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少年清白,反应过来就单是厌恶,面上要多冰冷有多冰冷。

  一刹那,咸清的声音传过来。

  他抬头,云杪也在,视线与他交错开。她不看他,他就慌了。心急地想拉拉她,还想抱抱她,想告诉她他只是要拾香包的,那个丫鬟跟他没有半分干系。

  云杪浑身写满了拒绝,不让碰,也不让封珩说话。说自己累了,想休息,还带着微微的鼻音,不住地摇头。她这般模样,封珩哪里还会思考。

  好,怎么也好,她说什么都好。

  少年在原地立了半晌,直到小厮等不及来喊他,说该走了。他这才迈开步子。走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小厮也回头,心道那分明是一片空地啊,封大人是在看什么呢?

  阿若绝不可继续在云府待着了。咸清是这样想的。宫宴那夜云杪被自家府上的丫鬟骗去匡修白那里,包括封珩云杪的事莫名散扬,她都怀疑跟阿若有关。这些先且不说,如今撒野竟撒到封珩身上了。

  傍晚时分,府内的活儿都差不多做完。咸清很快将手下的小丫鬟召集起来,当着众多人的面,杀鸡儆猴样地将阿若所做的出格的事件件细数过来,直道留不得她。

  云府待下人并不苛刻,主家大方,在云府赚的银钱不知比旁家高出多少。若是被云府赶出去,怕是在哪里都不好找活计了。

  都低着头的,谁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殃及自身。阿若也垂着头,却极平静淡然,丝毫不受影响,不解释也不争取。

  要走的人了,站着听人家的训话,像说的不是自己,没有恼色。直到余光触及一抹纤细窈窕的身影,阿若忽地上前几步扑倒在咸清脚边,跪坐在地,拉着咸清的手,眼里霎时落下几滴泪来,戚戚哀哀。

  她哽咽道:“咸清姐姐……求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求求你……至少,至少等少爷回府后再说……好不好……”

  云杪在屋内闷得紧,心里苦苦的。醉霄楼听到的,回府看到的,多多少少地让她透不过气来,不知所措。想着出去走走吧,走走就会好些。也不记得自己踱了多久,就听见不远处一道哀切的声音。

  说什么呢。说让咸清不要赶她走,等封珩回来再说。

  云杪抬眼,咸清身前跪着个丫鬟,腰牌上明明白白地刻着“阿若”二字。轻易被一个名字刺痛,云杪受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阿若跟前,蹲下身子同她平视,一双眸子微微泛红:“等封珩回府?为何非要等他回府……等他回府护着你么?”

  阿若闭嘴不言,倔强地看着云杪,眼里闪着泪花,默认似的,倒像云杪是个恶人。

  多可笑。

  咸清被阿若毫无征兆的动作吓了一跳,只觉莫名其妙。后云杪来了,她便懂了。

  专是要说给云杪听演给云杪看的,不想被赶走,想等封珩回来。这就连着午间的事一并给解释了。是真的,她就是同封珩有什么,情深意重,封珩回来定是要留她的,一副又委屈又恃宠而骄的样子。

  无耻。咸清暗骂。她甩开阿若,立即叫人将阿若拖出府去。阿若腰牌被拿下,人低声啜泣,仿佛受了多大的不公。

  ☆、第六十章

  怕云杪有心理负担,咸清很快道:“阿若这丫鬟本就不老实,不是一回两回了,就算没有今日之事也是留不得的。”

  云杪只是点点头,不再言语,转身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也没多久,封珩回府了。手上的事情没处理完,搁置了,就想早点见到云杪。不是说有什么事晚些说么。少年进门,衣裳都没换直接去找心尖尖上的人。

  她等着他呢,要快些才好。

  门紧闭着,残阳余晖铺在上面,平白生出几分凉意。

  封珩去推门,推不开,纹丝不动。一颗心就悬了起来。于是一声一声地唤,里面的人不应声,咸清却来了,说是云杪睡着呢。

  可总也不会一直睡着,封珩想。他就在门口等,云杪醒来一开门便能瞧见他。

  咸清亲眼见白日里最后一丝微光消失,封珩立在那里,身影拉成一条线,渐渐融入黑暗中,如同被丢弃的孩子一般。

  她犹豫了片刻,最终默默地走开。

  夜幕降临时,阿若绕着几条偏僻的小道摸黑进了醉霄楼的后院。

  有人等着她。那人身形高瘦,手中随意握着把剑,坐在石凳上。月光轻轻照着。阿若看了他一眼,又垂眸,心道这人单看身形真是同封珩一模一样,难怪宫宴夜里匡修白特地吩咐他去劫走云杪。

  几步走近。

  阿若道:“苍平,公子呢?”

