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为什么他们能找到我们？”林若非怎么也想不明白, “当时他们明明已经离开了啊，妖民对于灵力流转不敏感的，按理说……不会感知到我们才对。”
那队妖军很明显是走出许远之后再转回来的。如果一开始就发现了他们两个, 怎么会视而不见地离开呢？
白渺领着林若非向妖军来时的方向行去。
林若非思考之间抬头看了一眼。
妖军来的方向是平坦的原野。反之则是连绵群山, 山顶还有着层层白皑积雪。如果想要藏匿的话，自然是山间更好。
白渺沉声道：“不是他们感知到的。”
“什么？”
“另有其人。”
林若非闻言, 脚下速度慢了下来，行走之余回望一眼。
黑暗之中，她似乎能够感觉到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还停留不远处。只是这股气息实在是太过微弱, 她还没有细细感知，就消散了。
白渺道：“他现在正是虚弱之时, 因此能够藏匿自己的气息，不被发现。”
林若非怔怔猜测道：“让行霁？”
“是他。”
“他知道我们要来妖界？所以早早的就在这里等着了？”
白渺颔首。
她现在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作者会把他安排成最终的大反派了。
林若非愣了一会儿, 问道：“那是不是证明，我们来找解药，找对地方了？”
明陵山布置在妖界和魔界的人手都撤走了，他既然投靠了明陵山，也应当一并离开, 可是却留在了这里。
显然有鬼！
白渺想了一下，道：“是。”
他现在只是半魂之身，力量比之前都不知弱了多少, 正是追捕的好时机！
“那还不——”林若非当即要向群山的方向跑, 没两步就被白渺拉了回来。
“师尊？这是为何？”
白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道：“他向这边跑了。”
“嗯？”林若非呆在原地，看了一眼平原。
那草原一眼就能望到头，根本就没有地方能够藏身。
林若非还想说什么，脑中忽然出现了一整幅鸟瞰图。
密林, 群山，平原，以及远方的妖镇，都清晰地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有点愣了，她并没有使用灵识，而且也没有这个能力，能够把整个妖界全部都描绘出来：“这是……”
脑海中的图像渐渐放大，一直放大，最终聚焦在原野上的一处，随即，林若非感受到了一股灵力波动，是属于让行霁的。
白渺的追踪仅限于此，再近就看不清了。
“他应当是以为我们会认为他沿着山间的方向走了，想骗我们！”毕竟那边即使妖军离开的方向，又容易藏身。林若非看完了沉默片刻，“草原那边看起来挺安……”
白渺脸色当即沉下来，拉着林若非道：“走。”
他收回灵识共享，两人便立刻向让行霁逃离的方向行去。
……
草原看着无边无垠，但其实是算得上是一个小平原，走了一会儿就能发现，边界近在眼前。
月亮躲在云层之后，不见一丝光芒，大地之上黑暗无边，伸手不见五指。
草原两边都没有遮挡之物。
可是他们几乎跨越了半个草原，也不见让行霁的身影。
林若非感觉自己追了个寂寞，低喃道：“他现在只是半魂之身，不应该追不到啊……”
白渺一言不发。
“师尊，他有没有用了法宝？”
良久，他道：“没有。”
那一处的灵力波动，无论他们加速还是减慢，始终和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随着他们移动，就仿佛在对他们嘲讽。
林若非道：“这里也没有藏身之处，他不会在这里埋下了什么陷阱……”
话音未落，林若非忽然发现自己腾空而起，被白渺揽着腰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他们两人刚刚站的地方，塌陷出了一个偌大的坑。
坑大概有几十米深，她还感受到坑底画了压制灵力的阵法。如果他们落入其中，无法使用法术，不是死便是残。
两人落在巨坑的边缘，白渺轻轻地放下她。
林若非目瞪口呆，沉默许久，憋了两个字：“壮观。”
此外再无其他。
“……”
林若非抬头看白渺。
白渺也低头看她：“……”
林若非道：“这么大的坑，不挖上几个月，挖不出来吧。”
“使用法术，半天可成。”
“……”林若非再次沉默，她低声呢喃，“那这个坑也不小了，应该不会有其他的……”
玦匀剑光闪过，照亮了一小片黑暗，林若非被晃的几乎睁不开眼。
白色的光芒从白渺脚下蔓延开来，把两人包裹在内。
