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番外五】

　　宿醉后的韩昀醒来脑壳疼得炸裂，手机铃声不知道被谁调到最大，在床头桌震天响。

　　韩昀艰难地爬起身，半睁半闭着眼接起来，“喂……”

　　秦至简冷淡的声音在另一端响起，“醒了？今天下午两点还有工作，记得吧？”

　　韩昀一下子清醒了。

　　他猛地睁大眼，扭头看床头的小时钟：刚刚上午十点半，还好，还来得及。

　　“记得，哥，我这就起。”韩昀彻底从床上坐起来，他也能猜到秦至简担心什么，自己很老实地交代，“我这就点个冰美式外卖，然后去跑步，中午我洗好头过去，午餐吃减脂的，保证人不肿。”

　　秦至简对公司艺人外形管理一向严格，男艺人要健身保持身材线条，女艺人则要上镜无赘肉。星妹不拍戏的时候秦至简一直让她在练普拉提，男艺人则有氧加举铁，谁都不松懈。

　　都是年轻演员，在行业里还没资本拿“演技”说话，大家都是一半靠脸一半靠基本功在混，外在条件是年轻艺人的敲门砖。

　　然而，即便听韩昀这样说完，秦至简也丝毫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他问：“你酒醒了吗？”

　　“啊……醒了。”韩昀有点不好意思，挠挠耳朵，“我昨晚喝多了，不好意思啊哥，你和梁函一起送我回来的？给你添麻烦了！”

　　秦至简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你就喝了多少，怎么能断片了？我看你酒量比梁函好不到哪儿去。”

　　“……我没断片啊。”韩昀试图挣扎。

　　但他话音方落，脑海里蓦然闯入一段有些陌生的记忆。

　　他想起自己醉酒到家前，在楼门口好像遇到了……星妹？他一直抱着对方不撒手，最后没办法，还是海星小小个子，搀着他的腰把人送上楼。四个人一起进了家门，打开灯，星妹的脸红得像个苹果，局促不安，一直试图推开他。他不肯放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星妹的腿，求她和自己在一起。

　　最后海星很小声地嗫嚅了一句好，他这才仰头倒在地板上，开始呼呼大睡。

　　至于自己怎么从地板回到床上……这才是韩昀唯一失去的记忆。

　　“呃，那个……秦总……”韩昀小心翼翼开口，“我……我闯祸啦？”

　　秦至简低哼一声，“早点来公司吧，来公司再说。”

　　说完，秦至简终于挂了电话。

　　韩昀坐在床上呆若木鸡，好半天都没敢挪动。

　　等一下？星妹昨晚答应他的事情还作数吗？？？……还是哄他的？

　　完了，本来他们两个还商量要瞒一下秦至简的，这下直接捅到老板跟前了，该不会自己刚求得海星点头，又要被秦至简棒打鸳鸯吧？？？

　　秦至简挂了电话，抬头看坐在他办公室对面的星妹。海星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公司，说想和秦至简谈谈。秦至简猜也能猜到女孩想和他聊什么，他不着急，只说要先打电话叫韩昀起床，让星妹坐在沙发上自己等一会。

　　星妹全程屏息听他对话，又局促又紧张。

　　秦至简故意不宽慰她，起身给自己磨了杯咖啡，东拉西扯地问：“吃早饭了吗？减肥也要吃早饭，要是没吃东西，我让你蜗蜗姐给你叫个外卖。”

　　星妹连连摆手，小圆脸露出讨好地笑，“吃了吃了，至简哥，不麻烦你们。”

　　秦至简挪到星妹对面的沙发上坐，很镇定地望向女孩，“你找我什么事？”

　　星妹从耳根到脸再到纤细的脖颈，全都红成一大片，她攥着自己拎来的小包，很轻声开口：“哥，韩昀现在……是不是不能谈恋爱啊？”

　　“为什么这么问？”

　　星妹很苦恼地表情，“他总算红了呀，我知道大家都为他今天做了很多工作，都很辛苦。要是韩昀谈恋爱，不就辜负大家了吗？你一定很生气，其他同事们也会觉得他不思进取吧。何况……还有那些粉丝……至简哥，说实话哦，韩昀不是第一次和我告白了，我不骗你，我真的拒绝过他，也和他讲过道理了！我没打算和他恋爱的，我知道他工作更重要。虽然我很喜欢他，但不到他三十岁……算了，算是岁也还很年轻，三十五岁吧！我肯定不会和他恋爱的，我不能耽误他。”

