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终章167

  怀王又瞥了章梓君一眼,生生压下满心愤懑,点头道:“如此说来,你竟还是个忠臣,这番作为全是为了本王?”

  章梓君尚未答话,他那岳父连忙上前圆场道:“王爷明鉴,我满门上下皆忠于王爷,绝无二心。”

  章梓君在旁趁势说道:“王爷,顾思杳那厮果然不在府中。咱们不如现下就起事,逼迫皇帝下诏书立王爷为储君。不然待他搬来援兵,只怕事情就要生出变故了。”

  怀王脸上阴晴不定,一字不发。

  章梓君所言,也确是实情。经了今夜这场事端,明日朝上还不知要生出怎样的风波。他必得赶在毓王的援兵到来之前,将事情了结。

  当下,他咬牙道:“便就如卿所说!”

  翌日天色微亮,行宫左近百姓起来开门,却惊见行宫为江州军士并禁军重重包围。但有走近,必被驱逐。

  江州城中的官员,已被连夜召进宫中。一众大臣进了行宫,方才知晓竟是怀王假传的圣旨。

  怀王手下人马将这些官员连同京里伴驾前来的臣子,一网打尽,尽数关在一处宫室之中。众人方知这怀王是要犯上作乱,但人已陷入囹圄,只是叫天不应,无法可施。

  那些被策反的江州叛军并禁军围住了行宫,声称毓王有意毒害皇帝,要勤王救驾。毓王自也打出了护驾的旗号,两方人马以行宫中轴为线对峙。怀王手中人马众多,但毓王却占了龙庭,护持在皇帝左右。双方各有顾忌,一时倒也难分上下。

  姜红菱等一众女眷,被安顿在毓王宫室之中,知晓了外头的局势,虽是担惊受怕,却也只得听天由命。

  这日午后,日头正好,姜红菱正在院中石凳上坐,看着院中冬青枝叶苍翠,心中挂念着顾思杳的安危,不由愁上了眉头。

  毓王自外头进来,正瞧见这妇人坐于庭中,手托香腮,肤白如脂,日头洒在她肩上背上,添上了一丝淡淡的光辉。她脂粉未施,清淡的眉眼微微皱着,仿佛带着一抹愁意。

  他出了一会儿神,随即迈步上前,扬声道:“天气清和,出来坐坐?”

  姜红菱听见动静,回身瞧见是他,起身道了个万福,微笑道:“见过王爷。”

  毓王看着她,比之前回见她时,她的一言一笑,一举一动,更多了几分成熟的风韵。他顿了顿,问道:“可还住的习惯?”

  姜红菱浅笑回道:“权宜之策,倒也无谓惯与不惯。有个容身之所,便是好的。”

  毓王眉毛一挑:“你倒是大胆,这里可是宫廷内院。多少人想进,还进不来呢。任凭侯府怎样富丽,只怕也及不上行宫分毫罢?”

  姜红菱笑道:“不过是临时栖身之地,终是要离去的。奢华与否,倒也无谓。”说着,她又欠身行礼:“民妇失言,请王爷恕罪。”

  毓王却不以为忤,倒深喜她这不卑不亢的姿态,一笑置之,说道:“探马回报,世子带了兵马,已在城外。”

  姜红菱微微一怔,不由笑意盈腮,仿佛一道光华在面上漾开。

  毓王看在眼中,不知为何心中却微有不悦。他低低咳嗽了一声,说道:“待援兵一到,行宫便可解围。如今,大势已定。”

  姜红菱不知他为何突然与自己说这些话,浅笑应道:“那便恭喜王爷。”

  毓王盯着眼前的如花女子,眸中精光闪烁,他问道:“你,可愿入宫?”

  姜红菱瞪大了眼睛,心口剧烈震动,面前这男子金冠蟒袍,腰缠玉带,背手而立,正自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目光自他头顶落下,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气魄。昔日的生嫩少年,短短几月之间,已然有了王者的风范。

  忽然间,她明白了许多事情,明白了他投在自己身上那晦暗不明的目光藏着什么意味,明白了为何侯府被围那夜,偏偏是在最危急的时候他方才带了兵马出现。

  虽则不懂这位少年王爷为何突然看中了自己,但他是未来的天子,一言不慎,即来杀身之祸,该如何应对?