  苍平视线转到阿若身上,目光和声音都是淡漠的:“公子今日不来。”

  阿若:“我现下不是云府的丫鬟了,那醉霄楼……”

  匡修白答应她的。她站在他那边,阿娘曾细心经营的醉霄楼便能重新开张。只要她替他做事,醉霄楼就会是她的。谁喜欢一辈子为奴为婢呢?她也不过是追求自己想要的罢了。

  苍平面色没有起伏:“事情结束后该是你的自然都是你的。”话毕,他忽地起身,手上多了一只小瓶,直接道:“喝了。”

  阿若皱眉,往后退了一步,警惕道:“是什么?”

  苍平:“喑药。”

  他不多费口舌去解释,步步紧逼过来。

  阿若慌了:“是公子的意思么?我,我做的事只我一人知晓,绝不会四处宣扬,若是出了事也定不会牵连公子一分一……唔……”

  男子居高临下,骨节分明的手指已然掐起了她的下巴,生硬地将一瓶子药一滴不剩地灌进她的嘴里,迫使她咽下。

  喑药所过之处尽是烧灼感,阿若痛得面目都有些扭曲。

  常年为匡修白办事,见惯了恐惧痛苦,即使做着这般狠辣之事,苍平一双燕眸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在松手后慢条斯理地取出一张手帕静静地擦拭自己的手指。事后颇有耐心地待在一旁等着,直至蹲在地上的少女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说呢,路都是自己选的,有什么后果自然也要自己受着。

  封珩在云杪屋外不知站着等了多久,只知晓天黑了。天黑了,今晚凉,云杪睡的时候有没有盖好寝被,没有的话害病了怎么办,孙大夫以前就说她身子虚,再小的病也不好受的。

  少年脑子里思绪繁杂,最后想着要不要把门踹开,都向前走了几步紧贴着门了,又怕吓到里面的人,还是作罢。转身之际耳尖地听得屋内一声轻响,而后是点灯的声音,门里门外亮堂起来。

  云杪自己闷了自己好久,满心酸楚,难过极了。怎么封珩就和阿若纠缠了呢。他若是喜欢阿若,早告诉自己便是,她多明事理啊,才不会百般阻拦,大不了自己与他一刀两断。这样一想,又觉透不过气来,忙安慰自己做神仙的岂能同一介凡人斤斤计较……

  纠结到最后,云杪决定先不要管阿若说什么了,不过一面之词。自己同封珩最亲近,她听他的,她只信他,他说什么便是什么了,他对她那么那么好,肯定不会轻易伤她的心。

  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她下榻点灯,周围一亮心也开阔不少,又去开门,要找封珩,听听他怎么说。

  门开了,少年几乎是一瞬便迎了上来,巴巴的。云杪没料到封珩一直在屋外守着,先是诧异,反应过来嘴角悄悄扬了扬,仰头却拉下嘴角故意赌气似的道:“做什么?”

  封珩本要解释午间的事的,脱口而出却是另一番话,问她睡好了没有,有没有好好盖衾被,有没有觉得凉。

  云杪听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儿,伸手抚上他的胳膊,尽是凉意。

  多大了啊,怎么还傻乎乎地等呢,自己知晓凉就先回屋呀,她又不是不出来了。

  纤长的手在封珩小臂处搓了搓,这就能暖了似的又搓了搓,继而云杪用自己的手捧住了少年的手,揉揉捏捏。什么阿若啊闹脾气啊的都抛到了脑后。

  云杪:“喝点热汤会好些吧。”

  她拉起封珩要走,一步没迈开被少年拽进了怀里。人就埋在她肩膀,轻声道:“我同那个丫鬟什么都没有。”

  云杪静默一瞬:“我知晓。”

  封珩继续闷声道:“我只是捡香包……你不要不理我……我怕你不理我……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不理我好么……”

  说是累了要休息,分明是没什么可信度的话,他却拼命逼着自己去信。她就是累了,是睡了,不是不信他了,不是不理他了。

  要承诺呢,越发孩子气。云杪拍拍封珩的背,哄小孩一般,嗓音甜甜腻腻的:“我最喜欢你了,不会不理你。”

  悬着的心因着这话稳下来,那些浅浅的欢喜这才爬上少年的眼角眉梢。

  夜深,咸清纠结封珩云杪的膳食怎么弄才好,都是挺倔的人。后见二人并排走来,眉目舒展,她放了心。念着若是不能长久,好一时算一时也好。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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