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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又如何,我至少努力过,我心甘情愿,我为做华婼弟子努力过,我为了变得更强大努力过,你们,不过是嫉妒我,嫉妒我比你们更努力,也马上会比你们得到更多,所以你们才要毁了我的一切,一个个,都是伪君子。”

  总有些人会将自己的标准定义为正义的标准,即便罪无可赦,在自己眼中依旧洁如白莲,不惜用一切手段洗白。别的不说,瑾渊还是第一次听说努力一词,是这样定义。

  见瑾渊面色铁青,凌瑜怕他一气之下上前将人打死,赶忙说:“事到如今,还是先找出灵犀他们比较重要。”

  瑾渊依旧握着手腕,冷哼一声:“这种事你来做。”

  凌瑜求之不得,正想上前将人绑住,却见苏御闷哼一声,身若无骨倒在地上。而不远处,真有个人在走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两人立马警惕起来。

  脚步声渐渐靠近,瑾渊抬头望去,一个穿着黑色金边斗篷的人出现在不远处,手中握着一把剑,身形高大挺拔,脸上带着诡异的面具。

  只用一眼,瑾渊便认出这是当初在梅园那个接近他们的怪人。

  凌瑜并未见过此人,不知是敌是友,客气道:“阁下是?”

  “呵。”他挥袖,击中凌瑜,看着他倒在地上继续走近瑾渊。

  “站在那里,不许过来。”

  “你命令我?”那人冷冷说:“你觉得你可以命令我?”

  “你可以试试。”

  “没这个必要,站在这里也无妨。”

  他抬手,周遭的一切变成虚无,他们好像与现实空间隔离开来。

  “你的手,还在痛吗?”那人幽幽说道:“你知道你为何痛吗?”

  瑾渊脸色剧变:“与你何干?”

  他不答,自顾自说:“因你无能,你保护不了你心中之人,只能看着她痛苦,你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你就是个废物。”

  “你算什么东西,这么说我。”

  “我当然有资格。”

  那人衣角翻飞,转瞬间便到了瑾渊面前,手中长剑直指瑾渊心脉,入内三分便可取他性命。

  可他偏偏打住了:“还认识这把剑吗?你要拿起这把剑,保护你的人。”

  瑾渊垂首,心口之剑正是他熟悉的模样,简单朴素,毫无花纹,通体缠绕着红色的光,正是当年华婼为他铸得的佩剑——问道。

  他明明将此剑与师父的遗骨一起放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何会在他手中。剑身灵气浓郁,此人实力极高,究竟是谁?

  电光火石间,一张张面孔在瑾渊面前闪过,但无一人是他想寻之人。

  “剑送你,人,你要护住了。”他将剑丢给瑾渊。

  瑾渊接过:“你究竟是谁?煞费苦心,意欲何为?”

  “我来,弥补我的过失。”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如春花秋月的脸,漆黑的眸子不含情绪:“唯有你可以帮我。”

  “你……”

  疑问还未出口,那人身形一晃,直直向他撞来,竟撞进了他的身体。

  脑袋疼得快要炸裂,无数记忆翻涌上来。瑾渊跪倒在地上抱着头,只觉胸口一阵阵钝痛,眼泪无声无息滑落。

  终结

  连城庆幸灵犀还算靠谱,听出她的意思,斩杀苏御分魂后便赶紧利落劈烂嫁衣,四周建筑开始摇晃,似乎要崩塌一样。

  “呀,被你们发现了。”商凝说,但她脸上毫无惊讶,语气很是敷衍:“真聪明。”

  她此前骗得灵犀和连城来此,灵犀自然对商凝恨极,手腕一转,剑气逼人。

  商凝看出她的意图,阻拦道:“别白费力气,在这里你杀不了我。”

  “你究竟想做什么?”

  她将连城和灵犀骗来此处似乎是想借助活体复生,但是刚才灵犀出手却只是在一旁看着,见苏御分魂被斩杀也无甚波动。

  商凝道:“我想和我的爱人,永坠地狱。”

  “什么?”

