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 我知道了。 ”阮临霜只是微一点点头,示意孙启府自己明白,“若没有其他事, 不如请营中管事给孙大人安排个住处。”

  孙启府不好驳了阮临霜的面子, 只好能悻悻拱了拱手,“多谢阮姑娘体恤。”随后跟戴悬一并离开。

  他两在此处并不受欢迎, 孙启府并非傻子当然看得出来,他只不过自认深受陛下信任, 高人一等, 便连柴国公都不放在眼里罢了。

  孙启府走后, 柴远道端出来的矜持就见了底, 他长舒一口气, “原本离开京城, 就是希望能少点卷入这些权党之争, 结果跑来这么远的边关还是难得清静。”

  多年父女默契,柴远道看得出来自家女儿正在用眼神赶人, 便又叹口气, “行行行,我出去睡一会儿,你们两个……”柴远道有些觉得不妥,特意提醒,“小阮现在已经是大半个太子妃了, 该放下的还是要放下。”

  柴远道原以为这两孩子并不相配,无论性格、思维还是处事手段都南辕北辙,几年时间总会生厌,到时候一个处深宫之内,一个在江湖之远, 以前生的那些好感,终归全数放下,可谁知愿望并没有成真,六年之中相互搀扶,感情甚至更好,眼看着太子妃要成小公爷夫人了。

  “无所谓,年轻人的事,让她们自己去争去抢,我看赵延那小子也不是真心喜欢小阮,还不如便宜了我家柴筝。”国公爷乐呵呵地想着,真去自己房间睡觉了。

  院子中重新安静下来,阮临霜这才显得有些累了,她一晚上没有合眼,又跟贤夷你来我往一番,幸好是年轻的身体,否则早该腰酸背痛这会儿站都站不直了。

  阮临霜将眼睛一闭,柴筝便乖乖站好给她做个支撑,静默着也不说话,约莫有盏茶时间,阮临霜才道,“确定了,商……桑先生就是贤夷太子。”

  她的气息在柴筝耳边轻挠了一下,挠得柴筝痒痒的,却没有太多惊讶。

  阮临霜又道,“孙启府像是不打算久留,我们的时间不多。”

  “我已经想好了,”柴筝道,“孙启府不能死在军中,我爹会落个‘保护不力’的罪名,他回去的路上可以截杀,干脆利索,尸体留给野狼,回头京里来问,就推说是被土匪干掉了。”

  柴筝笑,“以孙启府那张招人厌的脸,站着不动就能得罪漫山遍野的土匪了。”

  “那我呢?”阮临霜问,“孙启府是来接我的,他们都死了,我却平安无事,岂非招人怀疑。”

  “也简单,小阮,你生得这么好看,土匪头子相中你,非得拉上去做个压寨夫人,到时候就说是我救你出来的,死无对证,赵谦也不好说什么。”

  柴筝已经将说辞都编排好了。

  等柴筝话音落下,阮临霜却在她的耳畔发出绵长安静的呼吸声,显然已经睡着了。

  “……”柴筝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中,漠北的风即便不是在黄沙万里的戈壁也显得有些刻薄,穿着单薄的衣裳被吹上几遭得承担蜕皮的风险,柴筝想了想,忽然伸手,将阮临霜打横抱了起来。

  阮临霜睡得不太踏实,稍微有点动静眼皮子便轻轻动了动像是要醒了,柴筝安慰道,“我在呢……去屋里睡。”

  阮临霜“嗯”了一声,重新放下了警惕。

  小阮并不重,柴筝毕竟是舞三百斤的红衣大炮如舞板砖的奇女子,抱起自家仙气飘飘的读书人自然毫不费力,甚至还能腾出脑子来想,“小阮似乎又瘦了许多,这衣服底下的腰都快摸到骨头了。”

  阮临霜的厢房就在柴筝旁边,两间房原本是一间,书房中用木墙隔开,也有门相通。这样安排原本是为了方便柴筝保护自家军师,谁知进入漠北以来,两人常常东北西走,少有机会能回家睡觉。

  若不是房中常常有人打扫,这会儿都快积灰了。

  门虚掩着,这里算是柴国公的另一处府邸,位置靠近城墙,不管是夜间巡逻还是有敌军突袭,都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除此之外府邸还靠近军营和练武场,柴远道无事不会回来,一般直接就近休息。

  即便是在漠北十六州形势最严峻的凉州,这么个地方也没必要一天到晚闭门锁户,不管大盗还是小贼,统统绕开柴国公府一大圈。

  但今日柴筝刚走进小阮的房间,就感受到了一种安静阴祟的气息,这股气息没有恶意,可就是让人全身的不舒服,像是一瞬间掉进了熬糖浆的锅里,黏腻发涩,挥之不去。

  柴筝抱着阮临霜顺势转过身,再用脚将门重新勾了上去。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原本以为能有同床共枕的机会,哪怕只是如幼时般隔着条被子,规规矩矩睡上一觉都行,可惜好好的计划要泡汤了。

  柴筝想着,重新踢开了自己的房门,她房间中倒是很干净,没什么特异钻进来的东西在暗中窥伺,柴筝将阮临霜放在床上脱了鞋,又拖了被子给她盖上,随后目光中的温柔一凛,成了阴森森的笑意。

  柴筝磨着腰上的短剑,舔了舔后槽牙,“不打得你三天睡不上好觉,我就不配姓柴!”

