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是不是因为吃醋了
小李公公那些想法当然是只敢放在心里的。苏承律说不去风月场要去赌坊, 他只有听从。
斜对面那家赌坊叫做“神风赌坊”。
赌坊大门敞开,门口罩着帘子, 即使是大白天, 里面依旧很昏暗。四处都是嘈杂的声音, 有摇骰子、下注的声音, 也有京城口音的谩骂嬉笑声。
苏承律粗粗扫视一圈后看向夏初霁。
见她绷着脸一言不发就知道这样的地方她也不喜欢。
但总比去南春巷要好吧。
“大公子想玩些什么?这里押宝、马吊、花会、六博之类的都有, 后面还有斗鸡、斗蟋蟀、斗鹌鹑。”小李公公殷勤地介绍说。
苏承律现在对玩什么一点都不关心。
他挑了挑眉对副官说:“我忽然想吃迎风斋的糕点了,你去买一趟。对了, 你不认识路,让小李公公带你去。”
小李公公“啊”了一声。那迎风斋可在城北,从这里过去要穿过大半个京城。
副官立即领命,对小李公公说:“麻烦小李公公了。”
即使心中有怨言,小李公公脸上依旧笑着:“不麻烦,不麻烦。大公子,我们去去就回。”
小李公公走后, 夏初霁的手臂忽然被苏承律握住。
她挣扎说:“你干什么?”那语气和表情冷得能把人冻住。
苏承律把她拉到一边,远离了那帮赌徒, 随后轻咳了一声解释说:“去南春巷是小李公公自作主张。”
“是吗?”夏初霁从他手中挣脱开手臂, “是不是小李公公自作主张不重要。大公子去到那种地方不应该带着我, 要不是提前发现, 我现在恐怕已经走进去了。”
差点去了那种地方,她越想越气。
就不应该答应跟他来京城。
见她根本没听进去自己的解释,苏承律抬手,食指指腹摸了摸下巴, 问:“夏小姐,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夏初霁的眉毛挑得比他还高。
冷静?
虽然最后没去南春巷,但是赌坊也好不到哪里去。身处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浑身不自在,叫她怎么冷静?
刚好这时候有个似乎赚了不少的赌徒要离开从她身边走过。不知道这人在赌坊里待了多久,一身难闻的味道。
她忍不住往苏承律那边退了退。
苏承律眼底浮现上笑意,伸手虚虚地把她环住,替她隔开了人。
鼻间难闻的味道被他身上的气息所取代,夏初霁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次确实是小李公公自作主张。我虽然不是什么端正的人,但跟我爹的爱好不一样。你有多正经我再清楚不过,怎么会带你去那种地方。”
他漫不经心的语调里带着一抹温柔,低低的声音像是在哄她一样。
嘈杂的环境下,这样的声音就在耳边,格外清晰。
看到夏初霁垂着眼睛,睫毛轻颤,脸上泛起红晕,苏承律眼中笑意更深。他漆黑的眼睛里唯独映着一片灯的光亮,里面是她的影子。“解释都解释了,夏小姐还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吃醋了?”
怎么能这么无耻又自作多情?
夏初霁诧异地抬起头,见到他表情里的揶揄,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我生气是因为你去那种地方居然要带着我。”她绷着脸解释说。
苏承律点头说:“我当然不会带你进去。你没看到小李公公走的时候看我那眼神吗?估计接下来一段时间,京城的人私底下都要说我不行了。”
夏初霁反应了一下,才知道这个“不行”指的是什么,涨红了脸:“你闭嘴!”
见她要走,苏承律笑着拉住她说:“跟我去里面玩两局再说。我混账了那么久,要是不嫖也不赌,郭继孝和皇室那边又要胡思乱想了。”
他的话让夏初霁一愣,问:“难道你一直都是装的?”
苏承律点了点头说:“是啊。”
夏初霁不留情面地拆穿他:“你刚刚呼吸停顿了一下。”
苏承律转移话题说:“走吧,跟紧我。”说着,他拉住她的手腕,往赌坊深处走。
实际上,苏大公子“纨绔子弟”的名声绝对不是假的,但是被苏大人送去军队后基本都被纠正了,剩下就是些改不掉的习气。
往里面走,环境要比外面好一些,下的赌注也比外面的要大。
苏承律玩了一会儿后,小李公公和副官带着糕点回来了。
随意尝了两口后,他就站起身要回别馆了。
才跑了趟腿,还没休息多久就要走,小李公公虽然有怨言,却也不敢说。
那些公子哥,哪个不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我行我素。
回到别馆后,夏初霁发现别馆门口停了辆车,似乎是有人来了。
小李公公把他们送到后,寒暄了两句就回宫去了。
跟着苏承律走进别馆,没走几步,夏初霁见到了两个意向不大的熟人——谢熙和金清曼。
没想到这次圣上过寿,他们两个居然也来了,而且还被安排住在这里。
别馆的管家正在招待他们,安排他们住宿,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苏承律,立即恭敬地说:“大公子回来了,玩得可还好?”
