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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正常,要知道素曦可是一直都对凌瑜爱慕有加。她倒也算个美人,面凝鹅脂,唇若点樱,高贵秀美,对灵犀的无礼也不恼怒,直接发难道:“灵犀师妹,前几日家师派门下弟子前来吊唁,但却久久未归,你可知几位弟子如今在何处,我们也好将他带回去。”

  “我……前几日已让弟子送客人归去,离开广明门后他们去往何处,我确实不知。”

  “那就巧了,明明人是在广明门失踪的,怎么你还不知道呢?”

  灵犀有些焦急:“不是的,人是在离开广明门之后失踪的。具体去往何处,我们也会去找。”

  “到哪里找?”素曦不依不饶:“听闻魔界的瑾渊魔君前几日遭受重创,最近又听闻他无缘无故好起来,而恰巧此时我们弟子失踪,莫非是被他抓去,用什么邪术疗伤不成?”

  一直躲在后面的连城听后一阵无语,这纯属胡扯。两不相干的事也能扯在一起,非要往瑾渊头上扣顶帽子,顺便给灵犀泼脏水。

  还好灵犀没上她的当:“魔界如何我不知,素曦师姐作为掩月派大弟子,说话也注意分寸,随意污蔑他人不好。”

  “有什么不好。”素曦声音冷下来:“我门中弟子亲眼看见广明门叛逃弟子连城带着瑾渊魔君到广明门,还是被你亲自迎接进去,他伤势好了,我师兄弟下落不明,这不明摆着事实,你还想抵赖不成?”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矛头直指灵犀。

  “我并非抵赖。”灵犀也站起来与她争辩:“连城与瑾渊曾是我广明门中人不假,还有华婼,不过他们已经叛逃,家师已将他们除名。如今连城再来,全因当年师兄对其允诺。还有,我广明门立派数千载,无愧天地,无愧于心,如今被素曦师姐这般侮辱,我无法接受。”

  原本就是针尖对锋芒,如今新仇旧恨加一起,一个执意寻回同门弟子,一个却死活不松口,顿时间剑拔弩张。

  “咳咳,两位贤侄,可否听老夫一言?”殷掌门出声打破僵局。

  他是与瑾渊华婼同一代的修仙之人,他们这一代,或逝去,或飞升,殷掌门也岁数很大,若非事关爱子,怕是他也不会出来。

  但毕竟是老人,灵犀和素曦总会顾忌他的颜面:“殷掌门,有话但说便是。”

  殷掌门走到灵犀面前,步伐缓慢,时不时还会咳嗽,但腰身挺得笔直,声音虚弱但不至于无力:“你们二人师父于我也是至交好友,尤其是凌漠,我自然不愿意难为他的弟子,只不过也请灵犀姑娘看在老夫面子上,能否据实相告,此事当真与你无关?”

  “我灵犀对天发誓,各大门派弟子失踪一事,与我广明门无关,更与连城和瑾渊无关。若我此言有假,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殷定安摆摆手:“年轻人不要发这么重的誓言,折寿的,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老夫年岁已高,没几日活头,临死之前只盼着能够再见我儿一面,便是死也无憾,既然灵犀姑娘说自己清白,素曦姑娘不信,那就请灵犀姑娘帮我找回儿子,也算全了老夫心意。”

  “好。”灵犀不假思索回答:“我一定会亲自找回殷公子,不愧对殷掌门所托。但到时也请素曦姑娘道歉,为今日言语猖狂,对我师门不敬。”

  虽说素曦与灵犀不对付,可毕竟一派大弟子,不久后便会接任掌门,这点气度还是有的:“好,届时我负荆请罪,在山门前三叩九拜,为今日所言谢罪。”

  “空口无凭,击掌为誓,今日在座都是见证。”灵犀伸出手,素曦冷笑一声,拍了上去:“自然是要有个见证的。”

  两个姑娘家,说话还带着女儿家娇憨斗气的意味。但袖袍翻转间,却将新一代仙界弟子敢作敢当的气势展现的淋漓尽致。

  殷定安默默看着这一切,掩唇咳嗽,面上露出笑容,眼神慢慢涣散,相似的场景,不相同的人,一代又一代,好像再变,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玉衡

  “殷雪衣我帮你去找,你留在广明门。”

