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

  夏初霁知道这些只是场面话, 叫了声“郭伯伯”,脸上除了温婉之外没有别的表情。

  郭继孝点了点头。

  苏承律大摇大摆地在郭继孝旁边坐了下来,懒散地靠在红木官帽椅的椅背上,两手搭在扶手上。

  他像是无意抬了抬眼,看向谢熙和金清曼方向,朝他们勾唇一笑。

  那笑意仅仅停留在唇角,他的眼睛里没有沾染半分。

  谢熙和金清曼被看得遍体生寒, 无形的气势和压力让他们不自觉地低了低头。

  此时,郭继孝和夏初霁仍然在交谈。

  上位者无论是什么样的性格, 骨子里都很强势, 强势的人喜欢把交谈的内容和走势把控在手中。

  借着交谈,夏初霁终于有了能明目张胆打量郭继孝的机会。

  郭继孝也在打量着她。

  从昨天到别馆见到他开始, 她发现他有个很细微的习惯。他看人时眼睛没有完全睁开,眼部像是没有用力气一样,所以给人一种老神在在的感觉。但是此时, 他打量着自己的时候,眼睛却是完全睁开的。

  夏初霁发现他似乎对自己很好奇,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温和、儒雅、慈悲、学识广博, 比起苏光华, 她父亲夏显应该更欣赏郭继孝。不知道上辈子她父亲去北方找郭继孝是为了什么, 她父亲的死跟郭继孝有没有关系。

  她想到这些时, 郭继孝正好跟她问起了她父亲。

  “我与你父亲也是很多年没见了,他现在如何?还是老样子,一副书生气吧?”

  夏初霁笑了笑说:“郭伯伯果然很了解我父亲。”

  “读书人就该有些书生气。听说你在平城大学教书, 没想到还是秘书室的人。”

  郭继孝的手里始终摩挲着一串佛珠。他问这句话的时候,夏初霁发现他手上原本匀速的动作发生了一些改变。

  看似是随口一问,实际上带着探究。

  夏初霁垂了垂眼睛。

  谢熙和金清曼的嘴还真快。

  正当她要找个借口搪塞过去的时候,苏承律先她一步开口了,说:“才任职不久。夏秘书是梵桥大学毕业的人,很有能力。”

  郭继孝了然地“哦”了一声,手上盘佛珠的动作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说:“梵桥的人确实都很不错。”

  苏承律又说:“郭伯伯,我们看戏都不是行家。这戏可是专门点给你看的,可别错过了精彩的地方。”

  郭继孝笑了笑:“说的是,专心看戏吧。”

  夏初霁回到苏承律身边,跟副官站在一起。

  苏承律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椅子,说:“坐。”

  夏初霁作为秘书,本该是跟副官一样站在苏承律身旁的,但既然她的另一个身份暴露了,而且谢熙和金清曼都坐着,她当然也不能站着低他们一等了。

  “多谢大公子。”坐下后,她朝谢熙夫妻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熙和金清曼此时有些尴尬。

  郭继孝的名声好,又跟苏关华不对付,他们本想结交一下,可是自从夏初霁和苏承律出现后,郭继孝就把他们晾在了一边。

  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戏班子,戏唱得极好。

  只不过听戏的人各怀心事,心思都没在听戏上。

  戏罢散场后已经是九点,明日就是圣上的寿宴,大家各自回去休息了。

  苏承律和夏初霁并肩走在回住处的路上,四下无人,副官远远地跟着,天上挂着一弯残月。

  “这次来京城不该带着你。”苏承律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一次来京城见到了执掌北方的郭继孝,也算是不虚此行。不过遇上谢熙和金清曼说出她的身份,确实是意料之外的麻烦。

  就在夏初霁以为苏承律终于意识到他那不好的名声会连累她,稍感欣慰时,苏承律又开口说:“郭继孝不是个好人。”

  “到底谁不是好人?”夏初霁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

  苏承律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她是在拐着弯说自己不是好人。

  他气笑了,张了张口,却又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最后只是说:“郭继孝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也不像传闻那样。”

  能掌管整个北方的人当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书生。夏初霁问:“那是什么样的?”

  “你一个大家闺秀要知道这些干什么?”苏承律反问。

  “我——”夏初霁一时无言以对,“可我看你刚刚抿了下唇。”

  刚好这时候走到院子里了,苏承律停下脚步,挑着眉看着她问:“抿唇怎么了?”

  “你刚刚抿唇是想噤声,说明你想说出来,又有些犹豫。”夏初霁的眼睛里映着廊下的灯光,非常明亮,好像任何情绪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苏承律不愿意承认,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说:“谁说我是想噤声的?我是渴了。”

  这句话说谎的迹象太明显了,夏初霁拆穿他说:“听戏的时候你喝了那么多茶,怎么好端端又渴了?”