脚下一阵“窸窸窣窣”声响，她低头一看，竟是一条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的巨蛇，正向她游弋而来。金黄色的蛇身哪怕在夜晚的草丛中也格外显眼，吐着碧绿色的芯子，血红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若非，发出嘶嘶声响，林若非毫不犹疑，如果不是白渺开了结界护着她，这条蛇恐怕就会把自己吞吃下肚。
不仅如此，它身后还跟着千万条蛇，各色各异。林若非比了一下自己的手臂，除了那条金黄色的蛇王，其他的蛇体型虽然没有它那么恐怖，但也比她的手臂粗壮的多。
林若非后脑发麻，汗毛倒竖。
玦匀剑飞入坑中，蛇群立刻飞扑上来，淹没了剑身。
白渺神色不改，冷漠地望着坑底。
林若非几乎贴在了白渺的身上。
黄金蛇王盘在结界上，其他蛇也纷纷响应，爬了上来。林若非都能看请它们腹部的白色鳞片，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在极度恐惧之下，她根本发不出尖叫声，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白渺反手揽住林若非，宽大的衣摆盖在了她的头上，剥夺了她的视线。
片刻之后，蛇群中发出巨大的光芒。
黄金蛇王发出刺破耳膜的一声叫喊。
坑底的蛇群都被这个光芒振飞，在空中碎成了无数的碎肉。
玦匀剑回飞。
黄金蛇王也飞身而起，想要奋力一搏。它张开血盆大口，还没有出手，玦匀突然间变了方向，直直地刺入它的七寸，把黄金蛇王钉死在了草地上。
蛇王不停甩着尾巴挣扎，在地上打出深深的沟壑，也打在结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徒劳之功。
一刻钟后，蛇王死了。
其余的蛇也随之化成了一滩黑水。
林若非拿下头上的衣袖，从他背后探出头来：“应该……结束——”
白渺撤结界的手一顿。
不等林若非话说完，两人四周忽然发出不绝于耳的爆炸声响。
无数土块被炸飞到天上，再劈里啪啦地落到结界上。
“……”白渺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结界上的声音变成水滴声。
林若非抬头一看，结界外的草在炸出的不明液体的浇灌下，渐渐枯黄，最终化成了黑色的灰烬。
“枯叶黄。”林若非认出这种毒药。这种毒药会使碧绿枝叶瞬间枯黄，可以从皮肤进入体内，让人也像草叶一般，瞬间凋落死亡。
烈性至极。
林若非道：“连这种毒药都用上了，真是份大礼。”
白渺微微转头看她一眼。
又是一刻钟，天上终于不再下毒液。
空气中尽是草木烧焦的气味。
白渺对着林若非看了又看。
林若非注意到他的目光，也同样看回去，疑惑道：“怎么了？师尊？”
“无事。”他摇摇头，撤去结界——
林若非感叹：“终于……！”
白渺又把结界设置了回来！
然而一切已晚，他们脚底那片唯一没有受到枯叶黄摧残的草丛，悠悠地升起了黑紫色的雾气！
狂风起！
白渺伸出手去抓她。
然而浓雾移动速度极快，被吹散的那一瞬间，林若非也消失在了原地。
狂风呼啸而过，雾气缓缓散开。
他定定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草地，以及疮痍遍地的草原。他遥望天边，确认妖都方位。
片刻后，黑暗的天空划过一道剑光。
……
林若非有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幻境中，这黑紫色的雾气和她在郁兰城所见的几乎一模一样。
“不用看了，不是幻境。”
林若非猛然转身。
她身后站着一个灰衣男子，左半张脸带着银质云纹面具，双眼毫无情感地冷酷盯着她，目光比黄金蛇王的注视还要让人发寒。
这里大概是一个地下洞穴，没有出口，唯有顶上有一个仅允许一人通过的洞口，落下些许的星光。洞内热浪滚滚，四周皆是滚烫的沸水，两人站在地下河中央的一个圆台之上对峙。
只是在这里待了片刻，整个人就像是蒸桑拿一样，额上在不断冒出汗水，衣服尽数湿透。纵使这里炽热如此，也不能缓和他眼中的寒冷。
几个月前和郁兰城一摸一样的情形再现。
林若非慢慢地站起身，向后退开一步，道：“让行霁。”
“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带我来做什么？”
林若非一边问一边与他拉开距离，不动声色地把余青送给她的袖珍小刀握在了手中。
让行霁并不急着擒住她，听完她的问话之后，忽然笑了一下，在冰冷的银质面具衬托下，显得更加无情冷漠。
“你的问题我都能回答你。”
林若非呼吸一滞，见他缓缓抽出佩剑，是她记忆中的剑光。
让行霁佩剑的剑光几乎刺瞎林若非的双眼，他冷声道：“不过，那是在你死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