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天撩
宴席上人是十分的多, 但也只是对比起上一次来长仙门的情形，其他的教派虽然纷纷归入长仙门，但也是更个名字, 把权力都控制到了司空墨白手里，但是却不可能搬进这天虞山, 天虞山上的本来的长仙门弟子其实寥寥无几，大概都被披霜公子捡光了。
可这会儿基本啥门啥派系的长老都见着了，还有剩下几个吊着几口气的仙门世家在那里提心吊胆地坐着，每个人看她均是神色各异, 有的好奇，有果果的带点怯懦，有的还抱着几分恐惧。
苏绾为此一无所知, 也并不在意, 只见乔穆突然挡开了她和秦瑶的视线，她也便收起了目光，并未在意，只是对面那个撑着脑袋坐姿十分傲娇的苏十一，不, 元无忧大概就不能不在意了，咱们元大姑娘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
“哟, 这不是秦家的那位秦瑶姑娘吗，久闻其大名啊，怎的这幅模样呢，害我都没认出来。”元无忧声音清脆微挑, 话音讽刺，做派哪里像个长仙门的师叔啊，说她是孙渚青同父异母的姐妹还差不多, 吊儿郎当的，她那坐姿是扶默怎么揪都揪不正的。
扶默和她仿佛就是一个头疼守礼的家长带着一个叛逆的孩子。
苏绾眼眸一抬看了看元无忧，她太了解元无忧了，这行径十有八九是要找茬的，这些年虽然她回到了元无忧身上，可是性情做派依旧还是十足十当年那个名副其实的女魔头，最多也就收敛了那么一点点，看到苏绾少骂一点罢了。
乔穆在下面是一脸防备，方才挡开了师兄对秦瑶那危险的眼神扫视，这会儿元无忧竟然开口点了名，那副模样分明是要因为苏绾的关系要拿秦瑶开刀，他目光立刻朝苏绾求助了。
苏绾尴尬地收回了视线，抿着唇寻思着该做点什么假装自己看不见乔穆那眼神，刚这么想着，耳边便传来了司空墨白那冷冷的声音回答了元无忧的问题——“回师叔，正是秦瑶师妹。”
苏绾：“……”漠视.jpg
元无忧微勾起唇，嘲讽地笑了笑：“哎呀，我说当初欺负我们小丫头的是谁呢，我瞧着长得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呀，也就脸皮厚实了点，要是身子骨不利索，赶紧送回房好生将养才是正道。”
苏绾：“……”
这不是告诉所有人她欺负自己吗！！
要是旁的小打小闹的聚会，秦瑶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如此忍气吞声，可奈何此宴席请了无数个仙道家族，以及那些被纳入长仙门的教派也都来了，秦家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断然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开口反驳元家家主亲女而让人耻笑了去。
况且司空墨白那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也让秦瑶深深地低下了头，一句话都不说。
乔穆倒是试图打圆场，“元师叔，以前的事情，是师妹年幼不懂事——”
“——谁没有年幼不懂事的时候，果然啊，苏绾当时就应该趁着自己年幼，不懂事地把秦姑娘给杀了，省得还让秦姑娘留在这世上活受罪啊。”元无忧看起来丝毫没有管在场的人什么脸色，百无聊赖地手指撩拨着柏梓果，扶默想帮她剥，她又抢了回来。
“无忧，还是吃东西吧——”扶默看着元无忧有些头疼，他就该知道，现在的元无忧哪里那么好骗，肯过来长仙门分明是搞事情而来的。