  商凝轻笑一声,身子渐渐变得透明,声音慢慢飘远:“快点出来吧,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话落,商凝便消失不见,灵犀欲追,却被连城拦住:“别追,等着,我们马上就能出去。”

  眼前的一切晃得越来越快,看上去像是地震一样,连城被晃得头晕,撑着棺材站好,灵犀仿佛想要扶她,但手伸出来却又缩回去,无缘无故别过脸去,不看连城,像是有心思。

  连城估计是刚才自己说的话让这小丫头心有芥蒂,正准备解释清楚,地宫像是一幅巨大的画卷被撕裂,连城和灵犀眼前一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处在通天塔外。

  天还没亮,看来轮回之境没有重启。罪魁祸首苏御瘫倒在地上,没死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他身边是只有魂体状态的商凝,凌瑜站在他们面前,紧握手中长剑。见到灵犀出来满脸喜色,恨不得急忙扑上来,可顾虑那边的商凝和苏御,只能提防着。

  最奇怪的事瑾渊,半跪在地上,捂着心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结界之内尚且腥风血雨,结界之外定然也不会平安无事,瑾渊法力不够又喜欢逞强,可别出什么差池。

  连城叫他:“瑾渊,你怎么了?”

  听见她的声音,瑾渊回头,连城吓了一跳,原本黑曜石般的眸子满是狠厉,眼睛里都是血丝,看上去就像是刚刚杀了人一样。

  可一看见连城,瑾渊的凶气消散全无,跌跌撞撞站起身,急不可耐地跑过来推开灵犀,将连城紧紧抱在怀里,力气大的好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

  可怜灵犀明明是好心却被瑾渊无缘无故推倒在地,而凌瑜那个木头,就知道一脸着急,看她疼的叫出声才上前看看:“灵犀,你可还好?”

  同样的话连城也想问问瑾渊,这人勒的她快喘不过气来,更何况连城满身的伤一动就疼得厉害,挣扎道:“你先放开我。”

  她的话没效果,瑾渊抱得更紧了,他脑子里一幕幕莫名其妙的画面闪过,大雪,山谷,满地鲜血,即将消失的连城。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在想为什么连城会消失,连城不可以消失。

  觉察到他的不对,连城转而抚上他的脊背,轻柔地抚摸着:“我就在这里,有什么话你可以慢慢说。”

  “我好像看见你死了,你不能死。”

  莫名其妙的话反而让连城发笑:“我不会死,你可以放开我了。”

  好不容易走到现在马上就胜利在望,连城才不会死,怎么都得苟到领盒饭那天。

  在连城一再坚持下瑾渊才松开,但还是紧握着她的手,目不转睛看着她。连城无奈,由他看,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哎呦喂。”

  随着两声惨叫,两个人从半空中掉到地上,纠缠在一起,皆身着红嫁衣,可即便二人面容清秀,看上去都是男儿郎。更别提开口那粗嗓子:“靠,摔死我了,你大爷的,给我滚开。”

  正是之前消失的卿卿和殷雪衣。而且一听那骂人的就是殷雪衣,他真的是不遗余力从各个方面企图摆脱那张脸给人的印象。

  但他们两个看上去也不好,身上破破烂烂,头发凌乱不堪,一见到漂浮的商凝和躺在地上的苏御眼睛都急红了,拔剑上前就打算将人斩死。

  殷雪衣乃是穿云楼独子,天之骄子,用的灵剑回霜除了名字秀气之外,没有任何地方看上去秀气。一品灵剑送苏御上路顺便将商凝劈个魂飞魄散不在话下。

  可现在他们还不能死。连城急道:“殷雪衣,先住手。”

  但连城怎么能阻拦心意已决的殷雪衣,最重要的是商凝,她似乎毫无生意,只是看着奄奄一息的苏御,等待着屠刀索命。

  “铮——”

  是凌瑜,紧要关头他扔出剑击飞了殷雪衣的回霜,殷雪衣怒目回视:“凌瑜,我敬你三分,不要得寸进尺,今日我非要杀了他们不可。”

  承影剑受感召回到凌瑜手中,凌瑜道:“我并非此意,只是连城师妹似有话说,事情也未明朗,殷公子不该因一时莽撞坏了大事。”