  经过这些时日连城也渐渐想明白了,华婼所做一切并非意外,她是将所有事情拉回原剧情。

  原本连城死后,华婼复活失败,瑾渊又潜入广明门通过天书知晓华婼身世,备受打击,彻底黑化,魔性觉醒,大闹广明门时杀害凌漠掌门,重伤凌瑜,但也遭到反噬,回到魔界暂时蛰伏,想打破亶爰山结界,拿到鬼印器,想通过鬼印器的力量打开神界大门,再寻生机。最终失败,被神魂归位的灵犀杀死。

  而现在,华婼已经复生,瑾渊忘却前尘,决心踏实和连城过日子,就不会打扰到男女主。可偏偏华婼此时接替瑾渊的位子,而且她远比瑾渊难缠。

  如今殷雪衣失踪,也是原定剧情,不过危险重重,还是别让灵犀去为好。

  但灵犀却委屈起来:“为何?我夸下海口,若是让那素曦知道我龟缩不前,定然要取笑我的。”

  “取笑就取笑,你忍忍不就过去了。”连城将瑾渊放在温泉里,这温泉还真有排热解毒的功效,泡了许久算是制住瑾渊毒性扩散,给连城炼丹争取时间。

  灵犀看着瑾渊被热气蒸的面色红润,突然想等瑾渊和连城走后将凌瑜也拖过来泡泡,这些日子他有连城的血养着,还吃了无数灵丹妙药,伤势慢慢好起来,只是还昏迷不醒。

  灵犀跟着连城走进炼丹房,喃喃道:“话是这么说,但我咽不下这口气,况且师姐只有一人,如何能够寻回殷公子,我们现在可是连殷公子到底在哪里都不知道。”

  还好之前华婼开辟的药圃一直有人打理,没有荒废,正好让连城采来做药。鼎炉严严实实封住,需用大火烧七日玉衡丹可成。连城边添材边说:“碰运气呗。”

  “啊,那等你找到殷公子不得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灵犀想到日后自己抱着一堆残骸送到殷掌门手中,风烛残年的老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涕泪纵横,那场面,想想就难受。

  “喂,想什么呢?”连城敲灵犀脑袋:“殷雪衣可是仙界这一辈弟子中翘楚,虽比不上你和凌瑜吧,但也不差,不至于落到让野兽吃掉的境地,一般未开化只知道食肉饮血的打不过他,但凡打得过他的都长脑子,抓他无非两件事,挑衅或勒索。但过这么久都没人去找穿云楼,显然他没危险。”

  “你说的有些道理。”灵犀抱着膝盖坐在连城对面,歪头看她:“师姐真的和师兄越来越像,难怪师兄这些年老是念叨你。”

  “他,念叨我?”连城塞木材的手一怔:“对了灵犀,当初我死后,你会不会怨我?”

  这是连城上广明门时一直想问的。当初她根据原剧情,施法重伤灵犀,她有苦衷,但怕灵犀心生怨怼。

  可灵犀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为什么要怨你啊,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师兄和师尊已经和我说过,是师姐你耗尽全部灵力催动八神阵,助我神魂归位,虽说没有完全成功,但一部分含霜帝姬的神魂已经回到我体内。”

  说到这里灵犀有些沮丧,拉住连城的小手指:“可我没想到你竟然死了,师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又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连城哑言。明明做的坏事,如今天大功劳砸她头上,还真有点晕。

  她总不能和灵犀说,我就是为弄死你,顺便把我自己弄死,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更不知道为什么活。

  最后连城含糊其辞道:“能为什么,反正我存活于世闲人一个,牺牲我一人换回万人敬仰的华婼帝姬,买卖不亏。”

  “师姐为什么这么说?”灵犀抱住连城脖子,靠在她肩膀撒娇道:“师姐是对我最好的人,不对,是第二,嗯,第三,第三对我最好的人。”

  前两个不必说,凌瑜和凌漠。他们二人对灵犀无比爱护,一为前尘夙愿,一为故人所托,而无微不至的爱护之后却是难以言喻的重担。灵犀什么都清楚,什么都明了,所以在她看来,唯有连城是对她最好的。毫无理由,纯粹干净的爱护,才是弥足可贵。

  七日转瞬即逝,第八日子时刚到,丹炉内火便熄灭,连城撬开炉鼎,手都是在颤抖。如果这次不成,瑾渊没有第二个七日可以等下去。如果瑾渊真的死了,连城不知道自己活在世上还有何意义?

