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三

  江泽从小就知道自己是皇帝, 他爹是皇帝,他作为他爹唯一的儿子自然也是皇帝,只是唯一令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自己爹还活着自己就成了皇帝。

  直到某个大冬天, 他天还没亮就坐在了扶手冰凉的龙椅上, 屁股下面垫了两层还是碍得慌,绷着个脸听完了一群老臣打口水仗, 好不容易下了朝去给父皇母后请安, 被母后身边的大姑姑告知两人还没起来。

  堪堪比桌子高一点点小江泽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 又瞅了瞅关紧的房门, 陷入了人生的思索。

  他又坐在那边等了一阵子, 直到一个小婢子从里面传了话说让他和妹妹玩儿去吧,晚上再一道用晚膳。

  前半句话一定是他爹说的, 后半段一定是他娘说的,小江泽很早就摸清了这件事儿, 只是他还是想不通自己明明还是个孩子,为什么好像是这个宫里最忙的人。

  这个问题困扰了小江泽很久,连妹妹找他玩儿都没理会, 下午念书的时候还走了神被太傅打手板子,而据说一样当过皇帝的丞相舅舅在旁边死命憋笑。

  小江泽凶巴巴地瞪了一眼舅舅, 后者终于收敛了表情, 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好心给他指出了刚刚课上到哪儿了,但因为泄题太明目张胆和他一起挨了手板子。

  好不容易下了学堂,他妹妹去找父皇和母后玩儿了, 小江泽走在前面不得不和他的丞相舅舅一起进了御书房开始看折子。

  那帮大臣们大概是觉得小皇帝还年轻,自然眼神也好啊, 都喜欢把字往小里写,密密麻麻也就他小指甲盖的大小, 虽然看着工整,但就是有些费眼睛。

  总之这折子上是怎么省地方怎么来,就是不知道少写点,那样还能省点儿墨水。

  趁着舅舅转身,小江泽把笔一丢,趴在了比他还高的桌子上眯一会儿。

  还没睡稳,一双手就把他给扶了起来,丞相舅舅把笔重新递给了他,话语温和:“今天的折子还没看完,陛下还不能休息啊。”

  小陛下想骂人,但没人教过他怎么骂人。

  好不容易看完了一些,眼巴巴望着他舅舅,小江泽终于得了能休息的话,端着仪态从御书房到了他父皇母后的寝宫,一入门就撒开丫子跑了进去,跟在后头的舅舅只能无奈摇头。

  小江泽到的时候,他父皇和母后已经坐在了饭桌边上,妹妹江澜坐在母亲腿上,像是偷吃了一顿,嘴边上还有一圈没擦干净。

  看见哥哥来了,小姑娘还有些不乐意,一甩辫子懒得理他,这是在记仇。

  “过来坐。”

  他母后招手,给他留了身旁的位置。

  小江泽始终觉得,他母妃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是唯一一个能在他凶残且虚伪的父皇手下把他拯救出来的人。

  挤在了两人中间,至少现在的小江泽是这么想的。

  “今天累了吧。”

  小江泽非常实诚地点了头。

  他母后心疼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醋鱼,让人晚上照看着他早些休息,但丝毫没有改变他父皇一定要让他起来早朝还看折子的打算,又问了些课业上的事儿,问得小江泽差点儿就委屈得要哭出来。

  还是他父皇一个凌厉的目光,生生让他憋了回去。

  行吧,男子汉不哭。

  期间还算和谐,一个婢子进来了一趟附上了母后的耳,似乎说了些什么,小江泽敏锐地发现他父皇的笑僵了那么一瞬间。

  他是抓耳挠腮地想知道,只是他母后没有在这会儿说出来的打算,只有他妹妹吃得是没心没肺。

  送走了两只,江珏这才拉了江栖说起了刚才传了话的事,“江珩刚刚让人带话来,你儿子还留了一大半的折子给你。”这言下之意当然是让他解决完了再回来。

  江栖默然,他和这小舅子大概是有仇。

  自从江珩让发现了让江珏带话,远比他亲自求着江栖赶紧处理事务有效之后,是越来越会挤占他时间了。

  要是江珏体贴他也罢,只要不说出来就算江栖听到了也能装作不知,但偏偏不知怎么江珏就把自己放在了贤后的位置上,净是把他往外赶。

  “不是还有儿子在吗?”