  “你,还有什么话说?”殷雪衣剑指连城,恶狠狠地说道。

  表情过于狰狞,吓得连城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背后的伤口更疼,忍痛道:“不是我,是商凝。”

  然而商凝目光全在苏御身上,她伸出手,想要拭净他脸上的血迹,但手却穿过苏御的身体,商凝苦笑道:“又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现在可没有人能帮你擦干净了。”

  灵犀冷哼一声:“他手上不知有多少条人命,整个灵魂都是脏的,还怕脸上一点血污,罪有应得。”

  “他之前便是这样,一味执着将我从通天塔带出来,然后又带着我四处藏匿,后来我们收集到一定的军队人马开战他就经常将自己身上弄得脏污不堪,但他又最喜欢干净,所以只有我能帮他洗衣服,这个人真讨厌。”

  明明嘴上说的责怪,眼里却都是爱慕。念及往事,回想他们到处流浪,找人,征战,苦不堪言,可又喜不自胜。

  “可是他已经不是苏御?”灵犀一头雾水:“你之前说过。”

  “对啊,但他爱我,甚至为了我可以杀了一座城的人,你们说,他这么爱我,我是不是会回报他点什么?”

  以爱为名伤害他人,众人并不觉得爱意浓浓,只是感觉寒气阵阵。

  不过商凝仿佛觉得这就是她脑海中的爱意,因此决定在临死前给苏御一份大礼。她站起身,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画出繁复的纹路。

  还以为她要出手,灵犀准备上前打断他,可凌瑜和连城却拦住她,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灵犀看看凌瑜,又看看连城,别扭地转过头。凌瑜不解,向连城投向疑惑的目光,连城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苦笑摇头,身边瑾渊握着她的手力道又大几分。

  那边商凝手中光芒更胜,注入天空,天边乌云翻滚,预兆着什么。

  雪花飘落,落到众人身上。卿卿伸出手接住雪花:“红色的雪?”

  “因为这里死的人太多了。”施法过后商凝越发虚弱,身形慢慢变得模糊,好像下一瞬就要消失不见:“我献祭自己于巫咸国气运,安息国土亡灵,只求他能再看我一眼。”

  她本就是靠着苏御灵气而生,如今苏御成这副模样,能使商凝聚魂的也只凭着一腔执念。

  见她行将就木,连城不忍,手心聚集灵气却被瑾渊一把打散:“他们怎么与你何干,你还有多少灵气。”

  早已被打成重伤,而且连城法术有限,再如何不过是强弩之弓。

  可即便如此连城还是照做不误,她安抚瑾渊:“我没事,一丝灵气而已,还撑得住。”

  她将灵气注入苏御体内,修复他受损的筋脉,强行吊起一口气。

  苏御醒转,睁眼便是即将消失的商凝,他惨淡一笑:“我们输了吗?”

  “对的,实则五百年前就是我们输了。”

  死亡就是终结,意图将国人从对神盲目供奉中解救出来的商凝苏御被送上断头台的那一刻起,就宣告着他们失败。

  即便苏御替她一命,即便商凝逆天而行救回苏御,即便后来的苏御杀了那个明知一切却依旧隐瞒的国主又如何,通天塔依旧在,当年的秘密只有从商凝刻在石壁上的画还能等有缘者知晓一二,天下人对于巫咸国的认知,还是那个神的使者。

  大片雪花落在苏御身上,红色的雪融化如同鲜血一般,更衬得苏御面色苍白,命不久矣,他目不转睛看着商凝:“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救我。”

  “因为……”商凝飘到苏御面前:“因为我要与你永坠地狱,不得翻身。”

  杀了这么多人,阴阳簿上满是血债,足够将苏御打入十八层地狱,而共犯的商凝亦不能逃脱。

  这话乍听之下仿佛是诅咒,但苏御闻言却笑了:“真好,你会陪着我。”

  十八层地狱因有人陪伴而无憾,九重天堂孤身一人又怎比地狱。

  苏御的眼神开始涣散,他要死了,他伸手拉住商凝的衣袖,手中明明空空如也却依旧很开心:“天要亮了,这次天亮我就不会再见到你,我们不能再结婚了。”