  说来也奇,之前源化城那么多年她都孤身一人度过,虽说时不时还会想到瑾渊,可却不至于说离不开他。

  但自从见到瑾渊起,连城心中慢慢升起一种渴望,渴望瑾渊的亲近,呵护,瑾渊无需言语表达的爱意让连城这个异世之人在这世界第一次有归属感。她摒弃之前浑浑噩噩的生活,开始真的想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前提是瑾渊。

  幸好,丹炉打开,清幽的药香气弥漫出来,绿光散去,是已大成的玉衡丹。

  连城大喜过望,赶忙捧着玉衡丹去后院温泉,瑾渊泡在那里,肩膀处伤口溃烂,黑色筋脉往心口处蔓延。连城不敢耽搁,给瑾渊喂药,可瑾渊牙齿紧闭,怎么都喂不下去。连城无奈,口衔丹药,亲了上去。

  之前一直守着的以何剑此刻乖乖挂在一旁,看向温泉里的两人。黑夜静谧无声,唯有轻风吹动竹叶,沙沙作响。月亮从乌云后伸出头,投下一片月光。

  苦药味在二人唇间蔓延开,连城用舌头将药顶进去,看他咽下才松开。按照医书记载,蛇菰草药势凶猛,但玉衡丹祛除毒素也很快,饮下后一刻钟解毒,半个时辰就能让中毒者恢复精力。第二日便与常人无异。

  但连城看着瑾渊伤口上黑色筋脉慢慢退去,伤口开始愈合,脸色也变得红润,可依旧未苏醒。她有些着急,嘟囔道:“怎么回事,还不醒,难道我丹药做得不对,怎么办啊?”

  一炉玉衡丹,连城挑了最好一颗给瑾渊,准备回去看看其他的有没有问题,莫不是解药炼成毒药。她刚转身,便觉有人拉住自己的手,还未回过神,就被一把拽入水中。

  “瑾渊……唔。”

  眼睛还未睁开的瑾渊捧住连城脸亲了上去,原本的苦药味苦的连城直皱眉。她奋力推开瑾渊,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瑾渊抱住:“我做了个梦。”

  连城翻白眼:“你不是做梦,你是从阎罗殿走过一遭。”

  瑾渊声音依旧很虚弱,对连城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梦里我被人打伤,扔在污泥里等死,又冷又饿又痛,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然后你把我从污泥里面拽出来。”

  “对,我把你从阴曹地府拽回来,感谢我吗?”

  “只是感谢,太肤浅,以身相许如何?”

  连城略加思索,下巴搁在瑾渊没受伤的肩膀上:“不好,你身子早已许给我,我得讨点其他东西,不然太亏,我也不贪心,金银珠宝什么都就好。”

  “的确不贪心。”瑾渊将连城直接抱起坐到岸上,她衣服都被湿透,脸上也湿漉漉的,不断往下滴水,夜风袭来连城只觉得一阵寒意。连城低下头,凑近瑾渊,说:“还有我的衣服,被你弄成这样,你得赔我件衣服。”

  玉衡丹果真良药,不过片刻瑾渊已经好的差不多,还有闲情逸致和连城斗嘴:“这可如何是好?我的钱财都被我家中人看着。”

  “好说。”连城往瑾渊脸上泼水:“你娶我,我做你妻子,踢了你那蛮不讲理的家人,既报恩,也全你心愿。”

  他既然想玩,连城也无妨陪他一起玩。左右人生太苦,倒不如自己找些乐子。

  瑾渊站起身,水珠从身上滑落:“家有悍妇,不敢放肆。”

  “说的不敢放肆,你不照样为帮我伤成这样,啧啧,真真我见犹怜,我若不做些什么,反倒显得我没心没肺。”

  “你本就是个没心没肺的。”

  如果连城真的有心有情,就不会丢下瑾渊在孤苦中度过三百年而自己逍遥快活。可若她当真无意,之前种种不过是借口,那此刻更不必冒着生命危险随他趟浑水。

  可瑾渊的实话让连城恼怒,她勾过瑾渊脖子:“我没心没肺,你不也巴巴跟着,还想找谁去,我可不依。”

  “你还想管我不成?”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一样,无忧无虑的模样,即便言语动作挑逗,眼底也是一片清明之色,干净无瑕,什么东西都不能沾染她半分。

  但瑾渊不行,他贪恋这份洁净,想要靠近,可怕自己满身污秽弄脏她,因此显得畏手畏脚。

  他的拘束落在连城眼中,连城凑得更近,两人气息都纠缠在一起,声音轻而柔:“那你,让不让我管?”