“——师兄，我想要秦瑶给我剥这柏梓皮。”元无忧突然说道，扭头对扶默哂笑了一下，指了指座下的秦瑶，“我回来，总该有些小辈给我好生尽尽孝心吧，说不准，我觉得好玩了，突然就喜欢回来了呢。”
一声师兄差点让扶默眸子里怀揣的情意都尽数倾倒了出来。
这种胡闹的行为换做以往扶默肯定还得低三下四地劝慰着，可听了这会儿话，他立刻就闭嘴了，抬眸看了看司空墨白那一脸满意的样子，以及元清子那一副事不关己假装听不到的模样，他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清了下嗓子，把本来要到嘴边那教导的话换了一下——
“既然如此，秦瑶，你乃是这一辈里面最小的，这会儿元师叔回来，你也算是代表你这辈的弟子尽尽孝意。”他话里温和，如沐春风，做派十分优雅，仿佛真的只是让秦瑶尽个孝，殊不知……
苏绾瞥了一眼那柏梓果，之所以叫柏梓，那是因为一个果皮上面密密麻麻地上百根大小不一的刺，刺可比刺猬要可怕多了，轻易便可划破血肉，果皮也是如木头一般厚实，而且又是仙山上所长的灵果，不用特制的开果刀是很难徒手掰开的，就算有那掰开的力气，手恐怕也能被那灵果上的刺给扎得遍体鳞伤。
而且她敢打包票，元无忧话既然这么开了口，这绝对只会是一个开始，而不是一个结束，元无忧既然敢说自己会回来住，那必定是打算回来好生折磨秦瑶而回来住了。
而秦瑶自然是不能在这种场面上拒绝，一来司空墨白给她留下不少阴影，二来，她的家族让她不得不顺从掌门一派系的人，现在的仙道世家，但凡有点能耐的统统都被司空墨白给剥夺得十分干净了，秦氏也是摇摇欲坠的状态。
她手指合拢，咬了咬牙，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元无忧或者苏绾，她知道她今天不把自己剥得皮绽血流，司空墨白背后必定还会再像以往那般，用尽法子折磨她，她永远难忘那些日夜被雨花毒钻心的痛，她以前或许会因为司空墨白低头求饶，但现在，她不会在苏绾面前这么做。
“还愣着做什么？不就剥个皮吗，又不是要扒了你的皮，这还用想吗？”元无忧又开口催促了一番，声音潜藏的恶毒在苏绾的角度里，咱们元大姑娘非常好地演绎了一番什么叫做恶毒女配以及女魔头就是我，我就是女魔头的戏码，可惜女魔头太嚣张，愣是没有人敢给女主角开口维护一下。
“是，师叔。”秦瑶声音也不复当年清脆伶俐，透着沙哑和憔悴。
苏小姑娘阿弥陀佛了一声，继续站在女魔头阵营里面，保持沉默。
正如苏绾所想，秦瑶流血流泪的画面太美她实在不敢看，那姑娘也是极其坚硬的女子，不然也不会是原书女主角，愣是真的跪在旁边地剥了起来，一声不吭。
倒是元无忧勾着唇，十分愉悦地看着她在那里一副想哭不敢哭，痛了不肯叫的模样，可惜她不是男的，没有任何心怜，看得眉眼一笑，荡漾到扶默都不肯移开眼睛了。
苦的是乔穆啊，苏绾瞥了眼乔穆那心疼的模样，又扭头看了看司空墨白，披霜公子刚好也瞅向她，眼眸漆黑显然心情很好，柔声问道：“那柏梓果乃是天虞山里太白峰山顶所独长的，绾绾难得过来一趟，有劳师妹多剥上一盘了。”
一盘……
声音的柔和果然跟扶默同出一家子门，恶意却比扶默要来得更浓，乔穆听后脸色当下就变了。
“师兄，如果苏教主想吃，乔穆可以替师妹给她拨的，乔穆可以剥上三盘。”乔穆急忙忙地甩开压住他的纪宁，冲了上来，一把就抢过秦瑶手上的柏梓果。
秦瑶咬着的银牙微松，眼眸迷蒙有些怔愣地看了看乔穆。
司空墨白并未阻止乔穆这一行径，对乔穆，这些年多少是有些迁怒的。
他本就是有意要置秦瑶于死境，甚至有意折磨她，他两百来年的所作所为其他人皆是看得一清二楚也不会有人跑过来他面前劝慰一番，偏生乔穆为了秦瑶，日日守在她院落里，背着他什么独门邪术都给用上了，还真的被他给吊住了秦瑶一口气。