  “五百年,我们每一日都是大婚。”

  “每一日你都会死。”

  “这次我们一起死。”

  即使前路未知,有一人相伴,便能平静面对死亡。夏之日,冬之夜,再不用独自相思,相会黄泉,亦无须百年。

  说完这句话商凝身体渐渐消失,化作斑斑光点笼罩苏御四周。苏御手缓缓落下,声音干涩:“商凝,其实第一面我便喜欢你。”

  祭祀之日一瞥惊鸿,自此一往情深,多么美好,却无人应答。苏御自顾自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过去的苏御,对不起,这次,我不会再缠着你了。”

  明明只剩一口气,明明刚才还平静面对死亡,但他却在最后一刻用力爆裂灵核,以此震散魂魄。若是活人,还可等待魂魄归位,但他这般,只剩魂飞魄散一个结果。

  魂散意味着归于天地,不入轮回,六界之内再无苏御此人。黄泉路漫漫,商凝要自己走。

  一切喧嚣最终都会归于平静,多日的寻觅却落得如此结果,大家只剩叹息。感慨过后还有自己路要走。

  忽然看见瑾渊手中多了把剑,还有些眼熟,连城好奇本想问问从何而来,可脑袋一阵剧痛,随后便人事不知。

  好转

  “巫咸国剧情完结,攻略对象好感度……上涨……八十……请……宿主……”

  在这么一段支支吾吾模糊不清的系统音里连城苏醒过来,脑子还不大清楚,模糊的景象慢慢清晰起来,她下意识想坐起来肩膀却一阵钝痛疼的她跌躺回床上。

  已经不是通天塔边,她不知何时被移入这精致的屋子内,连城眼睛飘来飘去,从天花板飘到窗台,香炉,梳妆台,最后飘回她面前那个正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是瑾渊,正是因为瑾渊连城却更无法放心,这什么情况,他怎么在这,在这想干嘛,困了还睡我房间,讹我不成?

  连城下意识往床里面躲,头皮却一阵发麻,回头一看才发现瑾渊手中正拽着她一缕头发,她正想从瑾渊手中不动神色拽回头发,蒙上被子继续睡大觉,可她高估自己,刚凑到瑾渊面前就对上他黑幽幽的眼睛,四目相对,无比尴尬。

  “呵呵。”连城干笑两声,从瑾渊手里拽回自己头发,躺床上拿被子蒙头装睡,动作干净利落,要是瑾渊没发现就能证明他是瞎子。

  感觉瑾渊在他背后看了一会,最后伸出手摸她的肩膀,不轻不准推了一下连城立马疼的要蹦起来,怎么都装不下去,坐起来求饶:“魔君大人,你什么时候来的,我睡糊涂了,没注意,罪请魔君恕罪。”

  瑾渊不疾不徐开口:“你之前不是很大胆,直呼我名,怎么受次伤把你胆子也给伤着了,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疼。”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连城老老实实回答。

  “过来。”瑾渊向她招手:“把衣服脱了,我帮你换药。”

  “这这这这就大可不必了,男女授受不亲,魔君清誉为重,您以后可是还要娶黄花闺女的。”

  口不择言,连城也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反正不能让瑾渊脱了她的衣服就是,都八十的好感度了,也不用走到出卖色相那一步。

  可瑾渊还就和他犟上了,非要扯她的衣襟,连城死命护住,两人一拉一拽把床头花瓶都撞到地上,连有人闯进来都没察觉。

  门口传来咳嗽声,连城抬头看见门口进退不得的凌瑜时,恨不得有条地缝能够钻进去。

  瑾渊动作一怔,连城拽到被子里将自己裹个严严实实,心里默念:都是幻觉,都是幻觉。一定是受伤太严重,有了失魂之症。

  可惜老天爷这次没如他所愿,凌瑜结结巴巴道:“我是,听见师妹屋内有动静,怕有危险才……实在抱歉。”

  瑾渊倒是淡定:“她有我看着,无需你操心,出去。”

  明明是好心却不知道自己是办了坏事还是破坏别人好事的凌瑜:“……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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