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她当真是善良至极，死之前也是在想守护，而不是苏御，时时刻刻都是为了摧毁，这样的两个人究竟怎么成为的爱人？
石墓
结界因商凝而成，要打破结界就要找到商凝的尸骨，入土为安，等待执念消散，灵魂安息。
可问题是五百年已过，尸骨从何找起？
对于这个问题商凝表示她并不知道，甚至还给连城和灵犀更坏的消息：“你们要快些，等天亮之后轮回之境就会再度重启，到时候你们努力的一切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灵犀此前一直困在轮回之中，所以并不明白商凝此话何意：“什么是轮回之境？”
“从我们踏入这座城池起便陷入轮回，每日都在重复大婚的场景，除了我和瑾渊还有卿卿，你们都困在里面。”
“那为什么你们会保持清醒？”
“……”
是啊，连城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她明明当初设定的是男女主保持清醒，勘破迷局，结果现在把男女主困进去了还怎么玩？
似乎商凝看出连城的为难，解围道：“或许，你们进来时间太短，如果再待下去恐怕就会变得和他们一样。”
可灵犀还有不解：“按理说你们五百年前就应该死了，那为什么我们最近才收到请帖，邀请六界来参加婚礼。”
“我不知道，也许是驸马的手笔，巫咸国内的人他杀的差不多没找到适合我的躯体，便找了个借口将你们请来，谁知还真让他找到了。”商凝凑到灵犀面前，苍白的手指抚上她的脸：“你的这幅躯体，当真是顶顶好的。”
灵犀剑出鞘三分，杀气已显。
商凝退回去：“抱歉，开个玩笑而已，不要生气。”
连城叹气：“我们还是赶紧找商凝公主的遗骸吧，不是刚说么，时间不多了。”
“怎么找啊，这里是哪里我们都不知道。”灵犀苦恼地说。
“这是五百年前的登葆山和通天塔，五百年前他们就在荒野，一下雪四周便只余这么一山一塔。”
轮回之境中，商凝死在通天塔前。而灵犀看见的景象里，商凝却是死在婚宴上，两者相同之处便都是在宫中，不过一个是五百年前，一个是五百年后。看来问题的关键还要回到起源，从皇宫中找起。
灵犀将自己的猜想告知连城的商凝，便说：“那我们现在就去皇宫吧，怎么走啊？”
“不用走。”商凝打个响指，周遭景象陡然一变，雪原变成金碧辉煌的皇宫：“我们到了。”
“哇，这么厉害。”灵犀赞不绝口。
商凝却不以为然：“幻境由我而生，可我法术有限，只能将幻境与现实相结合，不过，这也够让我在这里做主宰。”
有一个秘密空间，没有外人侵扰，只有自己想要的一切，在那里自己就如神一般。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但是如果长长久久困在这里，应该也会被逼疯的。
其实巫咸国王宫修建的并不算的多么华丽，只是很复杂，一环套一环，明明看着就在眼前，却要穿过九曲回廊生生绕个大弯。估计是为了防止外敌，要真有人攻进来，这样的地形也能将人活活困死。
又转过一个大弯，商凝才说：“前面便是后院，那里是我举行婚礼的地方。”
也是她死去的地方。故地重游，可并没有怀念之意。
而更出乎意料的是，在后院，还有一个更加熟悉的人——驸马，苏御。
他似乎在看什么东西，听见他们靠近转过身来，满脸疑惑，警惕地问：“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又看见商凝才松懈下来：“商凝你去哪里了，我找了你许久？”
在她们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的时候，商凝坦然上前：“我出去走走，碰见两位朋友，所以带他们回来小住几日。”
“原来你们是商凝的朋友。”警惕全无，苏御忽然又热情起来：“真好，商凝已经很久没有新朋友了，这次你们一定要多住一段时日。”
