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随着一道血痕溅飞, 大量的血液很快涌出来,纯银打造的簪子上布满斑斑血痕,它在花涴背上留下了一个血窟窿, 像地猴子打的圆洞。

  越千城回头便瞧见这么血腥的一幕,他骇得连声尖叫,“啊啊啊!”叫声比因疼痛而闷声冷哼的花涴还要大。

  等在门外的顾一念和霍嘉面面相觑——咋了咋了, 难道井大夫失手了, 误将簪子捅到了城哥身上?

  把拔出来的簪子放到一旁,井大夫赶紧为花涴敷止血的草药, 捣成糨糊的草药一层层扑在伤口上,不多时, 血便不再往外淌了。

  又等了一会儿, 井大夫把花涴背上的草药扒拉掉,取出独家秘制的金疮药,仔细涂抹在花涴后背的伤口上。

  最后, 他找越千城要了些布条子, 精心为花涴包扎伤口, 仔细查看过后,才满意地捋捋胡子, “好了, 完工。”

  花涴和越千城皆松了一口气。

  “伤口别沾到水, 碰水愈合慢, 不利于新肉长出来, 这几日就别洗澡了。”转身整理药匣子, 井大夫留下两瓶金疮药,想了想,又叮嘱道:“还有, 不要拎重物,防止愈合的伤口撕拉开,有什么重物非提不可的话,可以找千城帮忙,他很乐意。”

  花涴答应下来。

  眼角余光瞥到花涴鼓鼓的腰间,井大夫又道:“你腰里别的是什么,鞭子啊?你安心养伤,别碰它,要有段时日不能甩鞭子了。”

  井大夫叮嘱得很全面,花涴一样样记在心里,由衷向他道谢道:“谢谢井大夫。”

  井大夫上上下下打量花涴一番,胡子一翘,满意笑道:“好啊好啊,老越家终于有个嘴巴甜的人了。”

  花涴懵了一下子。

  越千城从床上爬下来,偷偷拿胳膊肘抵井大夫,示意他别乱说话。

  背上药匣子,井大夫最后叮嘱花涴,“姑娘啊,你先趴着,别动弹,这几日莫翻身睡觉,免得压到伤口。”

  花涴点头答应。

  井大夫又暗暗打量花涴几眼,越看越满意她的长相,两只手往袖子里一缩,他负手对越千城道:“千城,你跟我出来一下。”

  越千城倒了杯水给花涴润嗓子,而后才跟着井大夫往门外走。

  他能猜到这老头想说什么话。

  果然,走到院子里,井大夫露出不正经的笑容,龇牙咧嘴道:“你小子,有几分能耐啊,都把六扇门的人领家里来了。这姑娘长得真漂亮,年纪轻轻已是六扇门里的捕快,说明人也上进,她配你啊,真是屈了人才。”

  越千城笑了笑,没说话——姑娘领进门后续在个人,要把花涴变成他们越家的人,还需要一段时日的不懈努力。

  且,他也在努力向上,努力配得上花涴。

  宽松的儒衫自然垂坠,井大夫面带笑容道:“你爹早就在我耳旁念叨多次,说你一把年纪了还不娶妻,委实令人忧心。你什么时候把这姑娘带回家去,让他看看,好让他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不再替你忧心此事。”

  越千城的脸色骤然暗上三分,虽然脸上仍有笑意,可语气却不甚好,“井叔,你下次见着我爹时请替我告诉他,我的事情无需他过问,哪怕打一辈子光棍,那也是我的问题,和他没关系。”

  井大夫语重心长地劝他,“千城,他好歹是你爹,纵然过去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

  越千城不想听这些话,他打断井大夫的话,“你怎么还不走?”

  井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好你个混小子,卸磨杀驴,”他愤愤负手,仰头高傲道:“得,里头那姑娘下次换药你且找别人去吧,别巴巴来医馆请我,我不管了。”

  越千城晓得他嘴硬心软,往常他说过许多次这种话,可每回他负伤,他都一边唠叨一边帮着处理了。

  唇角绽放一抹微笑,他问井大夫,“留下来吃饭吗?我这里有一壶好酒,等下从土里挖出来,你尝尝窖得好不好。”

  井大夫摆手,“不吃了,医馆里还有事,我得赶紧回去,下次再来你这儿吃酒。”迈动脚步,他以一位长者的身份规劝越千城,“千城啊,过几日回家去看看,啊,别一年到头不着家。你爹他一个人,过得也很不容易。”

  越千城拉下脸,态度骤变道:“慢走不送。”

  井大夫嗔骂他,“混小子!”

