妙的是此女不似时下女子是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从方才的对话就能看出其耳聪目明,慧心妙舌,却是罕有的才貌兼备之人。如是想着已经对其起了势在必得之心。
听见梁泽轻声重复男子的话,便说道“即是相逢便是有缘,况且,我也想看看这到底是不是真的木鹊,这位先生便直接打开吧,也不需补偿,只当是为我开眼了,请!”
苏乔安听到此话,不禁抬眼看向对方微微一笑表示感谢。便等着顾有全动手;
顾有全低头仔细观察也未发现机关所在。便羞愧的满头大汗又不舍放下。
苏乔安见状便示意自己看看;这木鸟表面光滑如平面一般,不见一丝细缝,缓缓按压木鸟全身也不见动静,又轻轻拍打还是一无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