　　秦至简越听越好笑，他抱臂望着星妹，只是问：“你不用管他，韩昀是个男人，岁数比你大那么多，做什么决定，承担什么责任，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我只想问你。你也是艺人，上升期的女演员，根据公司对活跃粉丝的数量统计，和眼下你的商业及代言活动酬劳，都比韩昀高出不少。你觉得你可以恋爱吗？”

　　星妹一下被问愣了。

　　在和韩昀这段根本无法抵抗的浪漫接触里，她从来没有以自己是艺人的身份自居过。她喜欢韩昀太久了，从高中读书到现在，见证了韩昀的大红，也眼见着他人气的下滑……高峰与低谷，她都“陪”着他走来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延续“爱豆”的发展，从没考虑过，自己居然也面临这些问题！

　　星妹顿时有些讪讪，“喔，那我也不能恋爱，对不起，至简哥。”

　　秦至简终于绷不住脸，笑出声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你不能谈恋爱了？公司合同里也没有这个条款，只是要求你如果有任何暧昧情感关系发展，必须及时和公司报备而已。你这个年龄不谈恋爱，打算什么时候谈？你也要等到三十五岁？”

　　星妹眨巴眨巴眼，她今年刚二十出头，三十五岁再恋爱，那不是要单身至少十年！！

　　她瞠目结舌，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是女孩子，风华正茂，青春美丽，我当然不能35岁再恋爱，我觉得我25岁就差不多了！”

　　秦至简控制不住在办公室放声大笑，他摆摆手，知道星妹自己是转不过这个弯，只能实话说：“不用，你想什么时候恋爱就什么时候恋爱，只是要谨记自己的艺人身份，感情不稳定的情况下做好保密，不要过早让媒体和公众介入。粉丝肯定会对你的感情生活有要求，但你不能因此就真的束缚住自己。演员是不能缺乏情感经历的，你不真正爱一个人，是没法去塑造一个完整的角色的。光靠想像不行，你要真的动心，才能抓住那些情绪。”

　　星妹有些不敢置信。

　　秦至简索性拿出公司签约时，给艺人公示过的一些管理制度，对于练习生，要求的是正式出道前两年不允许产生任何绯闻，做好自我管理。对于演员，要求的则是对公司的透明报备。

　　种种条款一一解释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星妹总算领悟了秦至简的意思。

　　她漂亮的的圆眼睛里闪着灿然的光，“所以……我可以和韩昀谈恋爱？至简哥，你不反对呀？”

　　秦至简笑着把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我又不是你父母，为什么要反对？你如果自己真的拿不准主意，回去问问妈妈也好。只要是严肃认真，和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我都支持。”

　　星妹正激动不已，放在小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摸出来看，举给秦至简问：“韩昀打给我了，怎么办啊？”

　　秦至简耸肩，站起身，“你自便吧海星女士，成年人了，还要我教你怎么谈恋爱吗？”

　　说完，他走出办公室，给海星留了个独立的空间。

　　星妹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接起电话，电话刚接通，就是韩昀急赤白脸地追问：“星星，你起床了吗？能给我开一下门吗？我敲门你是不是没听见？中午我还要去公司，我和你说几句话就走。”

　　“……我……不在家哎。”

　　听着星妹软软开口，站在防盗门外全副武装的韩昀顿时心凉了半截。他犹豫须臾才问：“你有工作啊？抱歉……我应该先问问你的。”

　　韩昀不敢再在星妹家门口逗留，戴好口罩，也没坐电梯，就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往下走。星妹那边一时没说话，韩昀有点后悔。昨晚自己一定出尽了洋相，让星妹在秦至简和梁函面前很尴尬。他实在是酒喝上头，加上这段时间一直被星妹拒绝，有点情绪崩盘。冷静下来，韩昀也知道星妹说得话都对，更是为他考虑。

　　可是喜欢的人就在触手可及的位置，那个在他最灰暗无助的时候鼓励他，告诉他还有人支持他、期待他，从很多年前直到现在的女孩，那个永远笑眯眯、保持着乐观积极的小太阳女孩，那个就算工作到很晚很累、睁不开眼，也会给他发搞笑段子，怕他没工作的时候低落无聊的女孩。