  毓王一言出口,心却也提到了胸口。他也自觉好笑,在皇帝跟前谋算之时亦能镇定自若,却在这妇人面前紧张如斯。

  他见姜红菱垂首不言,久久没有回音,不觉有些急躁,又问道:“你青春年少,难道要在侯府当一辈子寡妇么?”

  姜红菱忽然抬头,向他嫣然一笑,不答反问道:“敢问王爷,预备如何安置民妇?”

  毓王微微一顿,竟有几分手足无措,半晌说道:“皇贵妃,红菱以为如何?”

  姜红菱笑了笑,说道:“只怕要让王爷失望了,此非民妇所愿。”

  毓王一怔,他从未遇到过这种境况,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失声道:“你倒是奇,莫非在你心中当寡妇竟好过做皇贵妃么?”

  姜红菱抿唇浅笑,轻轻说道:“民妇所求,不过是能和心仪之人安泰厮守百年罢了。这宫廷富贵,民妇微贱,承受不起王爷的抬爱。”

  毓王却从她话中听出了端倪,俊眉微皱,问道:“心仪之人?你一届寡妇,竟有什么心仪之人?”延至此处,他心中忽然明白,失声问道:“莫非,竟是顾世子么?”

  姜红菱但笑不语,时至如今,也没什么可再隐瞒的了。两人之事,早晚是要求到他跟前的。

  毓王看着她脸上那灿若春花的笑意,心中一股子酸水不住的往上冒,这是他十多年来再不曾尝过的滋味。皇子之尊,竟而不如一届公府子弟,这叫他如何甘心?何况,他即将登临这天下至尊的位子,这女人竟全不稀罕?

  不甘之下,毓王脸色有些发青,忽而扬声道:“姜氏,你好大的胆量!身为侯府长孙媳,又是孀妇,竟而和世子有私,不怕本王将来治你们的罪么?!”

  姜红菱唇畔的笑意却越发深了,她微微欠身,道了个万福,一字一句道:“王爷将富有四海,广有佳丽,民妇这卑陋之姿,又算的了什么?何况,王爷如今抬举民妇,不过一时之兴。待将来王爷登临天下,后宫嫔妃充沛,民妇必将埋没,王爷却平白失了一位得力贤臣。此间轻重,自在王爷心中,还请王爷思量。”言罢,她竟也不理毓王,扭身径自回房去了。

  毓王看着那俏丽身姿没入了房中,竟而怔了。

  这妇人明知他将登大宝,竟还敢如此顶撞忤逆于他,当真是胆大至极!他一时气急,一时又着迷于这女人的风姿胆魄,竟而颠倒不能自已。

  然而,他到底是君临天下的人物。顾思杳是他的股肱之臣,为了一届女流,失掉一条臂膀,到底得不偿失。

  他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明晃晃的阳光微微有些刺目。

  毓王的嘴角不自禁勾起了一抹笑意,他果然没有看走眼,她的确是个极聪明的女人。这样聪慧又风姿绰约的女子,却不能揽入怀中,实是人生一大遗憾。

  然而人生在世,有那么一两件憾事,倒也没什么不好,时刻提点着他,并非权倾天下,就可为所欲为。

  又两个时辰,忽有大批西北军围住行宫,领兵之人便是镇西将军。

  那老将军以勤王为号,一声令下,众将士便攻破了宫门。

  西北军素来训练有素,骁勇善战,绝非这些戍守地方的兵士可比,且人数亦在叛军之上。两者才交锋,叛军便落了下风。

  怀王收得消息,又惊又怒。他虽猜到毓王必有后着,但料想西北远离江南,远水难救近火。只消玥嫔哄着老皇帝将传位于己的遗诏下了,他便可以谋朝篡位之名清除毓王的势力,连着毒杀皇帝的罪名也可栽在毓王头上。其时,他已为储君,一切名正言顺。谁知,这西北援兵来的如此迅速,早先竟连一丝风声也没有,实在令他惊骇。

  当下,怀王慌忙下令手下人马尽数去抵挡勤王大军,他自家急匆匆的往皇帝寝宫而去。

  他满心只有一个念头,赶在援兵杀到之前,逼着德彰皇帝下了诏书,立自己为储君,兴许还能有那么一丝转机。

  一路狂奔至寝宫之外,他赫然见到毓王高立台阶之上,台阶下早已布满了弓箭手,各自张弓搭箭。

  毓王看着这如丧家之犬的皇兄,高声道:“父皇龙体欠安,三哥若要请安,还是改日再来吧。”

  怀王双目血红,咬牙切齿,他千算万算,斗垮了太子与齐王,却怎么也没料到竟被这么个不起眼的黄雀啄了眼睛!