  苏承律看向她的唇。

  他的目光从来都是那么强势,夏初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紧接着,苏承律说了一句她活了两辈子以来听过的最荤的话。

  “看着你这张小嘴儿开开合合,看渴的。”

  夏初霁的脸顿时涨得通红,沉默了好一会儿只憋出两个字:“无耻!”

  被骂“无耻”,苏承律也不在意,反而得意地笑着问:“夏秘书,还想聊下去吗?”

  换做平时,夏初霁早就恼羞成怒离开了,但是今天,她没有离开。

  “你还欠我两个要求,我现在用掉一个。”她说话的时候绷着脸,但是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散去。

  苏承律轻佻的笑在一瞬间收敛了一下。

  “跟我进来,关上门。”他转身走进房间里。

  夏初霁犹豫了一下,跟了进去,转身把门关上了。

  等她关好门,回过身的时候,看见苏承律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目光暧昧。

  “可以说了。”

  苏承律好笑地看她身体僵直地站在门边,说:“我要跟你说的秘密事关重大,小心隔墙有耳。”

  夏初霁怀疑地看了看他,然后朝他走近了一些。

  “你见人家说秘密都是隔这么远的?”

  夏初霁又走近了一些。

  “再近些。”

  终于,夏初霁站到了苏承律面前,距离近得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还记不记得五年前我刚进平城的时候要找的人?”

  苏承律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和颈项上,只是夏初霁此时已经惊讶得顾不上了。

  她就是因为这件事得罪他的,当然记得。

  他要找的是喻老身边的人,跟郭继孝有什么关系?

  “喻老其实不是病死的,很可能是被郭继孝害死的。”苏承律身上那股漫不经心不知什么时候收了起来,看着夏初霁说,“我当时进平城找人是为了找证据,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人死了。”

  “喻老居然不是病死的?”夏初霁万分震惊。

  喻老是旧时皇上身边的第一重臣,动荡的朝局和式微的皇室都靠他一支撑。郭继孝和苏关华都是他的门生,在他过世之后,两人才划分势力,各占南北的。

  世人都知道喻彰然老先生是病死的,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秘密。

  怪不得苏承律说事关重大,这样谨慎。

  如此一来,如果郭继孝真的杀了喻老,那他就不像传闻的那样仁慈和善,而是个心狠手辣、野心极大的人。

  夏初霁慢慢消化着这个足以让时局再次发生动荡的秘密。无意中对上苏承律的眼睛,她皱了皱眉:“你在试探我?”

  苏承律没有否认:“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他虽然她那样留洋学过心理学,但看出她是真惊讶还是假惊讶是不难的。

  没了往日里的不着调,他身上的气势变得更凌厉了,那是与生俱来的雍容和华贵经过战场和军队的洗礼后生成的。

  夏初霁没想到苏承律的城府比她想得要深,到现在还记着那件事。她解释说:“喻老的事我确实不知道。当年我也只是误打误撞。”

  “这是试探你的好方法,但我打算凭直觉相信你,所以提起郭继孝的事情时欲言又止。不过你执意要追问,给了我试探的机会。”苏承律一笑,那股公子哥的不着调又回来了。

  “你拿这么重要的秘密来试探我?”夏初霁觉得他似乎把这么牵扯甚广的秘密拿来当儿戏了。

  “如果你早就知情,那再告诉你一遍也无妨。如果你不知情,那我告诉你也无妨,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

  后半句突如其来的不正经让夏初霁的脸又红了。

  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

  他的语调听上去很随意,但是整句话却很坦诚。

  坦诚得让她有些无法招架,连一句“无耻”都说不出口。

  苏承律继续说:“你要是知情,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你其实是郭继孝的人,意图接近我,第二种是喻老身边的人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你父亲,你是从你父亲那里知道的。要是第一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如果是第二种,又要替你担忧了。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郭继孝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知情的人的,知情的人都很危险。”

  “那你还告诉我?”这句话问出来,夏初霁才意识到自己是典型的用不满的语气掩饰内心慌乱的表现。

  苏承律也察觉到她这兴师问罪很反常,眼底的笑意变深:“这世上只有我知道你知道这个秘密,我怎么会害你呢?我就是你那道不透风的墙。”

  说完,看着她那顿时红得像能滴出血的耳尖,他抿了抿唇。

  这回是真的口干舌燥。

  还没从他上一句话里缓过来,又猝不及防听到下一句,夏初霁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以至于没有注意到耳边变重的呼吸声。

  平日里他说那些轻佻的话,夏初霁总有一种被轻薄了的感觉,可今晚他不恶劣了,又让她更加无所适从。

  此时,这样的气氛下,苏大公子正打算把某种冲动付诸行动。

  她刚好抬头准备告辞。

  他的唇划过她的发顶。

  “你干什么!”夏初霁连忙后退,一脸质问登徒子的样子。

  苏承律摸了摸鼻子,坦然地说:“没什么”

  深知跟他计较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夏初霁绷着一张红得明艳俏丽的脸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自动计数:这是第二次表白了~

第59章 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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