后来苏绾回来了，他也再无心在这种事情上搞针对，此时见元无忧有意刁难，他自然还是乐见其成，他与苏绾不同，他没有大方的习惯，他斤斤计较，也对人恶意满满，既然答应苏绾不亲手杀了她自然就不杀，可若是旁人有意折磨，他自是心甚慰。
司空墨白的心冷硬而坚实，尤其是那两百来年被磨得更是比结了冰的石头还冷硬，哪怕对着乔穆也不再生出更多的怜悯，而冰冷的外壳里面如棉花的柔软也全给了苏绾。
“来尝尝。”他柔声地便拿了几个乔穆剥的柏梓果递给她，在苏绾那琥珀色的杏眸之下，又十分自然地先在她面前吃下一个，不难看出苏小姑娘对于秦瑶的事情兴致缺缺。
苏绾抿了抿嘴笑意淡然地接了过来，拿到手的柏梓果她掂量了一下还是放入口吃了，眼角撇了下捂着手垂眸一声不吭的秦瑶，心里头觉得这倒是更有女主角该有的样子，做自己的女主角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不喜欢自己的人。
她对折磨秦瑶真没什么兴趣，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元无忧出口恶气她也不会阻止，司空墨白心里不喜秦瑶，她也不会多言，乔穆喜欢秦瑶，与她其实也无关系，她还是由始至终更在意司空墨白更多点。
例如，他现在吃进去的那一块柏梓果，可是当真尝出了味道。
“——绾绾，我去处理点事，去去就回，你乖。”
苏绾吃得本就有些心不在焉，没吃几口，突然司空墨白便在她耳里轻声地说道，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下，待到她想问他做什么的时候，披霜公子就真的直接离席了，动作十分利落。
？？？
她口中的柏梓果突然就有些咽不下去了。
那边的闹剧还在继续，元无忧其实真的是个浪荡的女魔头，不管她如今顶着什么身躯，当她做过苏十一这种逍遥自在的人之后，便难以回头了，扶默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她掰扯回以往的样子了，例如现在，多一个乔穆于她而言只是多了一个折磨的对象罢了，司空墨白不阻止，她更是肆无忌惮了。
苏绾是一点心思都没有，耳边全是吵杂不堪的场景，元无忧他们在说什么她根本听不清，而脑子里全在回想披霜公子离席前的一举一动，那种温和的态度下掩饰了什么？这么急迫地要去干什么？
司空墨白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以往从来不吃东西的男人，这会儿，喂她吃一口自己吃一口，现在还突然玩消失了，说是去去就回，可眼看着一盏茶功夫了，人还是没回来，她等得心焦，十分烦躁。
九凝当初便和她说过，司空墨白命是不长了，天道在他身上的反噬自是会有一日慢慢呈现出来的，尤其是他杀的人越多，反噬得就越厉害，尤其是他还刚好带着一把上古神剑，威力巨大，这上天哪里容得下他。
他从被仙门的人带走起，便一直在逆天而行，开膛破肚，换了血液，剔除了筋骨，改过的筋脉，每一样都是逆天道而行，天道从不问缘由，不问他是否自愿，不问他痛不痛，只会单方面给他定下罪，单方面宣布说他不配。
再也没降下来的天雷，偏生司空墨白依旧一路飞升往上跃，苏绾甚至觉得他早早就超过了炼虚后境了。
尤其是二人双修次数频多，这真的不是简单的为爱鼓掌那么简单，是真的在修炼啊，每一次她都清楚地感知到披霜公子的强盛，越是这般强盛，越让人心惊。
她甚至私底下都在怀疑那么寡淡冷清的披霜公子，是不是在为了给她提升修为而亲密的，生怕他自己哪天不在了，她就得靠自己护着自己了？
“苏绾，你要去哪里？”纪宁最先唤住了她，苏绾看起来状态很差。
她头有些疼，回头看了看纪宁，抓着他急迫地问道：“你师兄呢？司空墨白往哪里走的？”