见灵犀眨着茫然的眼睛，连城便知道这姑娘又蒙住了，便主动说：“那就多谢款待。”
商凝也柔和地说：“你赶紧去忙，不用管我。”
可苏御还是和商凝说了好一会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再三保证自己一处理完事情就回来陪她。
等他走了商凝才解释：“这是我臆想出来的。我臆想了一个完美的世界，百姓安居乐业，我和苏御共同治理这个国度，我与他恩爱有加。其实他原本也是这样温柔体贴，只是后来变了。”
灵犀张嘴，木然开口：“沧海桑田，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
这是连城第一次听灵犀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有些怔住。商凝倒是很快反应过来：“说得对，那么现在你们看看我的尸首有没有在岁月中改变？”
“在哪？”
商凝踏着石板：“应该在这下面。”
原本他们以为上面的建筑就足够精巧，可下面却更是别有洞天。
巫咸国的传统，会将祖坟埋葬在自己家中及周围，这也是当年因国土过小而不得为之，这么些年下来也成为了传统。皇室也不例外，王宫之下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地宫作为皇陵，供奉历代先祖。
按照传统盗墓片，这种陵墓必定是有重重关卡，擅闯者定会死无葬生之地。可连城和灵犀有商凝这皇室公主领路，进的大摇大摆，放心至极。
听她们这么说，商凝反而笑了；“若是父王知道我带着外人进入皇陵肯定要气的吐血，罢了，反正他也不喜我，我也不在乎。”
巫咸国主子息不算丰厚，九子四女，存活于世的唯有商凝一人。可他偏偏认为是这独女吸干了他儿女们的精气才导致他们早夭，自小对她颇有怨怼，长大成人之后更是将她直接送入通天塔。后来商凝带着苏御造反，更是和这父王直接撕破脸面，确实不怕他再生气。
而商凝的骸骨，依她的说法，只要苏御还顾念一丝旧情，就会将她存放与此。
巫咸国有万年历史，皇陵之中存放尸骨千百具，可他们一下墓还是看见了商凝的，原因无他，那件与商凝身上别无二致的红嫁衣便是最好的证明。
“找到了。”灵犀兴奋地跑过去。
她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想要去用商凝的骸骨来打碎结界，这里的一切都太可怖，灵犀已经待不下去了。
可她刚刚靠近，四周忽然杀气涌现，嫁衣无缘无故抖动几下，竟然闪出两道白刃，灵犀急忙躲避。
但这仅仅是开始，皇陵石门轰然关闭，烛火自己亮起，照亮漆黑的皇陵，却显出几分诡谲。
“灵犀小心。”
暗处不知窜出什么东西，连城大叫：“灵犀小心。”
然而还是迟了一步，那东西似乎活物一般，将灵犀紧紧缠住，连城正准备过去救她，自己也被捆住，自身难保。
“师姐，师姐。”灵犀奋力挣扎，看上去不过是普通的绳子，却越捆越紧，灵犀手腕都被磨破油皮绳子也未松动几分。
昏暗中响起一声叹息：“唉，你似乎很倔。”商凝轻柔地抚上灵犀的手腕使她平静下来：“别乱动，不然你会受伤的。”
“商凝。”灵犀叫嚷道：“你骗我们，你究竟想做什么？”
与原先孱弱的模样截然不同，商凝干净利落将她们二人提起来放在石床上，绳子又自己将她们和石床捆住，似乎怕她们怕黑，商凝还特意在她们头顶放了几支蜡烛。
做完这一切，商凝退后几步，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我也不想，但是我真的很想出去。”
“我们帮你啊，我们可以带你一起出去的，只要打碎结界。”
“不可能的。”商凝摇头：“我是幽魂，打碎结界我只有死路一条，所以唯一的办法我只能借助你的躯体出去，抱歉了，灵犀姑娘。”
灵犀无法接受这种欺骗：“知道抱歉你还做，做都做了还说什么抱歉。”