  怀王大步上前,口里喝骂不绝:“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速速给我滚开!这皇位,轮不到你坐!”

  毓王又道:“父皇口谕,无召任何人等不得擅入。三哥若要执意,可莫怪王法无情。”

  怀王充耳不闻,依旧大步向上奔去。

  眼见他将到近前,毓王微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一众弓箭手得令,顿时万箭齐发,一起射向怀王。

  怀王见箭如雨下,心中一片空白,生平所有谋算付诸流水。倒也不及他再想些什么,数十道箭矢将他射到在地,自前胸至后背,蟒袍上几十个窟窿汩汩流血。

  一旁首领向毓王拱手道:“王爷,叛贼已然伏诛。”

  毓王点了点头,缓缓步下台阶,走到了怀王尸身旁,但见他双目圆睁,怒视上天,死不瞑目。

  当下,他吩咐人将怀王尸身收敛了,转而进到了寝宫。

  德彰皇帝早已昏沉,神智不清,病恹恹的躺在榻上。

  玥嫔守在一侧,双目通红,见毓王进来,她咬牙问道:“你将他杀了?”

  毓王不语,冷冷的看着这个与兄长有染的后宫妃嫔。

  玥嫔心如刀绞,厉声道:“他是你哥哥,你怎可如此狠毒!”

  毓王冷笑:“你们这等谋算我时,他又何尝将我当作弟弟?”

  玥嫔双膝一软,瘫坐在地,双目木然无光,半晌才又道:“其实你早已知晓我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为何不阻拦于我?”

  毓王瞥了床上那老迈不堪的皇帝一眼,目光又落在了这女人身上,他说道:“你当我,很愿意他久活着么?你如此,也算是帮了我。”

  玥嫔是个聪明之人,只微微一怔便已想明白他所言为何。怀王意在诏书与早日登基,毓王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二人的所有行径,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为人做嫁,滋味原来如此。

  她面若死灰,那后宫第一宠妃的光彩尽数退去。此刻的她,如同一个失意的市井妇人一般,散去了所有的架子。

  但听毓王的言语自头顶飘落:“三哥的一线血脉,就全在玥嫔一人身上了。本王,不大愿意亲自动手。”

  玥嫔听他提及女儿,忽然醒转过来,面上一阵激动,又颓丧在地。眼下的她,哪里还有那个能力去争衡庇护女儿?

  她明白毓王要她怎样,她盯着毓王,一字一句道:“你果真言而有信,与我女儿一条生路么?”

  毓王说道:“你没有与本王谈条件的余地。”说着,顿了顿又道:“小公主到底是皇室血脉,本王也不会同一个女子为难。”

  玥嫔面色惨白,一脸凄楚,忽而仰头尖笑起来,那凄厉的笑声响彻殿堂。

  援兵攻入行宫之时,顾思杳亦在前锋。

  他早已知晓毓王将侯府女眷接入了宫中,虽晓得姜红菱应当安然无虞,但眼见这秀丽行宫顿时成了一座修罗地狱,他依旧心焦如焚,一心只要寻到她。

  援兵与叛军在行宫交战,四处都是仓皇逃窜的宫人,尸横就地,血流漂杵。

  顾思杳手持一柄青钢剑,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径往毓王的住处奔去。

  一路上与叛军交手无数,好在皆是有惊无险。

  正当一片混乱之中,一柄□□忽然挡在了顾思杳面前。

  顾思杳驻足望去,却见那持枪之人面目极熟,竟而是姜红菱旧日的竹马章梓君。

  两人见面,分外眼红,也无需什么言语,心中皆明白彼此的心思。

  章梓君□□一挺,急急向顾思杳取去。顾思杳持剑而上,沉着应战。

  一时间,只见□□霍霍,剑光闪闪,两人你来我往一时也没分出胜负。

  顾思杳一剑使向章梓君胸前,被他以枪杆抵住。

  章梓君沉声道:“你是她的小叔,叔嫂通奸,不知耻么?!”