苏承律点了点头说:“还行。”
谢熙和金清曼听到“大公子”三个字很惊讶,看到他身边的夏初霁就更加惊讶了。
夏初霁见到他们两个也觉得很糟心。她本打算不搭理他们,直接离开,谁知苏承律却走了过去。
“谢先生五年前摒弃身份、脱离皇族的时候可是十分决绝潇洒,受人追捧,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来京城。”他嘲弄的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敢在天子脚下嘲笑皇亲国戚,大概也就嚣张如他这样的人能做出来了。
谢熙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道貌岸然地说:“圣上毕竟是我的亲叔叔,六十大寿我理当到场。”
夏初霁即使不看他的脸,都能感觉到他这番话说得十分假了。
苏承律笑了笑说:“原来现在新潮的人都喜欢自己打自己的脸。”
夏初霁平日里虽然看不惯苏承律轻佻张扬的做派,此时心里却忍不住要为他叫好。
她垂着眼睛微微弯起唇。
这时,苏承律回头,刚好捕捉到她弯唇微笑的样子。
夏初霁唇边的弧度立即消失。
苏承律看着她,目光闪了闪,勾起唇说:“走吧。”
“大公子留步。”别馆的管家叫住他,“今晚我们特意请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来唱戏,还请大公子到时候来戏台。”
“戏班子?”苏承律满脸兴味,“好啊。”
夏初霁发现别馆的管家对苏承律说话跟对谢熙说话时,看似一样,实际上是两种态度。对苏承律说话的时候是谄媚,而对谢熙说话的时候神态里则带着一丝不满,那种恭敬是假的。
其实也很合理。
谢熙这样公开抛弃自己皇室身份在京城这些依旧沉迷在旧式虚假繁华里的人眼中,就是背叛。
对叛徒,这样已经很客气了。
跟随苏承律前往所住的院子,路过金清曼身边时,夏初霁发现她在看自己,那双平日里清冷得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眼睛中带着恨意。
她朝金清曼温婉地笑了笑。
平城大学里出现的那些不一样的声音只是开始。
他们夫妻二人颠倒是非黑白已经够久了。
回到院子里后,苏承律站在廊下,手扶在腰间,漫不经心地说:“没想到谢熙也会来。”
“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夏初霁问出心中的疑惑。
苏承律看向她,调侃地说:“有人把他的老底都抄了,还没收了他的容身之所。他没钱过下去了,当然想到把手伸到京城了。”
夏初霁即使知道谢熙无耻,也没想到他能做出这种事。
怪不得他们夫妻二人看到她时,脸上除了惊讶外还有一丝心虚。
“谢熙本质上与那些纨绔子弟没有区别。”她皱着眉厌恶地说。
常年头顶“纨绔子弟”称号的苏承律挑了挑眉毛:“纨绔子弟可比他坦荡多了。”别拿谢熙跟他相提并论。
夏初霁怪异地看着他。
能硬生生说出纨绔弟子还有优点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在乌烟瘴气的赌坊那么久,回到房间后,夏初霁立即要了桶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晚饭后,她陪着苏承律去别馆的戏台时,住在别馆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谢熙正和郭继孝一边看着台上的戏,一边说话,金清曼就陪在旁边。
注意到他们来了,郭继孝看向他们,语气中假意带着一丝不满,说:“戏都开始了,苏贤侄才来。”
夏初霁无意间抬头,正好对上郭继孝的目光,没想到郭继孝正看着她。
随后,郭继孝朝她笑了笑,说:“没想到夏老大人的孙女也在这里,你叫初霁吧?”
苏承律眼中懒散的笑意凝了凝,像是一瞬间被漆黑吞噬了。
被点穿身份的夏初霁心中一惊,恭敬地上前行了个礼:“郭大人。”
为了跟苏承律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胡乱猜测他们的关系,又为了防止她父亲夏显知道,她这次一直都扮作是平城秘书室的人。说穿她身份的,毫无疑问就是谢熙和金清曼二人。
郭继孝拉起她,慈祥地说:“不用这么客气。我的老师跟夏老大人是至交,按辈分,你也能叫我一声‘郭伯伯’。”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新,明天再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