  她在告诉瑾渊,她不怕,污秽又怎么样,她也能扔到水里就能洗涮干净。

  瑾渊在她嘴角轻啄一下,声音沙哑:“可惜我重伤初愈,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关系,我等你。”

  陵鱼

  可到底连城等不及瑾渊。

  玉衡丹果真良药,解毒之余还能强身健体,瑾渊阴曹地府走一遭不仅毫发无损还提高了自身修为。所以连城便大方将剩余玉衡丹做滋补良药送给凌瑜。

  相较瑾渊中毒,华婼当初对凌瑜也并未下狠手,只是身体受损,需将养好一段时间。几日来有连城每日用药人血养着,在辅以广明门珍藏良药,如今更有玉衡丹,想来很快就能恢复。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凌瑜和当日瑾渊一般,病重昏迷,唇舌紧闭,难以喂药。但灵犀没连城那么纠结,直接掰开凌瑜的嘴就塞进去,动作干净利落,让当初喂个药还被占便宜的连城看得一愣一愣的。

  “师姐,师兄吃上药就能好吗?”灵犀满眼只有瑾渊,无心看连城神色恍惚。

  “啊?嗯。”连城回过神来:“应当可以,医书是如此记载。”

  “应当?那就是还有可能出差池?”灵犀握住凌瑜的手,无意识地摸来摸去,眼睛底下一片乌青。

  这些时日她过得也煎熬,那边殷雪衣和失踪的弟子迟迟没有下落,同时因为凌瑜重伤导致不少人对广明门觊觎,幸而昔年凌漠做掌门时宽以待人,门内上下少有纷争,才不至于内忧外患。

  想到此连城叹气:“灵犀,我此次前来是与你道别的。我此前说过要去帮你找回殷雪衣,事不宜迟,如今瑾渊已无大碍,我们该启程了。”

  “师姐也要走吗?”灵犀有些落寞:“你才回来没多久,还没和师兄好好打招呼,况且……”

  “我本就不属于此,久留无益,反而给你添麻烦。”连城打断她:“我知道你好心,也知道你舍不得我走,可你已经长大,天下没有不散宴席这种事不需要我教。”

  “怎么就没有不散宴席了,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不散。”

  三百年转瞬即逝,不变还是孩子模样。

  连城笑笑,揉她脑袋:“话已经说尽,再留也无趣,虽不知殷雪衣失踪是否与华婼尊上有关,更不知华婼尊上来势汹汹为哪般,但既然瑾渊脱不了干系,我就也不能置身事外,你还有凌瑜,但若没有我,瑾渊就成孤家寡人,我可舍不得。”

  今时不同往日,虽灵犀依旧小孩心性,可也分得清轻重缓急,虽到山门前还一直牵着连城的手不放开,但最终还是祝他们一路顺风而非再作无意义挽留。

  正值深秋,广明门前十里桂子飘香,露华如水。有一人立于桂树前,似乎在赏花,但眼睛一直往后瞟,瞟向身后不远处的连城。

  “那就此别过,不必再送。”

  “师姐等等。”灵犀递过一个纸包:“穿云楼弟子擅长傀儡术,殷雪衣乃其中翘楚,他惯用樟木做傀儡,此前我让师弟们出去搜寻,发现樟木傀儡焚烧后留下的痕迹,在离广明门三百里外东南方向,不过再无其他线索,师姐可以沿着东南方向找找。”

  “东南方向?”连城接过,里面是一截烧过的木头,依稀能看出手臂的模样,闻起来有股清幽香气,极品好木,如此大手笔,倒像殷雪衣作风。

  连城收好:“好,我记住了。”

  见灵犀还有迟疑,连城问:“还有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灵犀突然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瑾渊魔君为何对我如此有敌意,好像一直在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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