  送走嘴巴比沙子还碎的井大夫,越千城收拾收拾心绪,回房间里探望花涴。

  他喜欢的姑娘虚弱地趴在床榻上,脸上的颜色还没有变过来,仍旧煞白如纸,身下的床单被伤口流出的血染脏了,血滴如梅花盛放,不过闻不到梅花的香气,只有淡淡的血腥味。

  越千城素来睚眦必报,他心中已在思索该如何报复如汀。

  走到花涴身边,他轻声细语道:“你这段时日在无仙派住下,不要回风月栈了,那边没人照顾你,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花涴谨遵医嘱,趴在床上道:“我是六扇门派来瞿凤郡的,若是长时间不回去,衙门里的人怕是会担心。”

  越千城宽慰她,“无碍,等霍嘉送完井大夫回来,我再请他去瞿凤郡走一趟,告诉衙门里的人你近期不回去了。”

  花涴想了想,她身上的伤虽未严重到一定程度,可也需要人照顾,而她初来瞿凤郡,除了无仙派的几个人便再无其他熟人。

  顺从点头,花涴答应暂住在无仙派。

  都这个时候了,再去考虑男女之防反而显得矫情,不够理智,男女之防再大,也大不过性命去。

  况且,花涴其实不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在山上学艺多年,她早就淡化了俗世的种种规矩。

  嘴上没有说,可花涴心中十分庆幸,庆幸她结识了无仙派这帮人。虽然他们在外的名声不好,可只有她才知道,这帮人是多么的善良可爱。

  尤其是越千城。

  沉默了一会儿,花涴和越千城都不晓得该说什么,有淡淡的暧昧气息在室内流转,气氛一时变得很奇怪。

  日头一点一点向西沉去,隔壁人家的烟囱开始冒出炊烟时,无仙派的院子里突然传来白羽生故作嚣张的声音,“真是可笑,你接着跑啊。爷的轻功从未输给过任何人,就连六扇门的捕头都跑不过我,你还想从我手底下逃脱,真是痴人说梦。”

  这般嚣张得意,看来他不辱使命,成功将如汀逮了回来。

  越千城小心搀扶起花涴,同她到院子里去看白羽生的战果。

  经过这一路奔波,如汀的鬓发已经松散,衣服也被风吹皱了,可松散的鬓发和皱巴巴的衣裳都没能打乱她一身的清雅与温润,她的身姿照旧挺拔如美人松,气质照旧干净雅艳如净瓶里的狐尾百合。

  白羽生反扣住她的双臂,向花涴和越千城邀功道:“怎么样怎么样,我靠谱不?”

  花涴迎着晚霞,给了他一个充满鼓励的微笑,“靠谱。”

  越千城冷冷瞥如汀一眼,对白羽生道:“先把她关在库房里,用霍嘉新捣鼓出来的那个小玩意儿绑起来,防止她逃走,等会儿我再去找她聊聊天。”

  白羽生一一照做,押着如汀朝霍嘉的工作间走去。

  越千城从来都不是甚好人,如汀敢拿簪子捅花涴的后背,害花涴流了那么多血,他定要她付出比这惨痛百倍的代价。

  杀人诛心,他不能伤害如汀的身体,却能让她的心先死掉。

  无仙派房间不多,四个大老爷们正好一人一个,剩下的分别做了会客厅和火房,还有一间库房,被霍嘉改造成了操作间,他平日会在里头捣鼓一些小玩意儿。

  越千城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房间让出来给花涴住,他去和白羽生挤一个房间。

  顾一念太干净,霍嘉太邋遢,唯有白羽生在清洁度上同他相匹配。

  收拾好房间,越千城又从柜子里掏出一套崭新的床单,笨手笨脚地替花涴铺在床上,换下原先染上血污的那套床单。

  花涴坐在床边,静静看越千城忙里忙外,少年用干净的手掀起旧床单,再换上新的,手掌一寸一寸抚平新床单上的褶皱,将四个角拉平拉齐,动作笨拙却细心。

  嘴巴紧紧抿在一起,花涴越看越觉得越千城眼熟,尤其是从侧面看他,那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更甚。

  她犹豫不定的对越千城道:“我……总觉得好像曾经见过你,只是却记不起来究竟在何时见过,我的记性不怎么好。千城,你可曾见过我?”

  越千城一直在等待与花涴相认的时机,之前他总觉得时机不够成熟,还得再等等。但现在,他认为时机正好。

  装好枕头,越千城从柜子里抱了床新被子出来,他没有直接告诉花涴,而是先透露了一点儿信息,“花涴,人这一生不可能一成不变,也许小时候又丑又怂,长大会变成十里八村有名的英俊儿郎;也许小时候顽劣不堪,长大以后摇身一变,成了满身正气的六扇门名捕。相貌一直在变,脾性也在变,所以我们的思维不能停留在过去。”

  花涴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悟。她突然想起,与越千城第一次在长街上相遇那次,他看她的眼神便不对劲,就像是与她久别重逢一般,既欢喜,又激动。

  左不过当时她忙着抓夜月,没有细想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下一本文求文名来了,宝贝们觉得《奸臣之妻》和《反派夫妇造反日常》哪个好一点哇,球球你们辣,给个意见8~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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