　　一个让他想要去证明自己，也让他充满对未来勇气的人。

　　韩昀不想等了。

　　他深呼吸，好半天才再次开口：“那你工作什么时候结束？星星，我想见面和你谈，昨晚的事是我处理得不好，但我……”

　　“我就在公司。”星妹突然打断他。

　　韩昀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有些焦急地问：“你在公司？是秦总找你吗？他骂你了？还是和你说什么别的？你等等，我现在就过去公司。有事情你就推到我身上，就说都是我追求你，我纠缠你，你等等啊！！”

　　不等星妹解释，韩昀直接挂了电话，健步如飞冲下楼梯，直奔大道经纪。

　　路上星妹还给他发微信，让他别着急，没事情。可韩昀怎么可能信！星妹就是会为他挡枪的那种女孩！再加上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星妹以前是他的粉丝，大家怎么可能会相信星妹没问题呢？

　　下了出租车，韩昀狂按公司门铃。艺人都没有公司指纹，需要工作人员来接待。前台刚开了门，一贯彬彬有礼的韩昀连句谢谢都顾不上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直奔秦至简办公室。

　　猛地推开门，办公室里只有星妹一个人坐着在打游戏。

　　韩昀粗喘两口气，左右环顾，紧张地问：“秦总呢？”

　　星妹笑眯眯抬起眼，“梁函哥来啦！他们在会议室吃午饭呢，就等你，你来了我们就一起过去吃呀。”

　　她语气轻松，情绪跳脱，让韩昀一时拿不准她是真的没事还是故意装的。

　　沉吟几秒，韩昀大步迈到星妹面前，紧紧攥住了女孩的手，“星星，我去和至简哥说，好不好？我们悄悄的，不让任何人发现，保证不给他添麻烦。你就和我在一起吧，函哥在，他肯定也会帮我们说话的。”

　　星妹吐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昨晚不是答应你了吗？”

　　“……你是认真的？”

　　“不然嘞？我怎么会骗自己爱豆哇。”

　　“！！”韩昀眼神里的狂喜掩藏不住。他胸腔里情绪激荡，冲动地就想抱过海星狠狠亲上一口。

　　还没等他动作，身后的门被人突然推开。

　　韩昀吓一大跳，横跨一步，猛地转身，把星妹藏到自己身后，戒备地盯着来人。

　　谁知，站在门口的却是梁函。

　　他眼神困顿，有些不耐烦地在屋子里打量了一下，不解地嘟哝，“你们两个什么毛病？这么大人还要捉迷藏啊，赶紧来吃饭了，我带来的菜都要凉了。”

　　“函哥~”星妹从韩昀身后探出脑袋，“再等一下好不好？”

　　梁函看腕表，撇了下嘴，“都等你们多久了？本来只给秦至简带的，是他说你们两个都要来公司吃饭，我才临时又炖了排骨！快点啊，别磨磨蹭蹭的！”

　　他替两个人把门关上，重新回到会议室。

　　秦至简拿着ipad在看剧本，见他回来，挑眉问：“怎么着？那两个说清楚没有？”

　　“不知道。”昨晚安顿韩昀就折腾到了凌晨两点，回了家秦至简不知道又发什么疯，折腾了他小半夜，害得梁函直接翘了上午的班。

　　反正班都翘了，梁函索性打算在家做午饭给秦至简带来吃，11点打过电话来问方不方便，秦至简却说星妹和韩昀都在，要一起吃。

　　梁函只好祭出高压锅，炖了排骨土豆汤，找了大保温桶带来。

　　见韩昀和星妹迟迟不过来，梁函忍不住，偷偷打开桶盖，夹出一块排骨塞进秦至简嘴里，“那你先尝尝吧，好久没炖肉了，香不香？”

　　秦至简边嚼边夸，恨不得把梁函的厨艺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梁函一面受用，一面还要吐槽秦至简花言巧语。秦至简早习惯梁函嘴硬，抓过人来，不管不顾地亲了一口。

　　两人刚分开，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

　　韩昀和星妹两人扭扭捏捏走了进来，各自都透着点心虚。

　　秦至简锐利的目光望过去，好半晌才开口：“韩昀。”

　　“哎，秦总。”韩昀心虚加理亏，摆出一副老实样子。

　　秦至简抬手指指他，“嘴边有口红，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