纪宁怔愣了一下，轻声笑道：“我只道师兄粘人，没想到苏绾你也是这么一刻离不开人呢，我瞅着方才师兄的去向应当是朝太微峰走的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苏绾直接冲了出去，他短暂地懵了一下，摸了摸后脖子，“至于吗，这么急。”
……
苏绾的直觉自认为还是很准的，尤其是对司空墨白，他一定出了什么事情才这般急切地离开，甚至多交代几句都没有。
她心急如焚直接腾飞到了太微峰顶，那里和当初离开时几乎没什么分别，如果有，那大概是火绒花终于在这虚清院绽开了，还有那婆娑玉柳竟会开始发着点点的幽光，可惜如今依旧是白日，那光显得十分暗淡。
她刚走几步便稍微停下了，虚清院构造精致却也繁琐，说大不大，说小……房屋构造的拐角却也不小，这仙家做派像极了和式风格，层层环绕，长廊如迷宫，每一扇门都长得一样，苏绾心焦不已，根本不记得三十六年前来过的他的房间究竟是何处。
忽地，空气中隐隐约约飘来淡淡的血腥味，香甜的，夹杂着婆娑玉柳的香气，苏绾眼眸微转，放缓了脚步，跟着这若隐若现的味道，兜兜转转地绕着，推开一层又一层的门，越过一道长廊，远远便见披霜公子一袭白衣背朝着她跪坐在长廊的尽头处，而下面则是池水。
苏绾看到他的时候，脚步微微有些迟滞，她略屏着呼吸，调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缓步而去，披霜公子应是知道她的到来，却依旧没有回头，她对此心里是做足了准备，不管他等等状态如何，有多差，她都会给他最宽慰最甜蜜的笑容，告诉他没关系的，他或许——
“——怎么过来了，这么一刻都等不及来见我么？嗯？”披霜公子在她完全靠近的瞬间转过了头，距离极近，近到苏绾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咽了下喉，有些放肆地打量着他，面容依旧瓷白如玉，那浓密纤长的睫毛下眸光含着笑意，朱红色的唇角微勾，还是那个高旷仙气的司空墨白，除了衣服上结了淡淡的霜雪，倒与先前没有任何不同。
连声音都还是往常那般温润而低沉，仿佛苏绾刚刚嗅到香甜的血液只是自己的错觉。
若不是因为凭着那血气寻来，或许她也会觉得一切都是错觉吧，可是现在她要的，绝对不是司空墨白在她面前强撑着一副白衣公子的一幕。
“你……是不是哪里不对劲啊？”她带着几分试探地问道，声音连自己都没发觉地有些颤抖，琥珀色的眼眸生了点点水雾。
司空墨白睫毛如蝴蝶般微微煽动，轻轻拂过她眼角，柔声道：“这话你平均一个月要问几次才肯罢休，我最近可没有偷藏你东西。”
苏绾觉得胸口一口气堵在喉中，不上不下，就仿佛有根很细小的鱼刺戳在那里，她很想咽下去，可是却卡入了咽喉，竟还微微渗出了血。
她揪着司空墨白的衣袖子，微微吐纳着气息，重复地又问了一次，“你到底，有没有哪里不对劲？”
“——胡说什么呢？”他柔声地低笑了一下，手轻轻一勾便把苏小姑娘拉了过来。
司空墨白漆黑色的眼眸依旧温柔如水，平素在床榻之事上他便是如此，温柔又妖媚，仿佛一个漩涡一般，一点点地把苏绾吸进去，如今依旧故技重施，细细碎碎地吻便落了下来，一手轻捏着她后脖子，一手揉掐着腰间，唇边来回摩挲着，冰凉的气息却并未更深入，而是止步不前。
可是，下了床的苏绾可没那么好糊弄了。
这根本不是他惯来的作风。
作者有话要说： 扶默和元无忧的会写在番外里，还有孙渚青的，如果有人想看乔穆的话，也会搬番外~~
主角就只讲主角的事情，免得太过拖沓。
此时作者的心情，真希望我家小白是真的还在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