  漠北的天气常阴,但就是不下雨,可能是太阳也嫌此处偏荒。

  特别是黎明时分,外头还有光亮,窗与门一关,就关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世界,虽不是半夜伸手不见五指的光景,但视线也难免受阻。

  柴筝对自家的东西一向是不知道珍惜,为了给阮临霜找一处睡觉的地方,接连踹坏了两扇门,这会儿又冲着书房里的第三扇门去了。

  然而没等柴筝用力,里头就响起一个声音,“小公爷,我们出去,不要打扰阮姑娘睡觉。”

  “……”就显得你心眼多,我自个儿放在心上的人,我不知道疼嘛!

  柴筝气哼哼的将自己轻拿轻放,一点声响都没有的钻到了外面空地上。

  说话的人已经在等着她了。

  这是位高个的男人,但也只跟柴远道差不多,没拉长成孙启府那样的怪物,除此之外,柴筝还看见了他腰间的一对兵器——

  是短刀,蛇皮鞘,保护的很好,但最近有动用过的痕迹,边缘有干涸的血迹。

  在赊仇县客栈里倒吊的一男一女瞬间浮现上了柴筝的脑海……倘若莫千里是孙启府所杀,那这个人就是当时的第二个凶手,负责料理武功高强的角色。

  “小公爷,”男人很客气,他先拱手打着招呼道,“我藏在房间中,只是为了保护阮姑娘。她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稍有损伤,我们不好同陛下交代。”

  柴筝心里冷哼了一声。

  小阮都在这漠北之地呆了许多年,也不曾听赵谦说要派个人来保护,怎么这婚约又不是今天才定下来的,几年间都不见重提,又为何忽然紧张起来。

  柴筝有心找茬,她淡淡道,“你说这话没头没尾的,莫不是北厥奸细,因为看中了小阮的身份,所以假借保护之名行不轨之事。”

  “小公爷,你莫要不讲道理。”男人并不想跟柴筝纠缠。

  说到底,柴筝只是个十四五的小姑娘,随着柴国公打过几场胜仗,但传进长安的威名大部分人都默认造假,是柴国公觉得柴家出了不中用的儿子,便让可怜的女儿顶上来,试图营造个柴家后继有人,暂时还不会垮的假象。

  谁会想到柴筝就是只自己会咬人的小狮子,并不需要任何的偏颇,甚至近一年,连柴国公都轻松许多,非大事,不再亲力亲为。

  男人又道:“我是孙大人带来的护卫之一。”

  “如何证明,”柴筝冷着脸,栽定了他是个奸细,“孙大人来做监军,与我们毫无嫌隙,他的护卫戴悬我也见过了,你是谁?孙大人连提都没有提起过,还想冒充?!”

  柴筝说完,腰侧短剑猝然出鞘,她的身手早已今非昔比,稍微一动就隐含雷霆之势,天罚似的往人头上劈。

  上辈子以及多年前未能消化的东西都平和地融入她的骨血中,那半卷残书、乐清和雀玲珑都是柴筝的师父,她跟小阮在赊仇县干了六年缺德事,就是靠这一身的本事才未曾损伤分毫。

  男人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先是不清楚柴小公爷为何决意要跟自己动手,后来却发现自己在剑网当中避无可避,要是不反击,今天要么血溅当场,要么跪地求饶。

  柴筝第一剑就是威力减半的“雪落平谷”,她手中短剑是特意打造,精铁而成,也有些负荷不住的细微声响,男人终于拿出了自己的双刀,蛇皮鞘都没来得及褪下,就在剑尖下四分五裂。

  那男人温文尔雅的脸色终于顿住,出现了一丝僵硬的缝隙,“这副蛇皮鞘长安城中值三十两黄金。”

  “这么贵?”柴筝的虎牙漏了出来,笑得十分跋扈,“那可真是对不起了。”

  客气的话尚未说完,柴筝又将剑身向下狠狠压了几寸,刀剑摩擦出的火花溅在双方眼中,柴筝仗着自己灵巧轻盈,膝盖沉在男人肩上,将自己作为一把锋利的兵刃,汹涌澎湃的欺压上去。

  “小公爷,你惹恼我了。”男人沙哑着嗓子道。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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