石门再次打开，有人从外面进来，阴冷的男声：“还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商凝，你总是太善良。”
没有见人，但这声音也足够清楚。
是苏御。
商凝一介凡人，唯有苏御可能会运用神器，商凝是借着苏御灵气而生，所以断然不可能脱离开苏御的掌控，无论是在幻境还是现实。
对于苏御的评价，商凝耸肩：“或许你说的对，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来做。”
“呵呵，自然，我不想看见你的双手染上鲜血，那样就太脏了。”
对着商凝苏御还有几分柔情，而对于灵犀和连城，便只剩凶狠。
看着一步步踏近的苏御和面无血色的灵犀，连城知道自己一直等待的时机到了。
原著中灵犀被连城坑害落入苏御手中进行还魂大法，过程痛苦至极，导致灵犀险些丧命。虽有凌瑜暗中相助逃脱，但灵犀身心俱疲，甚至还魂大方导致她精神恍惚忆及前世，对瑾渊多了几分好感，让瑾渊感动不已，两人关系一日千里。
而现在，因为那不知什么东西的闯入者，所有的一切都跑偏，灵犀能不能逃脱还两说，万一她死了……
“换我。”连城在苏御出手前大声说道：“我是尊上华婼转世，我比她更合适，我来，你们放过她。”
疼痛
虽然五百年避世不出，但是苏御既然能给瑾渊这个魔君递去请帖，自然对外面的事情有所了解，那就应当知道他所尊敬的华婼尊上的转世已经被带回广明门。
实则华婼死后乃是白泽再寻躯壳托生，生在广明门灵脉，长在广明门中长到七岁凌漠才从外面带回来连城，宣称她是华婼转世。
这李代桃僵即便是连城未离开广明门之前都被骗过了，更别提是外人。
果然，听见连城这么说苏御看到她的目光更显贪婪：“华婼尊上，你此言当真？”
然而灵犀怎么会看着连城替她去死，急忙分辩：“不是，是……”
“对，就是我。”连城抢白道：“你若不信便出去打听打听，当初因为此事魔界将我掳走，若是假的我怎么还会留有一命。”
连城拼命向灵犀使眼色，灵犀却哭着摇头：“不是，她不是。”
“我怎么就不是了。”连城佯装大怒：“灵犀，你自小什么东西都抢我，现在怎么，还想替我死让我对你愧疚吗？我告诉你，我就要死在你面前，我要让你生生世世都对我心怀歉意，这是你欠我的。”
作为替身，连城自然不如灵犀这个正主过得潇洒，她本就天资低下，不适合修仙，偏偏无缘无故落了这么个名头，成为众矢之的，才转而开始修炼医道，以身试药将自己炼成药人。可等真相大白却又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替身，也难怪她日后越发偏激。
听到连城这么说灵犀也是愣住：“原来师姐你一直是这么想我的，我还以为……”
现在可不是煽情的时候，连城打断她：“你以为什么，你以为自己有多厉害，无非是仗着几分姿色骗的师兄宠爱，还故作天真无邪在我面前秀，我都恨死你了，你自己想想你能做什么，阵脚就在眼前你都能被抓住，还连累我，真不知道师兄为何喜欢你而不喜我。”
灵犀睁大眼睛，喃喃道：“原来师姐你对师兄一直都那种意思。”
连城真的要气死，这丫头，真不会抓重点。
可她不能再说下去，而且苏御也没有那么多耐心，拿着锋利的匕首指着她们：“都给我闭嘴，广明门这两年真是越发不行，教出的弟子无用就算了，死到临头还争风吃醋，既然你们争不出来那就让我帮帮你们，杀一个为我商凝做躯壳，留一个，就回去陪你那师兄吧，如果他还能活着。”
“你对师兄做了什么？”灵犀暗觉不对，反问道。
连城汗颜，果真人家是官配，一下就注意到了，她在那当当当半天这丫头注意力全跑偏。
苏御有几分得意：“他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我怎么还会留着，你那个师兄和我的好师弟已经快被我打死了，还有那只类兽带着那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如果他们命大，或许能到我面前死个痛快，不然就，呵。”
