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2章(2/3)

 因为彼时话音未散,侧脸便落下一记比花瓣更甚的柔软。

 “我也这样想。”

 他笑得开心灿烂,像是得了糖的孩子,眸中是灵动狡黠的潋滟。

 他没在看花,一直在看我。

 所以他认同的“漂亮”“好看”显然不是指花。

 而我被烧脸的热度冲得思绪大乱,只记得颊上残存的触感。

 现在?

 现在也有东西触及侧脸。

 冷薄。

 冰凉。

 是飘溅伞下的雪。

 为何人只有失去的时候才念起那些珍贵?

 为何他明明不在,我却处处看得见他的影子?

 在这虚幻的花海,在这孤清的长廊……然后推门,我看见幕布。

 那些做好的皮影人还在,那能翻面移动的“太阳”和“月亮”仍旧挂在布景上。

 只是蒙了灰。

 他相当心灵手巧,什么东西都会做。

 起初他制这皮影戏,是为让我忆起和他的往昔。

 后来虽有蜃晶作用,但这皮影戏也并未荒废,我来东殿时他曾教我如何操纵小人。

 如今我学会了。

 拿起了皮影人。

 “这是‘祁红’。”

 话音极轻,却响彻这片空冷无人。

 左手举着的皮影人则动了动,抽出腰间战刀一挥。

 随后右手一举。

 “这是‘姬少辛’。”

 幕布上在演戏。

 从崆峒附近的城镇开始演起。

 我看见“祁红”最初对“姬少辛”百般忌惮,笃定“他”对“她”的好都是在用计。

 可“她”渐渐开始诧异。

 因为“她”曾自最低微阴暗的角落颠沛流离,能够辨别真情和假意。

 然后“他”多次救“她”,像是那具身体的自主反应。

 而“她”从未被人这般奋不顾身过。

 “她”一直都在保护别人。

 没人注意到“她”有时步履不稳,可“他”这一路竟次次都能发现。

 发现“她”精神不好。

 发现“她”想在茶肆稍作歇息。

 甚至发现路过灌木时“她”手背上有道擦伤。

 “她”生平第一次被人这般放在心上,第一次感受到这般无微不至的关心。

 人并非铁石心肠。

 恨的磐石之下早已悄然冒出绿芽。

 只是用力撇开目光,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

 再然后“她”在幻音坊中了药,“他”不仅没有乘人之危,还用笛声安抚“她”。

 “她”自此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心宁,一如旅途中“他”坐在边上与“她”看完了一场日落。

 而安宁正是“她”尝遍苦难后向往的东西。

 好似两缕灵魂的共鸣。

 于是“她”开始为“他”辩解,向自己辩解。

 譬如,人哪里会生来就那么坏?

 任谁被推入那般人间地狱都会扭曲的。

 况且“他”没有随意杀人,“他”杀的都是参与血祭的罪人,对长生花亦目的明确。

 倘若“他”杀的并非“她”的同僚,那磐石下的绿芽早就明晃晃开出了花。

 但“他”偏偏和“她”起了冲突。

 “她”旋即又与初恋重逢,反应过来自己原来有喜欢的对象,“他”却卑鄙地将其抹去。

 疯癫的笑、坠落、荆棘、血……就这样爆发。

 第四十七刀落下的前夕,“她”终究意识到自己并非正直大义的圣人。

 “她”只是个人。

 是人都会有私心。

 而“她”对“他”的私心太多太多了。

 譬如为其作恶的辩解。

 又如“他”起初是对“她”不好,可“他”有在弥补,且会用尽一生弥补,这难道还不够吗?

 再如“他”是趁虚而入,可“她”确确实实的动心岂是假的?

 为何私心会这么多呢?

 因为假如一个人满身斑驳,却唯独对另一个人粲然生花,“她”便顾不上其他,只觉得“他”满身是光了。

 所以刀插进地里。

 磐石噼啪裂开,冒出一朵盛开的、被压抑许久的花。

 之后便是从苗寨到北境,又从北境至上京……布景有些不够用,可观众只有我自己。

 我不在乎布景。

 我只看得见两个皮影人。

 直至最后一幕倾盆大雨,右手举着那小人一点一点渐远,颤着颤着。

 啪。

 竟掉了。

 俯身去捡。

 啪。

 砸在皮影人身上的是滴泪。

 然后两个皮影人又被放在一块了,挨得近,旁白也就是在这时响起。

 “祁红很喜欢姬少辛的。”

 “很喜欢的。”

 话音如梦呓。

第92章 第92章(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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