  顾思杳冷笑道:“你昔年不敢娶她,如今又是给刘家当女婿才借到的势,你才是真正的无耻小人。”

  两人话不投机,自又缠斗不休。

  交锋激烈之际,章梓君忽而一招使老,胸前门户洞开,失了防守,被顾思杳所乘。一剑抹过,只见血光一闪,章梓君喉间破开了一道口子,顿时血雾四溅。

  他退开一步,脸色惨白,捂着脖子想要逃开,踉跄走得几步,便倒在了地下,再不能动弹。

  顾思杳也不及去看他死活,飞奔向毓王的住所。

  走到毓王院中,这附近倒没有贼兵,却也并没宫人,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顾思杳一步步走到院中,一脸惨白,心越跳越快。莫非,她竟已被人掳去了不成?

  忽然,一道清脆的嗓音划破了这静谧:“二爷!”

  他回首望去,却见西边厢房的门开了,那张朝思暮想的雪肤花颜竟而就在眼前。

  那丽人下了台阶,直直的扑进了他的怀中。

  顾思杳怀抱着姜红菱温热的身躯,空荡多日的心这才充实安定下来。

  姜红菱将头枕在他肩上,感受着他的温暖宽阔的胸膛,和其下沉稳的心跳,不由嘟嘴撒娇抱怨:“你怎么才回来!”

  顾思杳抚摸着她脑后的发髻,将她更加带向怀中,吸了口气,低低说道:“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姜红菱没有接话,含笑颔首,双眸微闭,两道亮亮的水线划过了脸颊。

  怀王伏诛,余下那些叛军群龙无首,不是举手投降,便是为西北军清剿。

  镇西将军与毓王又以勤王护驾之名,即刻启程,护着德彰皇帝归京。

  德彰皇帝的身体虽因玥嫔的毒害,已然破败不堪,但靠着太医,到底是撑到了京城。

  圣驾归京不过三日,便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德彰皇帝死前,还是留下了遗诏,将皇位传给了毓王。

  毓王受诏登基,改年号为昌顺。

  怀王阴谋乱上,谋朝篡位,虽已身死,还是定了个谋逆的罪名,收缴了玉碟,永世不受祭祀。

  玥嫔追思先帝,自愿陪葬。江南刘氏附逆,满门抄斩。

  论功行赏,顾思杳是头一个功臣,新皇嘉奖他忠勇,给了一个安国公的爵位。

  昌顺帝本有意要他阖府迁至京城,但顾思杳上折言说故土难离,祈求皇帝体恤。

  奏本呈上御前那日,昌顺帝立在窗前,看着枝头上欢快跳跃的雀儿出了好一会儿的神,方才长叹一声:“且放他们在江南罢。”此事,便也作罢。

  隔一年,江南宋氏被查贪腐,借由女儿为宫妃大肆敛财等事,阖府上下流放三千里。

  又三年,昌顺帝迎娶镇西将军千金为后。

  江州,亦出了一件惊世骇俗的大事。

  皇帝亲自下旨,恩准顾家那守寡的长媳姜氏再嫁,竟还就赐婚给了如今已是安国公的顾思杳。除此之外,还一并废除了那冲喜恶习。

  江州人怎样议论不提,却无人再能阻拦姜红菱与顾思杳成婚。顾家族中虽已无能说得上话的人,但到底还是有人向顾思杳劝说,寡妇再嫁本就不是什么值得宣扬之事,何况又是这等情形,不如悄悄办了就是。

  顾思杳不理此言,还是依着世间礼俗,八抬大轿将姜红菱风光抬进了顾家。姜红菱二度踏入顾家,这一次却是和顾思杳结成了夫妇。

  隔年腊月,江南少见的下了一场大雪。

  隆冬时节,国公府中一片银装素裹,琉璃世界。花园里那一片梅林开得正艳,府中上下皆知,国公夫人酷爱梅花,国公爷便使人四处搜罗了名种,栽出这一片林子。

  然而花开时节,那爱花之人却没在园中赏花。

  国公府上房,下人进进出出,热乱非常。

  顾思杳在屋檐下来回踱步,听着里面高低不一的女子痛呼之声,心焦如焚。几次想要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好容易里面传出两道婴儿啼哭声,稳婆出来满脸堆欢的贺喜道:“恭喜国公爷,夫人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话音未落,顾思杳便已冲进了屋内,直奔向床榻。

第161章 终章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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