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录制完菜市场买鱼的部分，回去路上周窈看了下手机，周学勤给她打了通电话，没及时接到。
他转而发了微信。
【医生说老爷子伤得不算严重，已经打上了石膏。】
【不过医生怕后续有什么事来回不方便，让老爷子住院了。】
周学勤顺手拍了两张照过来。
周窈点开图片，第二张照片中，病床左边入镜了一个戴着鸭舌帽的黑衣男人。
男人背对镜头，他一只手被病床上的老人拉着，上身前倾好像在听对方讲话。
周窈四周环视了下，没看到周学勤的身影，猜测他还在医院，于是给他拨过去电话。
“喂，周姐。”周学勤那边有喇叭声，正值下班高峰期，路段堵塞。
周窈猜到了：“你回来了？”
周学勤说：“我在路上呢，堵车，我扫了辆共享电瓶车，大概还有十分钟到鱼店，你们那完事了？”
周窈看一眼在收器材的工作人员，“差不多了，没忘记开发.票吧？还有，你记得老爷子的病房是多少号吗？”
“发.票没忘，不过刚才急着去缴医药费，没注意记病房号。”周学勤停在路边，“怎么了周姐？”
“没事，你先回台里吧，帮我打个卡，顺便把发.票先给邱哥。”
“哎好的。”
挂了电话没多久，手机支付宝传来钱到账的声音。
周学勤将多出来的钱重新转回来了。
周窈看了下花掉的费用，截了个图给邱亚良。
又给他发了句：邱哥，麻烦帮我填个报销单，我下班了，去医院看看情况。
周学勤不记得病房号码，那只能找另一个人了。
周窈跟同事们招呼了一声，去路边找共享车。
她边走边在微信里搜索“孟之旭”的名字，点进去直接打语音电话。
一时没人接，她盯着手机屏幕，突然发现他的头像是一个黑底红杠的头盔，之前好像都没注意到。
方接通，电话那头的人还没开口，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周窈。”
周窈将手机放到耳侧，回头。
徐敬陵离她一臂远，他身后的小助理像只护着小鸡仔的老母鸡，正双翅大展，将他跟那群粉丝隔开。
周窈指指手机，徐敬陵笑着点了下头，让她先接电话。
电话里传来男人懒懒的一声“喂”。
周窈赶紧带着笑意说：“你好，我是周窈。”
孟之旭那边很安静，“我知道。”
“请问，你离开医院了吗？”
“准备离开。”他的语气冷冷的，好像不愿与她多说。
周窈速战速决：“是这样的，我想问一下老爷爷的病房号码。”
孟之旭沉默了好一会，她似乎听到电梯“叮”的一声，紧接着，他说：“等一下。”
周窈：“好的。”
等了片刻，又是一声“叮”。
就在周窈猜测他是不是重新回去的时候，孟之旭将位置报了过来。
“谢谢。”
孟之旭也没客气：“嗯。”
得到病房地址后，周窈回身。
徐敬陵等她挂了电话，才开口：“是要去医院吗？”
“嗯。”
他刘海偏长，又是三七分，稍不留神就遮了眼睛。
徐敬陵拿手撇开刘海，这会下了班，没再补妆，唇色淡了不少。
不等他开口，周窈察觉到他的用意：“你也要去医院吗？”
周窈想劝他别去，一来这会路上堵，他不可能跟她一样骑个电瓶车过去；二来医院人多，他过去了，那群粉丝肯定也跟去，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徐敬陵果然说：“你跟我的车一起走吧，你知道地址是吧？”
“还是不了，我骑车就行。”周窈打开了微信扫一扫，扫了一辆车，朝他身后看，“你这边也挺忙的，正好这会路上有点堵，你先处理好这边的事，再去也不迟，我把地址发你？”
第一次合作的时候，二人皆留过联系方式。
当着他的面，周窈把九院住院部，以及病房号发了过去。
听到对方手机响，她才收了手机，笑着朝徐敬陵挥手：“那我先去了。”
“嗯，拜拜。”徐敬陵打开地图搜位置，抬头朝她笑了下。
安抚完粉丝，徐敬陵才跟助理上了保姆车。
助理叫王岭，个头不高，身材偏胖。
站太阳下跟那群粉丝说半天话，早就大汗淋漓口干舌燥。
喝口水润了喉后，才问：“我们现在去医院？”
徐敬陵闭眼靠在座椅上，面上阴沉似水，完全没有在外的阳光形象。
他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王岭见他心情不大好，也不敢出声了，跟司机讲话时尽量放低音量。
“小王。”
听到徐敬陵突然叫他，王岭冷不丁吓一跳，“什么事？”
“跟公司反应一下，今天那群粉丝闹的事，让他们早点处理。”
“欸，我知道，刚才已经跟林哥说过了。”
徐敬陵那边又重回安静。
.
