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动
陆瑜听得见。
那头的女孩用低缓的声音告诉她，她想家了。
他们隔了一千多公里。
陆瑜咬咬牙，再说话时，和平常无异：“会吃到的。”
“嗯，马上就要联考了，联考前两周放假，就能回来了。”
电话那头的小姑娘絮絮叨叨，应该想起了以前的好事，说话时也染上了笑意。
陆瑜静静地听着她说着，慢慢的，东扯一句西扯一句，没有了逻辑。
声音慢慢变小，到后面，发现时间太晚了，就主动要结束。
听着电话里清浅的呼吸，陆瑜眼帘垂下，静静说了句：“行，你先睡。”
“好，晚安。”
天边的月亮是圆的，悬在夜幕降临的天空，身后是楼下偶尔传来的电视声响。
陆瑜收回眼来，转身推开窗户走进卧室。
楼下陆父跟陆母两人正坐在沙发看电视，听到楼上动静扭头，见陆瑜穿戴好自楼梯匆匆下来。
“这么晚了你去哪？”
陆母问。
陆瑜：“去看看小姑娘。”
他到了玄关处换鞋，扭头说了句：“爸妈我后天再回来”，就拉开门走了。
陆父跟陆母面面相觑，陆母忍笑：“这孩子怎么跟你当年似的，半天都离不开。”
陆父骄傲：“随我随我。”
这么晚七里香米粉店早已经打烊，但老板认得陆瑜，破例给他打包了了份。
粉跟汤分开。
陆瑜买了去B市最快的飞机票，一路过安检上了飞机，等到，已经是凌晨。
出了机场寒风扑面，陆瑜坐上出租车，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想着林随安应该睡了，他只发了条微信给她，让她第二天过来。
林随安这晚好像失眠了。
她尝试着入睡，但怎么样都睡不着，翻了个身，透过窗帘的缝隙，看着窗外泻进来的月光。
她试着伸出手，看着那点月辉洒落在皮肤上，铺出一片寂冷的白。
外面安安静静的，所有人都已陷入了沉睡里。
过了会，林随安轻叹口气，收回手拿起床边的手机想看时间。
刚划亮屏幕，便看到了陆瑜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我给你买了你喜欢的卤粉，你明天睡醒后出来吃吧，地址……】
林随安愣住。
陆瑜他来B市了？
一股情绪冲到心口，林随安忍着颤抖的手指，发了消息给他。
【陆瑜，你来B市了吗？】
【？】
【还没睡？】
林随安原本平静的心忽的加快，她怕他责怪，随便编了个谎。
【我晚上水喝多了，刚刚上完厕所才看见。】
【嗯，那快点睡，明天说。】
林随安不想就这么睡了，她一点都睡不着啊，一直醒着也是在消磨时间。
【我睡不着。】
本以为他会劝她，不管怎么样都要睡，下一秒，陆瑜却忽然发了条消息过来。
【那你敢出来么，我在你们画室门口接你。】
林随安觉得，她前十几年来最大胆的事，就是半夜一个人起来，偷偷穿过画室。
风是冷的，地上还有未消的冰凌，林随安穿着厚厚的雪地靴，奔跑在公寓通往画室后门的路上。
但呼吸是热的。
很久违的热血感觉。
林随安跑到后门那正气喘吁吁地四处看着，忽然肩上就被人拍了一下。
林随安心有所感，猛地扭头，就看见陆瑜那张熟悉的脸。
月色下，他的五官模糊，眼睛却是漆黑的，带着笑。
林随安眼眶忽然有些痒。
“怎么，不认识了？”
额头被少年伸手弹了下。
林随安咽下喉头的那点哽意，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眉眼终于弯了起来。
她好想他。
临出门前小姑娘非要他带上卤粉，他没辙，只好去街上超市买了个保温桶。
眼角闪过一束白光，陆瑜拉住林随安的手，低声跟她说：“去外面吃。”
林随安重重嗯了声。
冬日的江边寒风猎猎，风自对面传来，裹上了江水的寒意和潮湿，扑在脸上有种加剧的寒冷。
性能极佳的保温桶发挥了作用，还冒着热气，林随安站在江边的栏杆上，低头吸得吸溜吸溜的痛快。
冷风将那双小手冻得发红，脸蛋也像烧起来了一样，但手下动作却一点也不肯停。
陆瑜双手插兜靠向栏杆，看得想笑，这丫头，是多久没吃过饭了？
“慢点吃。”陆瑜提醒。
林随安顿了一下，抬头看他，露出乌黑水润的眼睛，朝他弯了弯眼睛，然后低下头继续吃。
吃完米粉，又端起汤全部喝掉，这才放下，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眼下被热气氤氲积攒了水光，显得一双眼越发乌润好看。
陆瑜舔了下唇，拿出纸巾给她擦脸。
林随安任由他擦着，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翁翁的声音透过纸巾传出来。
“谢谢你啊。”
陆瑜抬头看她一眼，扯着嘴角笑。
无奈的声音落下。
“跟我见什么外。”
林随安抿唇，是啊，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什么样他都见过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他从来也没有嫌弃过。
唇上的动作轻柔，抚慰着林随安心底最后那点闷胀，看着眼前被路边霓虹灯覆了满身星光，神情温柔的少年，这一刻，她忽然很想拥抱。