  江珏看透了他的套路,数落起来丝毫不留情面,“江珩说了,剩下那些你儿子还看不懂,而且你儿子也够累的了。”

  没事儿,早晚能看懂的。

  “明早再处理也不迟。”他试图再争取一下。

  嗔怪地瞥了他一眼,江珏直接把人往外面推,“你昨日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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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怜第一次见到江昼的时候,是她父亲升迁之时。

  作为一方藩王,江昼自然要和这些地方大官搭个关系,亲自上门了一趟特来道贺,和他一道来的还有个有些乖戾的小子,说是皇帝的儿子,那自然是皇子了。

  只是魏老爷的眼里,这无权无势的皇子自然是比不上江昼这一地王爷,彼时男未娶女未嫁,也就正好要女儿们出来见了一面。

  魏怜一眼就瞧见了这个桃花眼还一口一个美人的玩意儿,生得风流俊俏,除了一身酒气儿外举止得体,后者也是瞧见了她,这个盛传是这地儿最漂亮且最有胆识的小姐。

  大概江昼也是喝上了头,当即就夸了海口说要等她到了出阁的年纪就要来提亲。

  被提到的魏怜既没欢喜答应也没干脆拒绝,只和他说婚姻大事自然要清醒些再考虑,这般醉醺醺得说胡话像个什么样子,还平白污了她的名声,做足了大家闺秀的端庄做派。

  魏大人自然是了解自己的闺女,这便算是她有了点意思在里面,但也仅仅如此,谈不上什么欢喜。

  都是官场的老狐狸了,两人哈哈大笑这事儿便算是揭过了,待过几日正式商议了也不迟。

  本来魏大人想着搭几条路子也不嫌多,又叫了小女儿给那冷着脸的皇子敬酒,谁料被拒绝了个彻底还把小女儿给吓哭了出来,这就叫魏大人面子上过不去了。

  还是江昼打了圆场说这皇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不便再与别的姑娘亲近。

  魏大人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

  魏怜也是胆子大,别的姑娘都不敢看那皇子,偏偏她把桌上几个人瞧了个仔细,也算是认识了这么号人物,不过没放在心上便是了。

  她本以为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谁料到那看着就像是个登徒浪子的江昼还真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上,第二日特地酒醒了后带着礼亲自上门给魏家的小姐们赔不是,顺带连着自己义弟的一起赔了。

  那时的魏怜就已经有了几分当家主母的做派,她父亲还醉着,母亲又经不起事儿,自然是她受了这礼,也算是对这吃着祖辈功德的王爷高看了几分。

  简单聊起来,江昼还是改不掉嘴快的毛病,轻易就上了头,“上回说姑娘尚未许姻缘可是真的?”

  他身旁的皇子踩了他一脚,还是没能拦住他的话。

  至此,魏怜矜持点头。

  “自然。”

  这后头的话大抵就是江昼说了,若是等小姐出阁时还乐意的话,他自然也可,还留了自己贴身的玉佩算作是信物。

  只是当时没个能做主的父母在场,江昼封地上发了水忙着要走,只得魏怜自个儿把这事儿藏在了心底,心心念念了许久。

  直到后来魏怜才知道,江昼回去不久就迎了王妃,那玉佩凡是江昼勾搭过的姑娘都有一块儿。

  也不知道是多情还是绝情,江昼还特地写了书信过来,洋洋洒洒三章的歉意还说了句自己配不上她,有好的男儿一定介绍给她。

  魏怜没多看一眼,当天就把那玉佩连着书信一起扔进了茅坑,虽说除了当时在场的三人谁也不知道还有这回事儿,但这梁子就算是这么结下了。

  也是过了不久,那皇子回了帝京,最意想不到的人登上了皇位。

  魏怜那时便动了入宫的念头,说来也简单,嫁不了你就嫁给你义弟当妃子膈应你。

  她的父亲也是暗自庆幸了许久当初没真把人得罪了,还有江昼在其中做个关系,魏大人自然是不知这里头有什么弯弯绕绕的,自己的女儿既然有这想法他当然支持。

  在这场对新帝的投靠中,魏家绝对是最积极的一个。

  令魏怜也是想不到,新帝还记得她,不仅加急发了书信来,还紧跟着圣旨,许的是皇后的位置。

  他像是急着在摆脱什么,魏怜敏锐地意识到了,但君无戏言,又是昭告天下的事儿,就算知道自己的丈夫瞒着自己有事儿,也容不得她反悔了。

  新帝一点都不爱她,夫妻相敬如宾,每月初一公事公办,他对谁都一样。

  然后就是气不过的魏怜和酒醉的江昼生了事儿,酒醒后江昼给了自己几个巴掌,忿忿了半天到底什么都没说,只叫魏怜好好但当她的皇后,万一出了事就说是他最后欲行不轨。

  魏怜应得爽快,她也料到了江昼这反应,但怀了孩子就不在她的预料之内了。

  后来的一切,就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但就像是江昼死前拉着她说的那样,“下辈子咱谁也别遇见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全部完结啦啦啦啦啦啦

第60章 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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