住院部。
许锦嘉站在一楼电梯口等人，一见孟之旭从电梯里出来，他上前问：“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孟之旭没工夫解释那么清楚，含糊地嗯了声。
二人往停车场走，许锦嘉对刚才那个电话好奇，他明明看到是周窈打来的。
上了车，孟之旭开。
许锦嘉扣上安全带，好奇心还是没压下去：“九爷。”
车子启动，孟之旭戴上墨镜，朝他看来。
视线里，他的红发成了黑色，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看来格外欠揍。
许锦嘉迎着他的目光说：“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周窈吗？”
“你很闲？”孟之旭不太想回答他这个无聊的问题，满足他的好奇心。
许锦嘉从车里翻出一罐薄荷味的木糖醇，倒出两个扔嘴里。
他边嚼边口齿不清地说：“她是不是问你病房号来着？她一会来医院吗，为什么我们不等等她？”
许锦嘉一猜就准。
虽说跟周窈也不算是很熟，但也是一起喝过酒，一起吃过早饭的朋友了，怎么着也得打个招呼再走吧。
车子启动，冷不丁往前一窜，惊得许锦嘉回神，抓紧手扣。
吓得大呼小叫：“九爷，别这么搞，吓人的！”
出了停车场，车流多了，路上也拥堵，孟之旭闻言又猛地踩刹车，身旁的许锦嘉身体猝不及防向前一晃。
这忽快忽慢搞得他心率加快，忍不住头晕想吐。
许锦嘉将车窗大开，靠在座椅上回神，拍着胸口说：“我比赛时也没有过这种体验。”
孟之旭的笑声中明显夹带嘲讽：“现在帮你体验一次，不是挺好。”
跟他相处久了，许锦嘉从一开始的盲目崇拜，到现在也敢偶尔顶嘴。
“这种体验简直太好了，再多几次我可能要再进一次医院，正好，见一见周窈。”
“那你下车。”
车速慢了下来，许锦嘉赶紧表态：“诶诶，九爷，我不见，我不想见，我就想跟你待一起！”
孟之旭没搭理他，车停了，因为拥堵。
医院和学校路段，堵塞得特别厉害，他们堵了将近半小时，乌龟爬一样慢吞吞往前挪。
夕阳西下，视线远处的天空被橘色光晕染开。
孟之旭开着车窗，车载音乐播放着一首英文歌。
他手肘撑着车窗，有风从外面袭来，路旁的树叶在车顶簌簌作响。
忽然有种想抽烟的冲动。
伸手从旁边储物格里掏，指尖刚触碰到微热的隔板，才想起来正在戒烟。
孟之旭作罢，扣了两颗木糖醇嚼着。
许锦嘉将音乐声量调大。
非机动车道上，车流很顺畅。
孟之旭看后视镜时无意朝马路对面瞥了眼，目光不知不觉被对面一辆电瓶车吸引住。
车的主人没戴头盔，背对夕阳往前开。
橘红色的光映着她挺直的背，扬起的发梢，像个正从火光中冲出来的小孩。
孟之旭忽然想起下午，她面对镜头工作时认真严肃的模样，面对突发事故也异常镇定。
电瓶车很快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孟之旭关上车窗，打开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