当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她吓了跳，却并没有排斥，而是觉得。
刺激。
“走？”
陆瑜擦完把纸巾丢掉，歪头看她一眼。
林随安回过神，慌忙压下心底那点小心思，点点头说好。
陆瑜于是嗯了声，一手拎起保温桶，一手顺势牵住她的手。
往前走。
林随安目光垂下，他的手指修长宽大，手心温热，慢慢将她的手暖起来。
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忽然有些心绪翻涌，心底悄悄泛起一丝甜来。
这个点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了，除了一些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依旧亮着，发出的光静静照着路边。
陆瑜习惯性地拉着林随安走，手心里的小手忽然动了下。
“怎么了？”他低头看向她。
女孩半张脸都埋在围巾里，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头，浓密的睫毛垂着，看不清情绪，她忽然伸手，将握着他的大手踹向了她的毛绒绒的外衣兜里。
“这里，比较暖和。”
翁翁的声音传来。
陆瑜微怔，望向她的视线忽的深邃起来。
林随安垂着脑袋，表情有些不自在。
直到她忍不住被这冷天冻得跺了跺脚，陆瑜才恍的回神，喉结轻轻滚了滚，垂下眸，握住她小手紧了些。
望向在她粉色毛绒衣服里的双手，陆瑜低头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咳了声，嗓音在冬日里染了几分慢条斯理：“还挺暖和，知道心疼哥哥了，不错啊。”
林随安手一抖，差点将他的手丢出去。
但陆瑜没再给她机会，握紧她的小手，重新揣到了自己口袋。
有些事，一旦开了头，往往就难以收敛。
小时候他们什么都不懂，经常在一个床睡觉，等慢慢长大了，各自有了男女分别，小丫头就再也不跟他一个床睡了，他也没说什么。
他一直都在等她能看到。
陆瑜牵着脸红红的小丫头到了酒店。
索性酒店离画室并不远，但陆瑜当初没想到林随安还醒着，就没订别的房，如今画室周边的酒店床位都紧张，这会已经没有空床了。
前台在他们进来的时候，看向他们的眼神都有些不可捉摸。
林随安干脆装死。
到了房间门口，陆瑜输了密码打开门，看向脸红的不行的小姑娘，笑得有些无奈：“进来啊。”
林随安睁开一条眼缝，视死如归般走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大床，房间倒还算干净整洁，除了大床就剩旁边那张不大不小的沙发了。
林随安估摸着自己身量够不够在沙发上窝一宿时，脑袋就被人用力揉了揉，说：“时间不早了，去浴室洗洗然后去床上睡。”
床上？
林随安忽的转过身，盯着他。
陆瑜放下保温桶，回头看到女孩欲言又止的模样，挑挑眉：“怎么了？”
“你……要睡哪？”
“我在沙发。”
林随安转头看那沙发，他一个一米八多的男生，挤在不到一米六的沙发上……
“难道你还想一起睡？”
林随安猛地看向他，条件反射般摇头。
“哦。”陆瑜眼底闪过一抹失落，接着笑：“那还不去洗？”
林随安立马摘掉围巾就去了。
酒店里有浴袍，林随安换好后才从洗手间出来。
她磨磨蹭蹭挪到床边，还没想好怎么说话，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的陆瑜看她一眼，就丢下手机起身去了洗手间。
林随安怔了怔，随即松了口气。
她立马找出吹风机吹头发。
吹完后，陆瑜还没有出来的意思，林随安抿抿唇，掀开被子上了床。
酒店的床柔软又舒服，比画室的硬板床好了不知多少。
林随安刚才不困，现下不知怎么的困的厉害，看了眼已经到午夜的时间，闭上眼睛，不知不觉慢慢睡去。
浴室的水声这才停下。
陆瑜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安稳躺在床上闭眼沉睡的少女，眉眼掺了几分柔意。
他走过去，俯身低头看了小姑娘一会，给她盖了盖被子，这才走到一边沙发上坐下。
天光微亮。
几个月的紧张生活让林随安条件反射地在闹铃响之前就醒过来，她睁开眼，眼神慢慢清明，目光看到趟在沙发上的少年。
他闭着眼睛，许是因为沙发小不舒服，眉间起了褶皱。
一双长腿无处安放，斜斜敞在一边。
林随安掀开被子，下床走了过来。
蹲在他面前，仰头看他。
你有没有遇到这样一个少年，他对你随时有空，永远不辞辛苦，一往无前。
她好像是，遇到了。
就在她失神望着的时候，陆瑜忽然皱了皱眉，慢慢睁开眼睛。
眼底还残留着血丝。
他偏头，看到了她。
林随安先是一愣，正要起来，手忽然被人抓住，向前一拉。
林随安重心不稳，整个人扑在了陆瑜的身上。
腰上一重，少年初醒时声线略微暗哑，带了几分慵懒，热气拂过她的耳边：“看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