之前让卿卿和殷雪衣装成连城意图揪出幕后真凶，现在看来，凶手没抓到，反而把他们两人也给弄丢了。
“阿御，临死之人无需多言。”商凝声音一贯温柔。
苏御少了几分戾气，回头对她笑道：“好，听你的，这两个你想要哪个？”
商凝依旧在笑，露出颊边小梨涡：“你帮我挑吧，这个我听你的。”
明明是在杀人，听起来怎么像夫妻在菜市场买菜，还带挑拣的。
并且苏御打量连城和灵犀的目光也像是选一块上好的五花肉，最后把屠刀悬在连城上方：“我一向敬重华婼尊上，即便她当年没有收我为徒，只是她太笨了，再生一世，一样的笨，当然，商凝很聪明，我不如帮帮你。”
脑袋顶放着把刀的感觉可不大好。连城闭上眼睛：“要杀就杀，捧一踩一算什么。”
“这么想死，那我成全你。”
刀刃划过，带着寒气，连城双目紧闭，额间突然一阵钝痛。苏御在她额间划了一刀，用琉璃瓶接住留下来的血，随后将血滴在挂起来的嫁衣上，抽离的疼痛开始从连城四肢蔓延开来，好像有人正在生生要将她的骨骸抽走。疼的连城不由得大叫起来，颈间青筋爆出，五指揪紧，指甲插进掌心，但这种痛苦和身体的疼痛比起来只是九牛一毛。
周遭一切都无知无觉，唯有剧痛。魂魄剥离躯体，每寸血肉都被好似被箭刃刺穿，狠狠碾压，成为一摊烂肉。
太疼了，难怪灵犀遭受剥离之疼后会沮丧许久，无论谁经历这么一次恐怕都会留下阴影。
原书中灵犀剧痛时想的是为何凌瑜没有来救她，而此刻连城也不知自己该想什么，思索再三发现自己来这个世界这么久，只和瑾渊一人交际最多，可是瑾渊不喜欢她，不会来救她。
疼痛开始消失，并不是减少，而是麻木，连城半睁着眼睛，意识开始涣散，突发奇想，瑾渊会不会来救她，成不成功无所谓，只要努力就好，她只希望有人能记得自己，在这没亲人朋友的地方待久了，真的好痛苦。
彻底昏迷之前，连城仿佛听见一声剑啸，这声音太刺耳，似乎将她的痛苦也打断了，连城重新打起精神。
并不是臆想，是灵犀，她危急之际修为突然上升一截，能用意识控制灵器，打断了苏御的施法，解开她们身上的束缚。
灵犀提剑挡在身前将连城拉起：“师姐，你有没有怎么样？”
连城摇头，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师姐，你再等等，我马上救你出去。”
她提剑砍向嫁衣，苏御目眦欲裂：“就凭你。”
无论怎么说，苏御都有五百年的修为，更有那箜篌相助，法力定然在灵犀之上，他一招击来，灵犀正面挡住，可也被逼退好几步。
“他只是个分魂，你示弱，乘其不备攻击他的额心。”连城低声给灵犀剧透。
这时候的灵犀自然是没有心情关注连城为何会知道这些，她又是个单纯的，得了方法只知道一味去做。
虽然灵犀法力不及苏御，可胜在身子轻盈，脑力灵活，抓住苏御一个空挡，直直向苏御脑门砍下去。
利剑快如闪电，苏御睁大眼睛，看着灵犀剑到自己面前。
通天塔边，正和瑾渊凌瑜纠缠的苏御忽而身形一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瑾渊和凌瑜乘机上前，一人抓住他一只胳膊，用力往后一拉，随着一声惨叫，他的胳膊已经软软垂在身侧，再无出手可能。
虽然胜了，可瑾渊也半跪在地，紧紧捂着左手，手腕处筋脉不断跳动，昭示着什么。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胜了吗，看看你这个样子，和我有什么不同？”死到临头，苏御还是这么张狂。
瑾渊勉力起身，嘲弄他：“你即将就是个死人，而我还活着，这就是我们最大的不同。”
“呵，你不是最喜欢你那师父吗？我马上就要去下面陪她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你不会和师父在一起的，你这样的人，必将永坠地狱，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